第一章 嫡女歸來
西昀國坐落在魔武大陸的西南,氣候宜人,盛產(chǎn)藥材和煉金材料,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大國。
尚曦都作為帝都坐落于國中央,周遭縱橫十數(shù)條大街,鱗次櫛比的街坊簇擁著使皇宮如眾星拱月,璀璨繁華。
一輛由雪角馬拉著的圓蓋馬車緩緩穿過人來人往的大街,噠噠的馬蹄扣在規(guī)整的長方形地磚上,盛夏時節(jié)揚起一陣輕寒。
人們紛紛讓開,輕易不敢擦著邊兒。
“嗬,雪角馬來拉車,這得多浪費!”有來販售貨物的小販把籮筐交給買主,驚奇的瞪大了眼睛。
與他同來的年紀稍長忙拍了他一下,“天,快閉嘴吧你,這里可是皇城根兒下,砸顆棗兒都怕是皇親貴族,不要命了你!”
雪角馬是二級魔獸,普通魔法師能得到一匹都能當作寶貝供著,能用之來拉車的,其內(nèi)坐著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坐在馬車里的少女無意識地將右手的食指中指與大拇指一起搓了搓,所以說回來很煩。
“大小姐,咱們到了?!?p> 走出來的少女身穿勁裝,利落跳下車,窄袖短衣,臉上不沾脂粉、渾身上下無一首飾,除了一柄銀色劍鞘的佩劍。
“勞煩代為回一聲,就說冰顏長途跋涉空沖撞了長輩,先回屋梳再去拜見?!?p> 誰知云長衣卻面有難色,斟酌弓腰回道:
“可聽聞您今日回來,族長特意設(shè)下家宴,此時大老爺二老爺他們恐都已到場,這……”
“無妨。”云冰顏擺了擺手,掃了眼那威風凜凜的書有云府二字的匾額,心里暗道還是回來了。
她步履快而從容地往里走去,一轉(zhuǎn)過荷花池到了二門,正在灑掃、送物的下人紛紛停下來,恭敬地行禮。
“大小姐。”
云冰顏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各自做事,但這種回應(yīng)太頻繁了,頻繁到她都怕還沒走進自己的院子脖子都要點折了,沒辦法,她直接以手指在面前劃了兩下,瞬間從面前消失了。
兩步之后的云長衣頓了一下,知道自家大小姐用了瞬移術(shù),便忙不迭小跑進入了正廳中,“啟稟族長、大老爺、二老爺,方才大小姐讓小的轉(zhuǎn)告……”
此時云冰顏住的清霜院內(nèi)熱鬧一片。
“小姐您總算回來了!”
“這下子您總不會走了吧?”
兩個小丫頭,若月正在衣櫥中挑衣服,明夏給她梳發(fā)帶釵。
云冰顏苦笑一聲,“這次走不了了。”環(huán)顧這籠統(tǒng)住了不到一年的房間,光看面積就有百十坪,清霜院更是一座三進院落,寬闊,但于她而言卻太小了,“我這房間是不是又添了東西?”
“因為您都要說親了,大夫人便給您的閨閣多添了十件玉器把玩、一尊珊瑚擺件兒,衣櫥內(nèi)也都是才請玉秀樓的織娘趕工做的,言說議親的姑娘不能隨意。瞧,這可是今年尚曦最流行的花樣?!?p> 云冰顏看著若月展開來的桃紅水袖長裙,頓時一噎,有心要一件素點的,可一想到這回是久歸拜見長輩,便把話咽了回去。
所謂的勛貴之家,什么都弄得條條框框,以她的身份,就是出門衣扣子沒系好都能引起一陣笑話……
這邊明夏又又從首飾盒里挑了逐月金步搖、紅梅玉簪花及若干小飾物,再加了個琉璃明月流蘇耳墜,還梳著馬尾的云冰顏又是一陣頭疼,還是忍不住道:
“把那簪花去了,耳墜換成小珍珠的?!?p> “小姐,您可是要去參加為您舉辦的家宴!”倆丫頭說什么也不放棄,圍著她嘮叨。
“那邊都還等著,快些。”
云冰顏有底線,在這底線之上隨便她們折騰,她不討厭打扮,但討厭過度打扮!
等穿戴整齊之后,她拿起手邊與自己極不相稱的銀色長劍,摩挲著那雕了鳳凰浴火花紋的劍鞘,嘆了口氣,起身將它放入枕頭下。
跨出門時總覺得絆手絆腳,頭也很重,可她云冰顏此時是堂堂云家長房嫡女,儀態(tài)乃第一要求,端肩,挺胸,朝著正廳云間堂而去。
路過宮門外的假山時,遠遠有一美婦人走來,若月小聲提醒道:
“是王姨娘?!?p> 這是她父親的偏房,生了個庶妹只比云冰顏小半歲,聽說頗為受寵。
云冰顏沒有動,等那女人款款走來,雖已三十年歲,卻猶有風華之姿,一身墨蘭色長裙,既沒有刻意裝嫩的做作,更添兩分素雅。
王美音輕輕朝她蹲身,“見過大小姐。”說完悄悄抬眼打量,正好對上少女平靜的雙眼,便溫柔的笑了笑。
“王姨娘,我記得家宴在后廳。”少女平靜的陳述道。
王美音臉色微僵,按規(guī)矩,凡正廳用于待人接物之時,她一個姨娘若非傳召不能隨意進入正廳,就算是家宴,也只能往抄手回廊的小門進入宴廳。她忙道:
“方才大家在里邊兒說話,悶了些,這才出來走走?!?p> 云冰顏看她弱柳扶風的模樣,明晃晃幾個此地無銀三百兩幾個大字寫臉上,丟下自便二字進了正門。
說著的,這位姨娘完全應(yīng)了那句俗話:胸大無腦,在她看來,這種試探極為不明智。
西昀律法有言:一族之中嫡系為貴,凡鐘鳴鼎食之家,必由嫡子承爵,無嫡則無后。
云冰顏穿越到這個世界快十年了,對于這條律法實在是反應(yīng)不良,明明是個魔法劍術(shù)的天下,怎么還搞這種玩意兒?
作為西昀國一流大族云家的長房嫡女,這條律法給她帶來的東西是徹徹底底的兩面——
好處是上無昏聵父親無良繼母,下無惡姐刁奴,相反,親生父母對她噓寒問暖格外尊重,偏房庶子對她也彬彬有禮——至少表面上誰都不能對她說三道四;壞處嘛,也有,但不明顯。
她自知是無數(shù)穿越女中待遇最好的,可她卻覺得自己是最難受的那個。
因為沒有自由。
“不肖孫女冰顏拜見爺爺,父親?!边M門時,她直接來到正中間的錦團上跪下,筆直開臂,合手,叩首,如此三次,將云西最莊嚴的大禮來了個現(xiàn)場演示,著個過程中一身首飾叮叮當當作響,“不肖之女離家數(shù)載,不曾侍奉親上片刻,心中有愧,望爺爺、父親寬恕!”
正首的老人身形精瘦,一頭花發(fā)以翠玉冠束著,淺棕滾邊黑衣氣勢凜然,雙目炯炯有神。此時欣慰地摸著兩寸美髯,滿面紅光,正是云家大家長云尚赫,位列西昀十大大魔能師之一。
他的旁邊是一個略有些發(fā)福的中年男人,蓄著八字黑胡,乃是云家嫡長子云清時。從他被酒色擠壓的變形的面孔上,隱約能看出與少女相似的地方,比方說高鼻梁。
祖母不久前去了皇城外的落云山避暑,還讓二嬸與堂姐同行,主持家宴的重擔便落在了大媳婦,也就是云冰顏母親的頭上。
令云冰顏稍微欣慰的是,魔武大陸這邊因為人人都能修習魔法和劍術(shù),所以男女尊卑的觀念并不明顯,尤其是在外行走時,更是如此。
這也是云冰顏憑借女兒身能被家族重視的原因之一。
“好好,回來就好!”云尚赫望著出落得越發(fā)動人的孫女笑瞇了眼睛,親自將她扶起來,再一看,便夸贊道:“冰顏,頗有老夫當年的風采??!”
都說不肖子孫,他這一句無疑是是天大的夸贊。
冰顏抿嘴一笑,“看您說的,我還差得遠吶。”
她的父親,遠遠地看了眼,跟著笑道:“都快進入魔導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