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北檸從鎮(zhèn)上回到村委會的時候雯雯還沒睡,正坐在院子里打電話。
聽到有腳步聲,她回頭看見邵北檸,站起來。
邵北檸走過去,“打完了?”
“嗯?!宾┬α诵Γ瑖@道:“我媽的電話,山里信號不好,來這里幾天了總算是說上話了。”
“信號確實不好?!彼肫鹪缟辖o爺爺奶奶打電話的時候,信號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
“邵醫(yī)生,你跟傅總以前就認識吧。”雯雯帶著八卦的語氣問道。
邵北檸回答的坦蕩,“認識?!?p> 雯雯說了一聲,歪著腦袋專注地看著邵北檸,“我就說嘛,你們以前一定認識。”
邵北檸一笑,去看雯雯,“你還挺聰明?!?p> 雯雯但笑不語,片刻才問,“邵醫(yī)生,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俊?p> 邵北檸看她一眼,默了片刻還是答,“高中同學。”
雯雯看著她臉上浮現(xiàn)的笑意和眼底難得一見的溫柔,好奇心更勝,眼里露著興奮:“傅總這么帥的男人,高中時代一定是你們學校校草級別的人物吧......”
邵北檸沒接她這話,心想暗自腹誹:可不是么,長著一雙漂亮的眼睛,那雙桃花眼一睜開,隨便瞧你一眼,都會讓你覺得含情脈脈。
那時候章旭堯常說打架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邵北檸輕笑了一下,還真沒覺得,跟他在一起后,他打架鬧事的次數(shù)屈數(shù)可指,倒不是變乖了,邵北檸一直覺得那個時候的傅東宇就是哥們義氣最大,誰不能惹毛了被他燙上烙印的人。
兩人的關系肯定不止是同學關系,雯雯還想再問,邵北檸轉身走了,對她揚揚手:“快去睡吧?!?p> 偉領屯整個村莊也就十幾戶村民,走訪診療已經基本結束,按照主任他們在平城的計劃,接下來要去緊鄰著鎮(zhèn)上的另一個村莊少棲屯。
傅東宇在鎮(zhèn)上的醫(yī)院掛了三天消炎水才回到村里。
村委會里寂靜一片,主屋的門緊緊的關著,問工人才知道他們已經離開去了下一個村莊。
陳煜看一眼黑沉著臉的男人,欲言又止。
后續(xù)還有在鎮(zhèn)上學校住宿的孩子,疫苗沒有接種上,邵北檸和雯雯還有另外兩名護士留下來,順便等待后續(xù)藥品的到來,一起回到少棲屯和主任他們集合。
小峻家的房屋已經開始重建了,工期順利進行著。
邵北檸外出經過小峻家地時候遠遠的就看見那抹扎眼的紅,走近才看清帽檐下的人不是他,松了一口氣,他的胳膊傷得不輕,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出院了。
“邵醫(yī)生,你什么時候走啊?!标愳险掳踩迸苓^來笑著打招呼,“我聽說劉主任他們都去少棲屯了?!?p> “一個星期吧?!鄙郾睓幙匆谎鬯掷锏拿弊樱吧嚼锏穆泛米咭恍┝?,接下來還有藥品要送過來。”
陳煜順著她的視線垂下眼眸,像是意識到什么,忽然說:“哦..那個...傅總已經回來了?!?p> 邵北檸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有人叫他,陳煜禮貌地頷首說了句,“邵醫(yī)生,我先去忙了。”
從小峻家路過,邵北檸拎著走了半個小時才買到的衛(wèi)生棉往村委會走。
還未進門,視線一陣恍惚。
陽光從窗外落進來,傅東宇半個身子落在陽光下,那暖色的光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光暈,他半靠在門板上,像是剛洗過澡,頭發(fā)上還掛著水珠。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
邵北檸拎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站在大門口。
他看著她淺笑。
要不是剛才出門碰巧撞上要出去的小護士,還真的以為她走了。
“換下紗布。”他揚了揚手臂漫不經心道。
邵北檸走過去,看一眼他手臂上被浸濕的紗布,微微蹙眉,“不是告訴過你不能沾水?”
傅東宇抬手摸了摸鼻尖,笑得肆意,跟在她身后進了屋。
邵北檸轉身去拿醫(yī)藥箱,屋里的窗戶沒關有風吹進來,塑料袋被吹來,里面的東西露出來,傅東宇看一眼,下一秒視線落到女人的背影上。
“不是走了?”他壓著眼里的波瀾問。
“還有一些孩子疫苗沒有接種上。”她弓著背溫柔的拆著他手臂上的紗布,“還要待一個星期?!?p> 傅東宇略微側眸,忽然靠近,輕輕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邵北檸心間一顫。
“手機拿來?!彼f。
邵北檸條件反射,“干嘛?!?p> 傅東宇掀了掀眼皮,笑了一下,沒答話徑直拿過放在身側她的手機。
手機設了密碼,鎖定屏幕的壁紙不是大多數(shù)女孩子美顏過的自拍,而是一對老人的合影,傅東宇知道這對老人是她的命根子。
“密碼?”他握著手機,也不管這樣的舉動是不是不符合常理。
邵北檸纏著紗布的手頓了一下,輕聲說:“008793.”
看著他在自己手機上搗鼓好一會,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在耍賴這方面他有層出不窮的招數(shù),信手捏來,邵北檸早就知道。
“沾水會發(fā)炎的?!辈皇撬Q月柭?,也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也不會被嚇到。
“不沾水怎么洗澡?”他一臉無辜的問。
邵北檸皺著眉,表情不太明朗。
在平城的時候他待人冷漠,仿佛此刻的他才是傅東宇,那個看似不著調痞壞的他其實認真起來迷死人的傅東宇。
見她不語,他岔開話題,“腿傷都好了?”
邵北檸垂著眸子,輕咬似的吐出來,“好了?!?p> 蹲在地上的邵北檸感覺到身上一股熱流涌出來,她迅速起身拿起桌上的塑料袋出了門。
傅東宇看著她疾風一般的背影,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支煙,他半瞇著眼沉吟了一會,打火機的火光在他手里亮了又滅。
一支煙還沒有抽完,傅東宇聽到身后的咳嗽聲,掐滅了煙頭。
小腹一陣脹痛,邵北檸微微凝眉,走進里屋倒了杯水喝。
“痛經?”他看出了她蒼白異常的臉色。
邵北檸下意識的輕輕“嗯”了聲。
“沒帶藥?”
她搖頭,“忘記了?!?p> “知道有這毛病還能忘記帶藥?”他的語氣帶著些許輕責。
邵北檸頓了下。
他還記得。
少年的時候,他在家是街頭巷尾混事兒的,在學校是英俊校草學霸級人物,學校里追他的女生很多,對于不喜歡的女生他從不和別人搞曖昧留幻想,直接拒絕,唯獨對她疼到了心坎里。
那天也是來例假肚子疼,不知道他從哪里得來的經驗,直接甩一杯濃濃的紅糖水放在她桌子上,搞得全班女生都對她都紅了眼。
他那時說了什么......
“女生真他媽麻煩.......”
“嘭”凳子翻倒在地,邵北檸回過神來。
傅東宇打著電話走了出去,山里信號不好,他一直微微凝著眉費力的聽著那端的聲音。
雯雯和村里的一個小姑娘小瓊下山去了還沒有回來,邵北檸躺在床上沒一會便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這個點夕陽將落不落,山巒被映得一片緋紅。
小腹的脹痛緩解了不少,邵北檸起身出門去接雯雯。
剛走到半山腰就看見李嫂急促的跑上來。
“出什么事了,李嫂。”
李嫂喘著粗氣哽咽的說:“小峻掉到清領河里了,傅總跳下去救他兩人被河水沖散了......”
邵北檸心里一驚,轉身往山下跑。
清領河的發(fā)源來自黑河,河流上游連接河源,在重力的作用下,受河谷地形影響,水流湍急大,這是在來廣西的路上,雯雯查到的在這個小山村隱患最大的一支河流,那天她也親眼看見了那水流有多湍急。
李嫂還沒緩過神邵北檸就跑了下去。
小領橋邊站有幾個婦女正在系繩子。
一包紅糖姜茶和一部黑色的手機安靜的躺在地上,湍急的河流不見人影。
邵北檸快速脫下外套。
“傅東宇!”
沒有回應。
下一秒“撲通”一聲,她跳了下去。
橋邊幾個婦女怔愣一秒,趕緊往下仍繩子。
“邵醫(yī)生,抓住繩子啊?!?p> 邵北檸在跳下去的那一下被嗆到了,逆著水流巡視四周。
李嫂帶著幾個水性好的村民趕來,陳煜也跟著跑了過來。
小峻被傅東宇推到了一邊的石頭上,此刻緊緊的抓著一根垂下來的樹枝,是安全的。
剛回過頭見看見河水中央只露著半張臉的邵北檸。
傅東宇很快游過來,右手在水里攬住她的腰,忍著左手撕裂的疼,用盡全力往岸邊劃拉。
村民把他們拉上去。
傅東宇拿過她扔在地上的外套給她穿上。
邵北檸有些愣神,喘著粗氣盯著他。
暮色暗下來,山里的氣溫驟降,剛泡了水加上例假,邵北檸打了個寒噤。
傅東宇撿起地上的紅糖塞進褲袋,一把抱起她,往山上走。
陳煜跟上來問,“邵醫(yī)生沒事吧?!?p> 傅東宇頭也不回的往上走。
邵北檸回過神想起他手臂上的傷,“放我下來吧?!?p> 傅東宇冷著一張臉,沒有理會她,一路抱著她走進自己的房間。
“趕緊去洗個澡?!?p> 邵北檸怔愣一秒,“沒有衣服....”
他催促:“有衣服,你先去洗?!?p> 邵北檸簡單沖了下,隔著門板喊了聲,“我好了?!?p> 下一秒有衣服遞進來。
是他的,她穿上大了幾個號。
邵北檸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傅東宇恰好撕開紅糖姜茶的包裝袋。
開水沖好遞過來,邵北檸接過喝了一口。
傅東宇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他還沒有換衣服,手臂的紗布浸著水漬。
她低頭喝著熱水,察覺到他的目光,忍不住催促,“快去換衣服,你的手要趕緊處理?!?p> 傅東宇另一只手搭在腰間,淡淡說,“不急?!?p> 邵北檸放下手里的紅糖水。微皺著眉去查看他的傷口,“這下肯定要發(fā)炎了?!?p> 他倒是一臉無所謂。
“沒事?!彼f著突然就笑了,端起她放下的那杯水重新放到她手里,“趕緊喝了,知道這杯水來的多不容易嗎?”
邵北檸手一頓,沒吭聲,他進了里屋去換衣服。
沒多久傅東宇就換好衣服從屋里出來了,看一眼她手中已經干干凈凈的空水杯,抿唇笑了。
“走吧?!彼χf。
邵北檸抬眸看他,只見他說,“去換紗布。”
這換紗布還換上癮了。
紗布浸到肉里,又流血了,邵北檸手一頓,慢慢的取下,下意識問他,“疼嗎?”
她的聲音輕柔溫和,聽的傅東宇心里像是被羽毛輕撫過一樣,癢癢的。
他笑,“不疼。”
都傷成這樣了不疼?邵北檸放輕手上的動作,轉了話題,“你剛剛下山了?”
說完抬眼看他,落日最后一絲余暉落在他身上,他嘴角帶著笑容,溫柔又柔軟
“不下山,紅糖哪來的?”
問完,她也覺得自己問了句沒腦子的話。
“怎么會遇到李嫂?!?p> “路過聽過有呼救聲。”
“哦。”
她低頭纏著紗布。
頭上一道陰影罩下來。
他的氣息縈在耳畔,語氣淡淡道:“怕......我淹死?”
邵北檸愣了愣,遲疑了一秒才說:“大家都很擔心你?!?p> “嗯?”他不滿意似的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是大家,還是你?”
邵北檸抬眸與他對視,對他的話活學活用,“非要我說出來?”
傅東宇頓了頓,笑了一聲,“這些年只學會了口是心非?”
“是,怕你淹死,擔心你的手臂會發(fā)炎爛掉。”這次她答的沒有遲疑。
得到滿意的答案,他輕笑一聲不及她反應,頭就低下來,咬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