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恩看著眼前的王澤凱,不過一個多月未見,他整個的氣相已很有些不一樣,深藍的襯衣,淺色的西裝褲,頭發(fā)全部挽到腦后,調(diào)笑的表情中帶著點嚴肅,給人一種grown up的感覺。
那個平常喜歡穿衛(wèi)衣白T,笑容溫柔,有著好看眼睛的大男孩長大了啊,不知應(yīng)當欣喜還是感懷。
被他這么一反問,許知恩難掩滿臉的窘迫,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曾說要完完全全離開她的生活,但今天卻是她自己闖進來的。
“凱凱,你終于來了,你看我拉知恩姐來給你捧場了?!辈塘諒膸鰜?,連蹦帶跳地跑過來,一副狀況外的樣子,看王澤凱凝著眉,許知恩眸光閃爍,有些摸不著頭腦。
“凱!”Anderson和汪銘一起走過來,老外熱情地打招呼:“我們終于見面了。”
“很高興見到你,Anderson先生?!蓖鯘蓜P緩和了一下臉色。
“哦,原來你認識這位知恩小姐?!?p> “他們是情侶,”蔡琳插嘴道,在兩人雙重的目光注視下又吐出一個單詞:“once.”
“歐真的嗎?怪不得知恩小姐這么了解你,凱,借這個機會,我想跟你說一下來歐洲開workshop的事情,我知道你現(xiàn)在工作很忙,但你應(yīng)該好好考慮一下...”
“Mr Anderson,”王澤凱說:“我們?nèi)巧系臅h室說吧。”
許知恩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忽然意識到,自己也該走了。
她從小到大都自詡明事理,懂分寸,用上海話說就是“拎得清”,在她這里,做人“拎得清”是很重要的。但這一次倒是她不懂事了,明明先放手的人是她,這時候又憑什么在別人的生活中游離,她可笑的內(nèi)心小劇場還在期待什么?
人生就是一段旅程,在這一站遇到一些磕絆,大踏步朝下一站奔去就是。
畢竟這個年頭,誰還非誰不可呢。
工作日中午,許知恩坐在辦公室里看著蔡琳的消息發(fā)呆。
“知恩姐,你怎么走得這么著急,凱凱和那個外國人聊完天,下來還問你在哪兒呢,我說你已經(jīng)走了?!?p> “你要不要問問他找你干嘛呀,萬一真有什么事情呢?!?p> 兩天了,她既沒有回復(fù)蔡琳,也沒有如她所說去問王澤凱。
這時她的肚子發(fā)出一陣咕嚕嚕的叫聲,她餓了,剛剛在會議室聽李馨大放厥詞,說做老板要懂得聚焦,不能遍地開花,那些老破舊的業(yè)務(wù)能砍的就要砍,這時候再翻出來炒冷飯,除了拿情懷博點關(guān)注,根本不能帶來收益,意指搜索部做的貼吧項目,是吃力不討好的時候,她就餓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不反對李馨說的話,反而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但貼吧,她還是要繼續(xù)做的,情懷也好,博眼球也罷,這是她最后的一點驕傲,就算她許知恩明天就不干這行了,就算這是她能留下的最后一點東西了。
她走出辦公室,看到大家都吃飯去了,只有吳靜還在位子上坐著。
“吃飯了嗎?”許知恩問她。
“還,還沒有?!彼咽掷锏娜髦瓮低等爻閷侠?。
“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吳靜點頭如搗蒜。
許知恩說:“那去吃食堂吧。”
她剛來沒幾個月,不知道睿星的“食堂”是指什么,還以為許知恩真的要帶她去食堂吃飯,于是問:“我們公司還有食堂?那太好了,這兒附近連外賣都不便宜呢?!彼缘人蜷_六十八塊一份秋刀魚定食的菜單時,不禁咽了咽口水。
“這兒不是食堂,只不過是我們公司的人都喜歡來這里吃飯所以才這么叫的,”許知恩說:“你想吃什么,隨便點。”
她看了看定食,又看了看鰻魚飯,最后只點了一份炒面。
以這家店的地理位置看,里面的菜價并不算貴,已經(jīng)算是很良心了,但對一個剛畢業(yè)的學(xué)生來說,一頓飯吃掉好幾十大洋,確實不大舍得。
許知恩把菜單遞還給服務(wù)員的時候說:“加一份鰻魚一份土豆色拉一份煎餃。”
“我看辦公室里好幾個小姑娘都是自己帶飯的,你不煮飯嗎?”許知恩隨口和吳靜閑聊。
吳靜苦笑:“合租的三室一廳,住了五個人,大家都不煮飯,我總不好每天霸著廚房弄得油煙滿天飛吧,而且一個人開伙其實成本并不低,工作忙的話也沒時間煮。”
現(xiàn)在的年輕人也不容易,不過這也看人的選擇,像吳靜走的就是她當年那條獨自拼搏的路,如果像劉曉雯這樣,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家里抱娃了吧。
都挺好,也都各有各的苦吧。
“那你多吃點,我減肥。”許知恩看著她想,一個女孩子來上海打拼,也實在是不容易,她要是吳靜父母,知道女兒在外面吃這種苦,都要心疼死,這么說起來她還算幸運,至少爸媽在身邊。
飯吃到一半,蔡琳又給她發(fā)了一條消息說王澤凱要去歐洲開workshop了,輾轉(zhuǎn)好幾個地方可能一走就是大半年,如果效果好也許會更久。
“知恩姐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凱凱那天可能要對你說的就是這件事!”
“凱凱要是被長腿大胸的外國美女拐走,你到時候可別哭啊?!?p> ……
說實話蔡琳在站cp這件事上,未免也太熱心了,讓人不禁猜想她到底是擔心王澤凱和許知恩的關(guān)系,還是根本就是自己不想讓他走。
要不要打個電話去問一下呢?許知恩想,但是現(xiàn)在的她好像也沒什么立場問。
天空海闊,他愛去哪兒就去哪,不需要跟誰報備。
不過蔡琳說他那天找自己來著,那是不是代表他有想跟自己說這件事。
唉不管了,就算是要走,道個別總可以吧。
“你慢慢吃,”許知恩對吳靜說:“我去打個電話。”
“許總,”吳靜突然叫住她:“集團的人找您?!?p> “集團的人?現(xiàn)在嗎?誰啊?”許知恩有些奇怪,現(xiàn)在是午休時間誰會找她?
“公關(guān)部,輿情室。”
“又是他們,找我干嘛?下午再說吧。”因為上次的粉絲事件許知恩和輿情室結(jié)下的梁子至今未解。
“不是,許總,”吳靜突然嚴肅起來:“你有沒有注意到最近有一個一般市民的名字頻頻上熱搜?!?p> 每天都有很多她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上熱搜,她哪里都能一一記得。
“誰?叫什么名字?”
“陳寬?!?p> 許知恩搖搖頭:“沒有印象,這個人怎么了?”
“因病去世了,得的是印戒細胞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