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做一個這樣離奇古怪的夢,但是那個夢給人的感覺太過真實,真實到他有時候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夢中,還是在十年后的現(xiàn)實里。
正如他不清楚夢里這兩個人是因為何種原因最終沒有在一起,可他現(xiàn)在下意識地不想讓他們產(chǎn)生交集,去走一遍那個夢里的老路,所以他總是去作弄顧芫,讓她對自己、連帶著對盛瑾臨的態(tài)度愈發(fā)地差了。
他從未覺得這種辦法會真的有效,但聊勝于無,至少現(xiàn)在,盛瑾臨同顧芫是兩看生厭。
至于事情未來會發(fā)展到什么程度,去往什么走向,他不是可以左右別人命運的神,無從得知。
同為走讀生的盛瑾臨,此刻卻是陷入了困境。
拿在手中的全家福相片最終如猶如不堪重負一般“哐當”一聲掉落在地,玻璃相框摔出了一道長長的裂痕。
少年瘦削的身體繃直地靠著墻壁,整個人泡在陰影里,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抹危險的頹喪。
盛瑾臨低面若冰霜,只低著頭死死地盯著地板上碎裂的相框,薄唇緊抿,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頭,那雙璀璨的星眸染上一層濃霧,遮蓋了它本來的光彩,顯得有些深沉陰郁。
男人與女人撕打爭吵的聲音從墻壁的另外一頭傳來,夾雜著拍桌子摔東西的聲音,將這個本該一家人溫馨地享受早餐時光的早晨徹底荒廢。
“呵……”少年冷笑一聲,從未如現(xiàn)在這般感覺自己多余又可笑,為人父母卻幼稚得像三歲的小孩子,只顧自己快樂不快樂、開心不開心,從來都不曾在乎過孩子的感受。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么又要生?
生而不養(yǎng),是為人父母最大的罪惡。
盛瑾臨抬起頭,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從沙發(fā)后面探頭探腦地看他,那張嘟嘟的小圓臉上面還掛著兩顆大大的淚珠子,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像兩顆黑葡萄。
見盛瑾臨看向自己,小姑娘仿佛得到了某種鼓勵一般,頭頂亂糟糟地扎著一個小揪揪,穿著蠟筆小新兒童睡衣,光著白嫩的小腳丫子“噠噠”地跑到少年面前,兩只小胖手抓住少年的胳膊猛地往上一撲,像個樹袋熊一般掛在少年的身上,小姑娘帶著濃濃的鼻音和哭腔:
“哥哥,你不要像粑粑麻麻那樣生氣,圓圓會乖乖的,不惹你生氣……”
盛瑾臨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小屁股以防她掉下去,低啞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哥哥沒有生氣,也不會生圓圓的氣……”
“真的嗎?你真的不生圓圓的氣嗎?”小姑娘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滿是認真,語氣帶著一絲絲急迫的害怕與惶恐。
對于盛瑾圓五歲的腦瓜子而言,她完全無法理解粑粑麻麻到底為什么會因為一句話不對就大吵大鬧的,她只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因為圓圓不夠乖所以粑粑麻麻才會不高興……
“真的,哥哥永遠不會生圓圓的氣……”盛瑾臨的語氣染上了一絲無奈,為什么每次遇到問題不能好好說,好好解決,非要吵架又哭又鬧的,他已經(jīng)漠然了無所謂,可是為什么他們就要用那么直接粗暴的方式將家的陰暗的一面撕開,讓一個才五歲的小姑娘去直面,何其殘忍。
盛瑾臨一言不發(fā)地給比自己小了一輪的小妹妹梳了辮子,又給她換上幼稚園的校服,套上小花鞋,然后不管主臥里還在爭吵不休的兩人,拿上小姑娘的小書包,牽著她的小爪子走出了家門。
盛瑾臨看了一下手上的電子表,已經(jīng)八點二十幾分了,他想了想,還是走到車庫里,把自己那架荒廢了一年多的自行車整理了出來,抹干凈了上面的灰,他拍了拍自行車后座,那雙燦若繁星的眸子看著身高只到他腰間的小姑娘,白嫩嫩的臉頰上一雙大眼睛閃亮閃亮:
“圓圓敢不敢坐哥哥的車?”
盛瑾圓噔噔噔地走到自行車旁,學著哥哥的姿勢,白嫩嫩的小手掌往后座上“pia”地一拍,清脆的童音帶著一絲躍躍欲試:
“圓圓敢!”
“那好,今天哥哥載你去學校,”盛瑾臨說著,抱住她的小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后座,然后自己坐在前面,讓小姑娘的小胖爪子箍住自己的腰,“圓圓一定要抱住哥哥,無論如何都不能松手哦!”
“嗯!”盛瑾圓緊緊地摟住自家哥哥的腰,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里滿是興奮,粑粑麻麻每次都是牽著她走去幼稚園的,這是第一次坐哥哥的自行車去學校,怎么能不興奮呢!
朝陽帶著絲絲縷縷的暖意落在臉上,盛瑾圓看著天邊的云霞如棉花糖一般一朵串著一朵,兩側(cè)的樹葉被清晨的風吹得嘩啦啦響,她忽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害怕了,就算有一天粑粑麻麻不愛圓圓了,她還有哥哥,這個像山一樣高大的哥哥,親的。
小姑娘心滿意足地挨近少年的后腰,小臉蛋紅撲撲的,她的同學們常常跟她說哥哥是只會欺負弟弟妹妹,可是圓圓的哥哥跟他們一點都不一樣,圓圓的哥哥會給圓圓梳小辮子,穿衣服,還會安慰圓圓,保護圓圓,送圓圓上學……
盛瑾圓真真兒地覺得,自家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盛瑾臨并不知道,坐在身后人小鬼大的小丫頭,心里已經(jīng)在開始打算怎么給自己的同學們炫耀自己的哥哥,他心里更多的,是對這個家未來不確定的焦慮。
盛瑾圓從生下來就和媽媽一直生活在S市,唯有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媽媽會帶著她回來去看望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這次若不是因為她已經(jīng)五歲要開始上幼稚園了,S市無法,才不得不回菁陽。
可是自從媽媽帶著盛瑾圓回來,她與爸的爭執(zhí)就沒停下來過,有的時候是因為盛瑾圓,但更多的確實他們的爸爸——盛國慶,實在是個惡人。
盛瑾臨有時候也在想,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父親都是像他那樣,高興的時候可以讓你騎在他脖子上隨便怎么玩,不高興的時候小到謾罵大到動手打人,愛的濃烈,折磨得濃烈。
他只有一個父親,并不能去作比較,可是很多時候,他甚至都恨不得自己是個沒爹的孩子。
芹菜有只喵
今天把簽約合同寄出去了,啊啊啊,三天過后,芹菜也是有組織的人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