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敝涝賳栂氯?,指定也問不出個子丑寅卯,楚母皺著眉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怎么辦?一個高材生,總不能跟著自己擺攤吧?
“媽您放心,過幾天梳理一下,我就離開?!?p> “怕什么?你媽養(yǎng)不起你?”看到閨女瘦得皮包骨,楚母不由一振心酸。
“先住下來,養(yǎng)肥實點再說?!背刚f罷,從熱氣騰騰的蒸籠里拾出包子,一盤放到小童面前,一盤推向楚立夏。
楚立夏看看包子,再看看母親,笑了。
楚母視而不見,看小童眼睛盯著包子,兩只小手圍著包子轉(zhuǎn)了好幾圈不敢下手,于是蹲下身子,把面前的三個小包子分別扯開了一個小口。
小童仰起小臉,笑對楚母說謝謝。
老太太繃了半天的一張臉,添了幾分笑意。
兩個人吃飽喝足,精神抖擻,讓楚母坐一旁吃飯,開始站在路口張羅生意。
還別說,一個漂亮姑娘,一個可愛又呆萌的小孩子,任誰看了都覺得有趣。尤其是甜嘴巴的小童,一會兒吆喝包子香的滿嘴流油,一會兒吆喝豆?jié){喝了使人長壽,一會兒說茶葉蛋是祖?zhèn)髅胤?,一會兒又說小米粥是原心態(tài),活生生把一堆老的、少年食客招乎到了攤位上。
楚立夏見這小子非同凡響,趁食客不防備,伸出一根指頭敲了敲小童的頭,說根本沒有什么豆?jié){,小心被人說他是做傳銷的。
小童猛抬頭,問什么是“傳銷”?楚立夏一下反應(yīng)過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可是,他哪里來的這些詞?怎么看都是個老手。
“你原來做過這個?”推銷告一段落,楚立夏好奇地問小童。
“嗯。”小童低頭,只說了一個字,便轉(zhuǎn)身逃開了。
這個孩子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楚立夏望著小童小小的背影,有疑惑,更有心疼。
晚上,為了犒賞楚立夏和小童的辛苦,楚母不顧楚立夏勸說,非得弄四個小菜。
可等她搞定,楚立夏和小童坐到餐桌上,一轉(zhuǎn)頭,老太太已經(jīng)斜歪著身子,睡著了。
小童伸手做了個“噓”的動作,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到臥室,拿來一條舊毯子搭在楚母身上。
她的動作很輕,可毯子觸到楚母身上的一刻,她還是一下睜開了眼睛。
“唉,真是越老越不中用,咋就睡著了。好了,我們吃飯,吃飯?!?p> 她掙扎著,兩手扶住膝蓋半直起腰,有點吃力。
楚立夏忙上前,伸手扶住母親。
手伸到老太太腋下,她的身體本能地顫了一下。
記憶中,楚立夏與母親身體的親近,差不多已經(jīng)隔了十多年。
為了掙錢養(yǎng)家,她只能沒日沒夜地忙碌,兒子青春期叛逆,她各種招兒使了一個遍,依舊不見效。后來孩子負責任的班主任告訴她,要用愛溫暖。
沒辦法,她只能讓硬了一輩子的性子變得柔軟再柔軟,誰知給了兒子的柔軟到了乖巧懂事的女兒這里,仿佛到了頂之后來了個大反轉(zhuǎn),或者確切一點說,她壓抑的不滿的情緒,一股腦地倒向了年僅幾歲的楚立夏。
直到有一天,倔強的楚立夏崩潰反抗,大叫著說不要媽媽,自此,兩人之間的對話,能省則省,能少則少。
就連上大學,楚立夏也沒能聽從她的意見,遠遠逃到了省外。
后來,因為兩個人的努力,母女關(guān)系有所改善,奈何距離遙遠,彼此也只能是報喜不報憂的客套。
小時候的記憶,很難在長大之后輕松抹去,哪怕彼此已經(jīng)理解并且和解。
小童見楚母醒來,連忙叫著奶奶給楚母移椅子,椅子是那種老式的純木樣式,非常重,小家伙憋著一口氣拖了好大一會兒,才勉強挪出來一個角。
楚母看了,趕緊上前拉住他的手,說小小的人兒,竟然這么懂事,要是她的兒子……
話到了一半兒,又咽了下去。
楚立夏對著小童使了眼色,小家伙當下會意,踮起腳尖讓楚母低頭,老太太不知啥意思,照坐彎了彎腰,小童快速在她額頭親了一口。
“呵呵!呵呵!”楚母這下真樂了。
飯桌上,老人家不停地給小童夾菜,夾肉。臉上,是楚立夏陌生的不忍直視的慈愛。
她終就還是老了,那個走路生風,張開嘴巴四鄰八舍都能聽到吼聲的瘋婆子女人,已經(jīng)在她的意識里,越來越模糊。
再說莫蝶生日派對上,楚立夏果斷地從這個許多人以登上它為傲的高空露臺上走開,季凌一顆溫熱的心,不知不覺間冷到了冰點。
“季凌哥!”茫然中,莫蝶那張艷麗無比的臉,滿含期待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與此同時,藕秀的纖手緊緊抓住他的左胳膊。
季凌一震。
當下伸右手,皺眉用力撥開。
“季凌哥!就陪我一次!可好?”莫蝶做最后掙扎,“看在我哥的面子上,還不行么?”
幾步之外,莫慰都無奈的別過頭。
作為兄弟,他當然知道此時此刻,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頂用,可他實在不希望那個驕傲的眼睛長到頭頂上的妹妹,被那小子一次又一次拒絕。
果不其然,季凌面無表情地推開莫蝶,連個解釋都懶得給。
等他加快腳步追出大門,阿杰已經(jīng)帶著他的車,沒了蹤影。
知道要想離開,隨時待命的司機排成隊,但他卻沒了一點追下去的勇氣。
是??!追上又怎樣?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難道要強拉她進自己的生活?為什么?為了那個叫小童的小屁孩?
他心下冷笑:騙鬼呢!
可是如果是為了她,那個傻里傻氣的丫頭,他寧愿去騙鬼。
“走,找個地方喝一杯?!北澈?,莫慰都拍拍季凌的肩頭。他知道此次季凌出現(xiàn),就是給了他莫慰都面子。
只是被情感沖昏了頭腦的妹妹不知道,他冷冰冰的安排,不過是讓她清醒。
他寧可找一個鄉(xiāng)下妹子,一個娃他媽,也不肯接納她,那么,她還有什么理由期待?
可事實上,她不僅期待滿滿,而且在這段注定失敗的單戀面前,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強。難道她不知道,自己越掙扎,受傷的創(chuàng)口就越大?
算了,等晾晾再說吧。
莫慰都堅信,時間就是最好的良藥,就像曾經(jīng)的他,不也要死要活地迷戀一個人,最后孤家寡人這么多年,照樣過的風流快活?
熟悉的酒吧間。
固定的,不允許任何人坐的老位子上。
季凌和莫慰都一人拎著一個醒酒瓶,各顧各地,認真灌著自己手中的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