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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爺來了

第十三章 今生同年同月同日死,來年同年同月同日生

師爺來了 解五毛 4080 2019-08-23 18:44:43

  “說罷,不知莊公子這次又有什么關于身后那批官軍的情報?”用作歇息的簡易大帳內,許子言冷著一張臉開口問道。他看不慣莊公子那等邪教中人的做派,又一心想著擺脫莊公子率隊反正,所以言行舉止都有劃清界限的意思在里面。

  莊公子呵呵一笑,一個旋身,輕巧的坐在帳內的一張圓木椅子上,撣了撣絲袍上的灰塵,一臉冷笑道:“許師爺,你莫要擺什么臉色給我看。我現(xiàn)在所謀,便是有我的那份私心在,可那也都是為了你們這伙流民。怎么,好處都占完了,還沒吃干抹凈就已經不想認了不成?!?p>  許子言眼睛一瞪,還沒來得及反駁,便聽那莊公子繼續(xù)冷笑道,“也罷,只需不妨我圣教大事,許師爺如何看我,與我并無甚關礙。今日來找你,只是要告知于你,這龍陡峽連綿二十幾里的山路,今日已經走了一大半,想來明日便能出這陡龍峽,出去之后,沿著官道再行十數(shù)里,便能到平陸渡口,我已在渡口安排了人手,可送你們渡過黃河進入河南境,而一旦到了河南境,我予你們的信票便是可以有了作用,但是……”

  說到此處,莊公子將手中的文扇啪的一聲拍打在她手心上,注視著許子言,神色肅穆道:“但是在這之前,你們必須想辦法擺脫身后的這一批官兵,否則,一切休提。”

  “你在開什么玩笑?”許子言哼了一聲,叫道,“要是能擺脫,我們早就擺脫了。而且,這事你不早說?”

  “聽著,我從不會拿我圣教的大事開玩笑?!鼻f公子輕輕怕打著手中的扇柄,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原本我在身后追擊的這批官兵中也是有布置的,我那探子每日都與我信鴿往來,可以說這批官兵的風吹草動我都掌握的一清二楚。然而今日不知為何,明明已過了時辰,那來往的信鴿卻還未飛來。怕是我那探子行事不密被發(fā)現(xiàn)了,我如今已成了瞎子,不得不仔細著些?!?p>  許子言忍不住心里一慌,下意識的又忍不住去拉嘴唇上留得那一撇胡須,就在這個時候,營帳外面忽然出來了如同雷鳴一般的巨大怒吼聲:“平賊!”

  “平賊??!”

  “平賊!?。 ?p>  這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如魔音一般貫穿雙耳,甚是恐怖。隨后便是營地中驚慌的聲音響起:“官兵!官兵打上來了!”緊接著,便是一陣乒乒乓乓的兵器撞擊聲響起。

  許子言和莊公子對視一眼,瞬間面色大變。兩人匆忙邁步走出大帳,卻見入目可及,密密麻麻皆是松明火把的火光閃耀,看起來,似乎是把他們整個營地都給包圍了。

  “平賊!”“平賊?。 薄捌劫\?。。 惫俦鴤冸m然還沒有進攻,但一個個舉著手中的松明火把齊聲吶喊,其聲直上九霄云天,雖還未戰(zhàn),其勢便令人膽寒!

  看到這副情景,莊公子搖頭嘆息一聲道:“當真是可惜了……事已至此,我多留也是無任何意義,許師爺,我們這就山高路遠,后會無期了?!闭f罷,只一個閃身便離了開去,卻是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了蹤影。

  許子言面色蒼白,渾身虛汗直冒,聽著耳邊滾滾而來的“平賊”呼號,他只覺得心膽俱裂。前世生于太平社會的他之前哪里見過這等陣勢,那漫山遍野的松明火把何其像是索命的鬼火,嚇得他差點兒轉身就跑……

  可是,他終究沒能跑開了去,因為一見他許子言出來,一眾原本拿著武器亂哄哄的流寇忽然齊齊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齊用目光看向了他,等待著他的指示。

  就如同時間被靜止了一般,整個流寇大營瞬間一片沉默,死寂……卻是正好與營地外那些大明官兵山呼“平賊”的雷鳴聲形成了兩個極端。

  許子言忍不住呼吸一滯,他能看得出,這幫子流寇那看過來得,那帶著驚慌和絕望的目光中,卻充斥著一股信任與希望,顯然是在尋求著自己這個頭領的主意。

  如此情況下,叫他許子言如何能逃得開?,F(xiàn)在的他只感到有一股說不上是不是叫做責任的沉甸甸的感情壓在心底。

  壓得……

  心慌。

  明明平日里都沒這種感覺啊……

  “師爺,官兵追上了,現(xiàn)如今,如何是好?”梅仁全擠開一眾流寇趕了上來,焦急的開口問道。

  “那群該死的官兵!還請師爺下令,我們這就和他們拼了!為大哥報仇!”張三瘋雙手持斧,刷刷揮舞了兩下,怒目圓睜道。

  “我……我……”許子言喉嚨動了動,卻是支支吾吾的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只覺得腦海內一片混亂。還能保持著站著姿勢沒有暈倒過去,已經是很厲害了。

  怎么辦,怎么辦……冷靜,冷靜,天無絕人之路,冷靜……呼呼,對,三十六計,三十六計有沒有什么用的上的……美人計……不行,上房揭瓦……呼呼呼……不行,要完了,真要完了,活不了,活不了啊……

  越是告知自己這一刻需要冷靜,許子言反而覺得自己心里是愈加慌亂起來,一顆心臟咚咚咚的跳著,怕是都要突破一百五的心率了,他呼吸急促,雙手手掌狠狠的按著太陽穴,可是卻依然一個法子都想不出來。

  可惡啊……全完了……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上了許子言的心頭,想了半天的他還是放棄了思考,雙手頹然的放了下來,雙腿一軟,便跪倒在了地面上,絕望的淚水無聲的從眼眶里流了下來——那是與生俱來的對于死亡的恐懼和對于官兵官家身份的畏懼。

  “師爺!你這是做什么!便是官兵來了,又怎能如此落了氣勢!”梅仁全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就要將許子言扶起來??稍S子言癱坐在地上,整個重心都集中在下盤,梅仁全拉了兩次,愣是紋分不動。

  “師爺,你這是……”梅仁全干著急道。

  “梅大當家的,容老漢和師爺說一句話吧?!眹@息聲中,一個手里持著旱煙槍的干瘦老漢光著膀子從一眾流寇中走了出來,他張嘴吸了一口旱煙,低沉的說道:“許師爺,按說有些話輪不到我們這些小的兒說的。不過,官兵馬上一旦進攻,老漢左右都是要死的了,此刻不說,怕是以后就沒兒機會了?!?p>  許子言瞪著空洞無神的眼睛看向那老漢,卻見那老漢用手敲了敲煙桿頭,敲出幾縷火星,又吸了一口,嘆了口氣,繼續(xù)道:“說實話,大伙兒其實都是看不起師爺你的。老漢種了半輩子莊稼地兒,這年年加餉的實在是沒了法兒才落草為的盜,至于其他人,也都是日子過不下去了的。可是師爺您吶,您是讀書人,肚子里主意又多,混多慘,那也都不至于過不下去兒日子不是。

  “鄧老……”見老漢說的實在,梅仁全臉上有些掛不住,打著眼色要老漢快點兒住嘴。

  可那鄧老卻恍若未見,抽了口旱煙,繼續(xù)說道:“我們大伙兒看師爺您,總覺得就像是碰見了那些縣衙里的官吏,可別提著有多變扭啦,這可是老漢的心里話,大大的實話。所以呢,能不能勞煩師爺您滾出我們大營?南面沒有看到明軍官兵的身影,想來一個人的話,也是可以滾出去的。我們就是一群流寇,干的就是殺官劫掠的勾當,天生的就與讀書人八字不合,老漢子可不希望死的時候,身旁還掛著個死讀書的,那泛惡心?!?p>  “鄧老,你這么說就過啦。我們何時有過看不起過許師……”人群中剛傳出這么一聲辯解,還沒說完,就見那鄧老回頭一瞪,說話的那人像是瞬間領悟了什么,連忙改口大叫道:“對極對極,老子平生最討厭這些讀書人了,一個個的心眼多還壞!許師爺,你就快些滾了吧?!?p>  “是了是了!快了滾了吧!隊伍里有馬,也有干糧,師爺你都可以拿了去,正好我們和官軍拼個命還能幫你拖些時間——師爺你也可別多想,這些可都是順帶的哈!”

  “……”

  眾人忽然七嘴八舌的叫喚起來,可所言無非不過是讓許子言快點兒騎馬從南邊離開。這幫子流寇嘴巴一個個都笨的很,雖然說得難聽,但言語中的關懷之意卻是一點都沒掩飾下來。

  許子言目光順著一個個流寇的面龐一一掃過去,但卻愕然的發(fā)現(xiàn),除了身旁的張三瘋和梅仁全,竟然是一個臉熟的都沒有,更別提叫得上名字了。

  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我又憑什么認為,一切都會如我所想的那般順利?我……到底是在自作聰明個什么勁?又能看不起誰?

  這么想著,許子言鼻子一酸,忽然便如同孩童一般哇哇大哭了起來。

  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

  為什么我不能是那些穿越小說里的主角?。?p>  為什么我就不能帶著一身王八之氣讓四方折服,開疆擴土啊?

  為什么穿越了一趟,明明都已經知道了歷史的走向了,還是什么都做不到啊……

  既然如此,那我為什么還要穿越??!

  “師爺……”

  “師爺……”

  “師爺……”

  “……”流寇隊伍中頓時傳來一聲聲關心的叫喚。鄧老漢嘆了口氣,勸慰道:“師爺你又何苦要鉆這個牛角尖。我們這幫子流寇的命從生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蓭煚斈悴灰粯影?。師爺你讀過書,將來說不得還能成為舉人老爺,前路無限,何苦要陪著我們這些兒爛命一道死去?!?p>  “想開些,想開些便離開了吧。這些時日,也多謝師爺看得起我們這些貧賤貨,愿意幫著我們了哎?!?p>  鄧老漢搖了搖頭,佝僂著身子抽著煙,轉過身子緩緩的向著流寇隊伍中走去。

  張三瘋朗聲附和道:“便是如此!還請師爺離開,我等這便和這幫子官兵拼了去,為大哥報仇!”

  “為大將軍報仇??!”一眾流寇舉起武器大聲呼號道,聲音一時間竟蓋過了營外官兵的聲浪。

  便在這時,一道虛弱的聲音忽的響了起來:“等等……還是該算我一個……”卻是許子言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臉色依舊蒼白如雪,但神色之中,卻已經多了一絲的斷然,似乎是想通了許多。

  “師爺……”梅仁全臉色難看,張口就要再說些什么,卻聽許子言已經緩緩搖頭,一臉苦澀的笑道:“你不要再多說了,否則,說不得我還真就一個猶豫轉身跑了。我或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但我若是此刻單獨跑開了去,怕是我一輩子都念頭通達不起來,天天都要做噩夢?!?p>  許子言苦笑完,忽然神色一肅,拖長了調子大聲喊道:“諸位兄弟,你們與我說實話,那我也說句良心話罷——我平日也多有看不起你們,或覺得你們愚昧,或又是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而超然……你們尊重我,敬重我是讀書人,可我呢,我明明自己已經成了你們的頭子,卻依舊流寇流民的稱呼你們,甚至于,你們大部分人我都認識不得!”

  “師爺……”一眾流寇中忽然傳出了一絲的騷動。許子言抬手虛按,壓下了這股騷動,一個個掃視著面前流寇的面容,繼續(xù)道:“但是,就算如此,我也做不到獨自茍活……我當初既然選擇加入你們成為了流寇,就應當做好了這一天來臨的準備??尚@個道理,我卻是剛剛才想通,何其的可笑,卻是丟人現(xiàn)眼了,還請見諒。”

  言至于此,許子言深深的納頭便是一拜,一眾流寇面面相視,臉上皆是動容之色。就聽那許子言沉聲說道:“我算計太多,與諸位今生注定是當不成兄弟了,只能求個諒解。不過,今日既然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來年同年同月同日生!干!”

  “說的好!今生同年同月同日死,來年同年同月同日生!干!”梅仁全精神一震,振臂高呼道!

  “俺也一樣!”

  “干!干!干!”

  ………

  震耳欲聾的呼嘯聲響徹整個營地的上方,夜風吹過,旌旗獵獵作響!

  

解五毛

呃……一個沒忍住,寫多了,成了四千多的大章……但本來這一章就是主角心里轉折的第一個點,實在是不好分章,而且,我對我的文筆能不能寫出這種感覺也沒多大信心……所以,要是看得累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啦。   再PS:因為要備考十月法考主觀題,現(xiàn)階段每天就更一章三千上下的,畢竟還要看書,見諒,見諒……要是有什么好建議也歡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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