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曲終人散
秦爭先這個周末雖然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卻依然過得胸悶氣短，憤怒、懊惱、羞愧等情緒一股腦兒地充斥心頭。
周一剛上班，秦爭先就把自己圈在老板椅里，品味著凌晨收到的劉老大發(fā)來的那條微信：
“招人用人、慎之又慎，先是小章，后是柳淑雯。用人不慎，后面就變成大地雷。希望你引以為戒?！?p> 周五晚上，劉玉祥以雷霆萬鈞之勢發(fā)落了柳淑雯，直接把她降職到郊區(qū)一家分公司做行政工作，而戰(zhàn)略部的老大郭宇則被辭退。
原來，柳淑雯早在B組的時候，就聽命戰(zhàn)略部老大的私下授意，將NE項目融合進戰(zhàn)略部既定的統(tǒng)一規(guī)劃之下。
甚至，郭宇做為回報，還幫著柳淑雯扯虎皮做大旗，拉出那個所謂七八個億的影視制作項目。
咨詢公司不能得罪客戶，只能跟著柳淑雯的方向走。后面遇上公司老大變動，NE項目也徹底處于停擺狀態(tài)。
劉玉祥感受到戰(zhàn)略部的方向有誤，卻苦于找不到明顯的紕漏去處理。這次也怪柳淑雯膽子太大，才被抓出了狐貍尾巴，并一舉牽出戰(zhàn)略部老大這個幕后黑手。
至于陳小鶴，周五晚上劉玉祥不陰不陽地說，陳小鶴這下你可以替代柳淑雯的位置了，不過我很欣賞你。
陳小鶴明白劉老大想錯了，他肯定以為自己在?；ㄕ袚屛恢媚?！
陳小鶴要是早有這么猛，也不至于混了這么多年職場還在基層打轉(zhuǎn)了，她只不過是人要辭職了，膽子大了點，有點破罐破摔了而已。
陳小鶴很是奇怪，自己一直都謹言慎行，多年來工資也不高、職位也不高，沒想到自己一強硬起來，順著自己性子說點什么了，這工資和職位都能往上漲了？自己這么多年還真是白活了！
不過，最后陳小鶴還是婉拒了領(lǐng)導們的好意，自己家里的爛攤子誰能幫著收拾呢？她還是打算辭職做全職媽媽這份有前途的事業(yè)了。
秦爭先莫名被玩了一道，又連連損兵折將，心中懊惱不已，也怪他一時貪心，只想著保住自己的坑，擴充勢力范圍。
因為種種的變動，周一早上一來，秦爭先就坐在辦公室里發(fā)呆。
許久之后，秦爭先的目光終于落到遠處會議室里的魯克身上，他的眼睛里突然閃出一道驚喜。
他在想，這小子要是能來公司上班，應(yīng)該能和小章珠聯(lián)璧合……
……
秦爭先又想占坑了！
***
公司樓下咖啡廳。
陳小鶴和柳淑雯又點了果汁和咖啡同坐。
“你哪天走？”柳淑雯很佩服自己竟然還愿意和陳小鶴坐在一起，但她知道自己只有和陳小鶴坐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這么安心，不用花任何心思。
“我這個周四，中秋節(jié)前。你呢？”陳小鶴的神色有點訕訕的，她總覺得自己負了柳淑雯，要知道以前的陳小鶴一向是看別人臉色過日子的。
“我也是?！绷琏┠樕系谋砬闆Q絕。
“其實你不用辭職的，領(lǐng)導不是讓你去分公司嗎？”陳小鶴總覺得自己害人不淺。
“我不想在這做了，做了這么多年，也心煩了?！绷琏┑哪樕嫌悬c倦怠。
“淑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标愋→Q還是過不了心里那道坎。
“我也怪不到你，小鶴。本來我的位置就是搶了你的。不過，我不知道的是，你也要辭職了，如果我早點知道，可能就不會這么糟了?！绷琏┎幌敫愋→Q計較那么多，誰讓陳小鶴一直這么傻傻的呢。
“我家里煩心事情一大堆，不得不辭職，還是單身金貴好。”陳小鶴一臉羨慕。
“什么呀，我也好想回家當全職太太，過點自己想過的日子，在這里上班真的是浪費生命，幸好每天還有一杯咖啡續(xù)命?！绷琏┎痪o不慢地攪動著咖啡。
“我羨慕你是真的！如果知道結(jié)婚之后的日子這么水深火熱，天天都要圍著家務(wù)孩子轉(zhuǎn)，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愿不愿意結(jié)婚呢?！标愋→Q想到回家一肩挑的日子就一陣心悸。
“但是結(jié)婚了，就能有更多選擇吧。不像我，明明很不喜歡這份工作了，一直在做的項目也早被停掉了，明明都坐在辦公室里發(fā)了幾個月呆了，可為了房貸，我還是只能扛著?！?p> 淑雯前幾年趁房價還漲得不太兇的時候，由父母贊助首付買了一套小房子，每個月工資的大半都要用來還貸款。
女人一旦買了自己的房子，賺錢能力仿佛也會跟著提升，或者叫不得不逼著自己提升。
這當然離不開房貸帶來的實實在在的壓力。
人就是這樣，沒有一件事情逼自己一把，又怎能探測出自己有多優(yōu)秀。
柳淑雯要不是這么難，也不至于要那么放下身段委曲求全，被戰(zhàn)略部的老大拉下馬。
“人過了30歲就沒辦法隨便找個人嫁掉了，而且30歲以后相親市場上的遭遇也是奇怪呢，你都不知道我上次被一個男人拒絕見面的理由竟然是因為我屬牛?！绷琏┎恢罏槭裁唇裉爝@么傷感，還說起了讓自己最心痛的事，可能是想到以后就與陳小鶴徹底分開了，所以講話也就無所顧忌了。
“是啊，已經(jīng)等了這么多年，干嘛還要將就”，陳小鶴對自己年輕時候的昏聵深惡痛絕，“婚后的雞糟生活也就昏頭昏腦的二十幾歲小女生才會急著跳進來！”
柳淑雯不禁長嘆一聲，“還是昏頭昏腦的好，一過30歲，女人就眼明心亮了，真的降不了標準去配人。”
“你知道嘛，我最羨慕得是吳慧！”
“你知道嘛，我最羨慕得是吳慧！”
兩個人突然異口同聲地說起當初同一年入職、同樣學歷的另一個同事吳慧。
吳慧是上海人，公婆都是退休醫(yī)生，住在離小夫妻家一碗湯的距離。
吳慧的父母都是教育系統(tǒng)的，一個小學老師，一個高中老師。
“家里除了我媽，剩下的三個老人學歷都比我高”，這是FD大學畢業(yè)的吳慧經(jīng)常掛在嘴邊說的話。
更難得的是，吳慧是本科畢業(yè)就進入這家單位，平素低調(diào)又踏實，幸福又安穩(wěn)。
陳小鶴家里，除了爸爸之外，其他三個老人都沒退休工資，還都住在離自己家上千公里的農(nóng)村老家，這樣的人生差距，不用競爭自己就輸?shù)袅恕?p> 柳淑雯的家里，爸爸的干部退休工資雖然高，卻只夠維持他自己多年生病臥床的費用，自己在上海萬事還只能靠自己。
“我后面可能會去一家新零售咖啡公司。謝謝你，陳小鶴，你讓我邁出了勇敢的一步?！焙韧昕Х鹊牧琏?，笑容明麗動人。
“那太好了，淑雯，祝你一切順利?！标愋→Q瞪圓了雙眼，臉上的笑容慢慢綻開、放大，溢出滿滿的驚喜。她不禁緊緊抓住了柳淑雯的雙手。
“你也一樣?！?p> 說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站起身，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