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二更聲敲響,剛剛的小婢女奉命來滅燈,其實王府本也不在乎這點燈油費用。
只是三年前那次事故后,小世子就變了。出入書房的次數(shù)慢慢增加,幾乎就住在書房了。
那次后掌燈姑姑就命二更時就要去滅燈,實則是提醒世子該休息了,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了現(xiàn)在。
才推開門,就看見世子坐在黑檀木的大書桌前,手里拿著一些看不懂文字的書,這些當值的婢女早已習慣。
只是徑直朝著世子行禮后,只肖說一聲
“世子,二更了?!?p> 世子便會抬起頭,把手中的東西擱置,給當值的婢女留下背影,一步一步的便朝著里間走去。
世子就是這樣,就好似二更時是一個界限。
世子永遠也不會越過去。
這個二更的夜晚,剛剛進入王府的“妤枳姑娘”可是睡的不是多香。
房間門口一直守著兩個衛(wèi)影,雖然在暗處,卻只是些普通衛(wèi)影。
妤枳還是察覺出來,誰睡覺在暗處守著兩個顯而易見的衛(wèi)影,本還是想著出門探查下這王府,這樣一來,自己依舊只能扮演是一個依附王府的小娘子。
第二日一早,妤枳打點好巖雀說要出門去尋舅舅,吃過餐食后,巖雀便帶著妤枳從后偏門走出,門口早早的就備好馬車,馬車上還配著王府的標記。
不愧是王府,馬車雖沒那日元瀝的馬車華麗,卻也是普通馬車中舒適大氣的了。
馬車在皇城駛了許久,到達皇城中央,車簾外便傳來車夫的放低的詢問聲
“姑娘可是在此停下?”
巖雀便轉(zhuǎn)過頭來望向妤枳,等待妤枳的示意。
“巖雀姑娘,就在這里下吧。我依稀記得以前經(jīng)過這里,一會下馬車后我再找找。”
巖雀對著馬夫點頭示意,便扶著妤枳下了馬車。
“姑娘,我們現(xiàn)在在皇城的正中間的馥郁街道。姑娘可還記得舅父家的大概方向?”
這巖雀盯的十分緊,自然無法自由活動,假意靠近她親聲細語問道。
“不知巖雀姑娘可知這皇城中有沒有什么地方有一間屋子是墻外是黑色的?!?p> 那日輔城說,死在樹林里的大臣是住在皇城的一個外墻為黑墻的宅子。
要想知道到底是誰把“鳳凰蠱”推出來的,是要從這個大臣身上查起。
“黑墻的宅子?”
巖雀一開始疑惑的表情便開始漸漸的僵硬起來,細長的眉捎微皺,才有些遲疑答道
“皇城倒是有幾處黑色的宅子,只是有些不吉利?!?p> “不吉利?怎么會,因為以前舅父家的宅子旁就有些黑色的宅子,所以我想從哪里找找?!?p> 自然陪著把戲演下去,略帶驚訝的表情,顯然是把巖雀騙過去了。
“姑娘,那宅子是近來樹林外的刺殺大臣的住宅。”
巖雀有些不忍的提到,左顧右盼一番,才小聲提點。
“據(jù)說那大臣在樹林里的血都被放干了。”
“那......舅父不會有什么牽連吧?請巖雀姑娘帶我去那處宅子那,我想去看下舅父是否還在那里居住?!?p> 巖雀面露難色,卻也不好多言,只好于前方引路。
果然是大臣的住宅離皇城的中心還是很近,不到一刻便到黑宅。
自從那大臣死后,這宅子前后門皆關(guān)的死死的,巷子周圍幾乎沒有人走動。
整個巷子好像都因為這個刺殺案變得荒涼下來。
巖雀跟在旁邊,自然是無法進入宅子探查,只好在這宅子周圍轉(zhuǎn)下了好幾圈。
前前后后的別院都挺離這黑宅子挺遠的,也皆是門庭緊閉。
“巖雀,我只記得舅父家在這宅子的附近,可能需要去周圍的鄰居問一下?!?p> 巖雀是王府的婢女,自然是保持著恭敬的準守,但還是有些覺得這屋子周圍都陰森森的。
“好的,姑娘,可是姑娘這周圍的宅子都陰森森的,我還是想著姑娘小心些為上?!?p> “多謝,我自會當心,現(xiàn)在就是怕舅父一家會有什么危險,我看著這宅子也是覺得陰森森的?!?p> 兩人很快就走到旁邊的宅子旁。
“咚咚咚”
這沉重的木門響聲在整條巷子都回蕩著,顯得巷子更加的空曠。
“怎么沒有人開門?”
巖雀敲的有些久但遲遲無人回應(yīng)。
妤枳心中思索,只好說。
“巖雀,不然我們?nèi)ハ乱患以僭囋嚢伞?p> 二人走到下一處宅子,皆無人有回應(yīng)。
“巖雀,整個巷子都沒有人,那我舅父一家也沒有在這里嗎?”
想到整個巷子都沒有人,本就覺額十分怪異,更何況白日也無人。
“姑娘,不要擔心,或許您的舅父因為宅子的問題,所以才暫時搬離了這里吧。不如我們先回去,找世子幫忙打聽一下,說不定就找到您舅父了呢!”
巖雀的不停催促,妤枳只覺擾了她,便與她一同回府。
晚間,王府的飯菜早早的就送到了院子里的前堂,食過飯食后,巖雀等人正撤下碗碟。
蔥削白嫩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慢慢劃過桌面,忽的叫住巖雀。
“巖雀!可否幫我通傳下世子。我想問問他一些關(guān)于宅子和舅父的事?!?p> 巖雀聞言手間一頓,依舊恭敬回復。
“是,姑娘,容我去通報下掌燈姑姑”
巖雀剛剛說完話,婢女們便很收拾好轉(zhuǎn)身走。
莫約過了半個時辰后,巖雀便來告知,世子有請去書房。
自來到王府,還未來得及看看,穿過了花園,走了許久才到一片竹林掩著的院子里,院子看上去簡簡單單,沒有多余的裝飾,皆是由墨竹環(huán)繞起來的。
才靠近兩步,屋子里的爭吵聲就隱約傳來。
“元瀝!你.......當真是......不愿?”
咦!這聲音好似柳......
“咚!”
突然書房的門被大力推開。
開門便見柳扶煙兩眼通紅,抬眼看見妤枳這一行人。
即刻便沖出院子,她今日穿了紅色的外衫,飄帶隨著她逃走的背影在滿是墨竹的院子里顯得刺眼又荒涼。
轉(zhuǎn)頭看著巖雀,早已低下頭裝作什么也沒有發(fā)過的樣子。
待柳扶煙出了院子,掌燈姑姑才從書房走出。
“妤枳姑娘,請您進書房?!?p> “多謝,姑姑”
才邁斤書房,瞧見元瀝端端正正的坐在書架旁,妤枳走進,也只是微微點頭示意道。
“妤枳姑娘請隨意坐吧,我不是很方便”
說罷低頭看了看自己在輪椅上的腿無奈笑強三分。
妤枳順著他那輪椅上的腿望去,也不遮掩眼中的好奇,仿佛覺得自己看的時間有些長,才收回眼神開口便為擔憂。
“世子,我想問問那宅子附近的屋子里怎么都沒有人居住了,我......我有些擔心我舅父”
元瀝把手里的書合上放入了書架上,才說。
“姑娘不必太過擔心了,想必你也知道‘鳳凰蠱’有關(guān)大臣被刺殺,那宅子就是他居住的宅子,朝廷已經(jīng)把宅子都封鎖起來了。周圍的住戶想必是由于擔心有所牽連所以搬走了吧,我已經(jīng)吩咐下調(diào)查了。不日應(yīng)該就會有姑娘舅父家的消息了?!?p> “那妤枳在此就謝過世子了。勞煩世子如果有消息了,可派人告知與我?!?p> 說到這里草草行了禮,等待元瀝的后文。
“也可,妤枳姑娘還是先回去休息,待有消息了,定然會讓姑娘與家人團聚的。”
元瀝細長帶著些常年在屋子里待久特有的慘白的手,自己略帶吃力的用手推動著輪椅。
面上卻還是一如往常的模樣,看著妤枳的眼眸微微動了動,依舊一副世家公子的好風度。
從元瀝的院子走出,好巧不巧的,那剛剛與元瀝大鬧一場的可人兒,柳扶煙正坐在妤枳院子的繡墩上細細的品著茶。
柳扶煙和剛剛那帶著滿臉委屈跑出院子的模樣大相徑庭。
還是那個第一日見到的略帶傲氣的小姐,妤枳不覺好笑,且讓她來會會這個小姐。
“柳姑娘,這么晚了,找我可有什么事?”
這次,“啪”一聲,只見柳扶煙方才手中的杯子倒是與桌面來了個親密接觸,聽的出來還是是帶了幾分力氣的。
皎好的面容帶著些許高傲,微抬下顎,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妤枳。語氣不冷不淡的。
“這么晚了,姑娘不也是到處亂走”
這?興師問罪!倒打一耙!
還沒想完,柳扶煙就冷哼一聲,又道
“妤枳姑娘晚上去找世子做什么?”
好呀,好歹她也是個頂頂識趣的人兒,既然不好揭穿身份,自然也是順些那唯唯諾諾小孤女的話語遞個梯子。
“妤枳只是問問舅父一家的下落?!?p> 這兒才說完,那兒就站了起來,一步步走近,眸子里帶著些怒氣。
“我可是告訴姑娘,如果有事,可來找我,為何要去勞煩世子?!?p> 說到后面越發(fā)突顯她的怒氣,便也不愿再裝那高傲冷漠的樣子,眉眼凌厲的恨不得把妤枳大卸八塊。
眼看著柳扶煙的越來越近,巖雀連忙走上前打了圓場。
“柳姑娘,妤枳姑娘是有些擔心舅父有些心急了,今天早上還在想著回來去找找姑娘您,幫她出出主意??汕扇ツ钦幽?,整個巷子都沒有人住了,才急了。不是有意擾了世子的,姑娘您消消氣?!?p> 這巖雀說罷,就想伸手去扶柳扶煙坐在身后的繡墩上,柳扶煙一甩袖,大步朝前走,眼看著像是要動手打她的樣子。
沒想到只是再狠狠的瞪了下就走了,只留有身后茶幾下的繡花流蘇在空氣中游蕩。
那元瀝是她的誰?這個王府似乎越來越有些待下去的意思。
巖雀看瞧著柳扶煙走了,才小聲的呼一口氣,到妤枳身旁問道
“姑娘可還好,沒有受到驚嚇吧?!?p> 收回意味深長投向柳扶煙的背影的目光,才慢悠悠回答
“沒,沒事?!?p> 巖雀看妤枳少話,只低頭苦笑了下,才說。
“姑娘不要太在意了,柳姑娘并不壞的,只是有些太在乎世子了?!?p> 巖雀又抬頭看了看遠處的門邊,眉眼帶了些許的故往,小聲呢喃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意識到自己多說了,急忙行禮說去拿些茶水來壓壓驚,只急忙退下去。
王府的人都口風甚嚴,很少說起什么,治理嚴苛,或是發(fā)生過什么,知道的人全部都變成了不會說話的死人。
我只知原黎告訴我說,若是有人知道了我們的秘密,就把那些人都殺了,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這世上的事果然皆是相通的。
這巖雀上了茶,服侍就寢后便退出去了。
待夜慢慢靜下來,妤枳早已換上夜行衣,出現(xiàn)在白日所到的黑宅之處。
雖是已死之人的住宅,可未何死在府中,整條街都覺得空空曠曠,恰如巖雀白日所說的“陰森”。
皇城中的官吏倒是對自己家的防護做的緊,這黑宅的墻比起王府的圍墻來說有過之無不及。
在兒時幸好被輔城追著滿山遍野,原黎告訴我只要好好的練輕功就可逃離輔城,那時為了躲輔城可是把輕功的刻苦。小小黑宅實在是不足掛齒。
黑宅的護衛(wèi)輪班換崗,一隊一隊的看得出是皇城中的精兵,躲避間還是隨意進了一間屋子。
剛反手把窗子關(guān)上,一道劍光就閃在眼前,冰涼的劍刃抵在脖子上。
未關(guān)緊的縫隙透過的月色照在劍刃上,心下一沉打了激靈,不敢多動一步,還未有什么反應(yīng),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男子聲音。
“想死?!?p> 語氣里沒有絲毫的威脅,只是一個陳述句。
“沒,沒有?!?p> 男子的聲音確實聽起來耳熟,我飛快在腦海中回想是在何處見過且要殺了我的人。
“你,為什么來此。”
身后又問道,聲音聽著卻是又近了一分,手里的劍卻絲毫未動。
“我.....我舅父住在這附近,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想看看跟這個黑宅有什么關(guān)系?!?p> 脖子上瞬間冰涼觸及,一絲溫熱順著脖子劃過,耳邊卻又道
“莫說狂話?!?p> 那劍刃必然是又離脖子近了一分。
“我是東海的人,我想知道鳳凰蠱在哪里。公子應(yīng)該知道,殺了楚懸閣二十八的人就可以得到皇族賞賜的鳳凰蠱,可是東海的鳳凰蠱當初被皇族以和親的名義騙到了皇城。我要知道鳳凰蠱現(xiàn)在在哪里,才來到這宅子中。”
她知身后的人遲疑她說辭,便想再道
“公子,不必擔心,我不會打擾公子,此時若我死在這宅子里,可不是壞了公子的大事?!?p> 片刻后,脖子上的劍已然離開,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才看見那劍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