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三兒,快給我家少爺準(zhǔn)備好你們店里最好的吃食。然后讓你家掌柜請你們東家過來,就說慕家少爺來了?!?p> 一上三樓的樓梯,墨青就直接朝三樓樓梯口守著的跑堂吩咐到,一點(diǎn)都不客氣。
“哎喲,原來是小墨爺您來了。想必這位就是名滿全程,仁義無所的慕少爺吧,樓上請。小的這就去吩咐后廚使出渾身解數(shù)做些美食給慕少爺品嘗。請兩位到雅座稍作休息,我這就去讓掌柜的請東家過來拜會慕公子?!?p> 領(lǐng)著慕童主仆二人到雅座后,這位跑堂急色匆匆的告退了,顯然是去找掌柜去了。
慕童瞇著眼睛看著跑堂遠(yuǎn)去的身影,若有所悟。
“少爺,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喔,沒什么?!蹦酵剡^神來,沒有因為墨青打算自己的思緒而訓(xùn)責(zé),反而微笑的朝他問道。
“小青子,你替李師贖身時,她那賣身契上寫的生辰你可還記得?她今年十七還是十八了?”
墨青奇怪的看了自家少爺一眼,少爺不是對李姑娘沒興趣嗎?怎么突然關(guān)心起李淵虹的年紀(jì)來了。但做下人的,主子問什么自己就答什么唄。
“少爺,我記得李姑娘今年十八了。她十六歲開閣迎客,一年多來以賣藝不賣身的噱頭招攬了不少自詡風(fēng)流的文人墨客,富家公子。本來倚翠樓決定在她十八歲生辰那天接納第一位恩客,都策劃好拍賣了。不料被少爺請進(jìn)府里半年,之后更是重金替她贖身?!?p> “十八啊……李師孤苦伶仃,十八未嫁終不是個事,一個女人家整天拋頭露面更是惹人非議。這樣吧,小青子你下樓讓衛(wèi)十一這貨回府里請古婆婆前來,就說少爺我為她找了個干孫女,讓李師拜其為干奶奶,這樣我慕府才好名正言順的替她選婿。有古婆婆把關(guān),一定能為她選個如意郎君。”
“?。俊?p> 墨青本來見少爺主動問起李淵虹的年齡,以為他是想休掉吳家丫頭,取李淵虹為妾,誰知道竟是打這主意,少爺也真是沒誰了。
“啊什么啊,還不快去!找揍是不?!?p> “得~~令~”
墨青假裝害怕的唱著令起身下樓找衛(wèi)十一去了。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一個滿身紅妝的靚麗女子雙手提著裙角疾步走了上樓,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屏風(fēng)旁面對樓梯口的慕童。
“慕少爺!”女子高興的一陣小跑來到了慕童的雅座前停住,道了個萬福后起身,用兩只水汪汪的鳳眼注視著他,欲語還休。
慕童早在女子上樓時就覺得這靚麗的陌生女子陌生中帶點(diǎn)熟悉,直到香風(fēng)撲面,對方給自己道了萬福后,慕童才從她的聲音中聽出她是誰來。
來人竟是他的琴藝?yán)蠋熇顪Y虹!
慕童趕緊掙扎著想起身見禮,卻嘗試了一下沒成功,還差點(diǎn)把自己摔倒了。
“哎哎哎,你干嘛呢。一身的傷就別亂動,坐著坐著,你要做什么吩咐妾身就是了?!?p> 李淵虹急忙上前將他扶住,把他按回了座位上。慕童這才懊惱的作罷,完好的右手搭在動彈不得的左手上,彎腰朝站著的李淵虹施了個學(xué)生禮。
“學(xué)生慕童給李師見禮了。學(xué)生有傷在身,未能全禮,望李師莫要見怪。李師請坐,莫要與學(xué)生客套?!?p> “哎,哎。不客套不客套?!?p> 李淵虹臉帶微笑的在慕童身邊的座位坐下,還特意的朝慕童身邊靠了靠。
聞著那不知是體香還是胭脂香,慕童不動聲色的挪了挪屁股,抬眼就看見了李淵虹幽怨的眼神。
“李師,何故這般看我?”
“你是不是很嫌棄我?”
“李師何出此言?”
“那你為什么都不愿意坐近我?”
“這……男女授受不親,這三樓現(xiàn)下無人,你我一桌已恐遭人閑話,再近,恐對老師名聲不好?!?p> “我不在乎!真的,名聲不名聲的,再我聽見你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后,我就不在乎了。要不是我出身卑微,我早就上門看你去了。如今看見你安好,我那提著的心才算放下。些許閑言碎語算什么。你若愿意,我可以不要名分的,只要能天天見你,我便知足了?!?p> “哐當(dāng)?!?p> 慕童驚恐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呆愣的看向李淵虹。不敢相信剛才那番話是出自她的口。
“哎呀!小心!抱歉!抱歉!我是不是嚇到你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我原以為我能放下,但聽到你生命垂危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心里滿是你,若是你真的一睡不起,我便決定自縊家中,與你共赴黃泉?!?p> 說著說著,李淵虹淚如雨下的走過來就想伸手扶慕童。
“止步!”
慕童單手撐地,雙腿倒踢,一臉厭惡的坐著退出老遠(yuǎn),這才抓著一張椅子,搖搖晃晃地借著椅子爬起來。
滿臉羞憤的朝李淵虹斥責(zé)道:“李姑娘,我慕童敬你如師,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助你脫離苦海,更是沒有半點(diǎn)私心。此皆是看在你們師生情誼上。然而今日,李師何故如此荒唐!你我?guī)熒?,安可違背天道人倫,私定終身!此類之言,莫要再提。原本我還想讓我的乳娘收你為干孫女,擇日替你選婿,解決你的終身大事。但看來李師是另有安排,我慕童就不枉做小人多管閑事了。今日最后喊你一聲李師,此日之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dú)木橋。萬望李姑娘保重!在下告辭!”
話一說完,慕童就一瘸一拐的,像要逃離瘟神似的走到樓梯口,扶著樓梯艱難的朝樓下走去,根本不給李淵虹開口的機(jī)會。
李淵虹聽了慕童那番絕情的話,恍若雷擊,呆若木雞的站在無人的三樓里,雙目無神,淚眼婆娑。
怒氣沖沖的慕童在二樓拐角遇到了返回樓上的墨青,不待他開口,冷冷的說了句:“扶我回府!”
然后頭也不回的繼續(xù)朝樓下走去,愣了一下的墨青這才滿頭霧水的追上自己的主子,攙扶著他上轎回府。
只是離去的墨青一行人,根本沒發(fā)現(xiàn)在他們身后,一群坐在一樓大廳里吃飯的顧客都邊吃著東西邊注視著他們離開。
三樓上,李淵虹和一個絡(luò)腮胡壯漢坐在窗邊,目視著慕童的轎子遠(yuǎn)去。
收回眼神的壯漢看向李淵虹,問道:“你覺得他剛才的話有多少是真的?”
李淵虹如今哪還有半點(diǎn)傷感,對著桌上的銅鏡,拿著手絹擦拭著臉上的淚痕,更拿出胭脂水粉把臉上哭花的妝給補(bǔ)上。
聽聞壯漢的問話,手上一頓,然后繼續(xù)著手上的動作,嘴上不屑的回到。
“肯定十成十是真的啊。我又沒露馬腳。在慕府半年,這小鬼就是這樣彬彬有禮,迂腐的很。我故意施展迷魂琴藝讓他意亂情迷,他居然能忍著告退而逃。要換做其他人,早就撲在本姑娘身上了?!?p> “我就不明白了,就慕童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直接殺了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費(fèi)周章。”
“放肆!十四號!你是不是有點(diǎn)飄了,敢腹誹上頭的決定。上頭有上頭的決定,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乖乖的經(jīng)營此處,監(jiān)視好慕家,找機(jī)會收買點(diǎn)慕童身邊的人。你今天擅作主張的嚇跑慕童已經(jīng)打亂了我們的計劃,你還是想想怎么跟上頭解釋吧!”
“這能怪我?要不是慕家小子發(fā)瘋想給我安排婚事我用出此下策?我若真嫁人了,你們怎么辦!殺了我的新婚夫君?我倒是不介意,但讓人查出蛛絲馬跡就別怪我頭上!”
“你!”
兩人怒目而視,最后不歡而散。
卻沒發(fā)現(xiàn)在閣樓后方的一條街道上,一個佝僂的身影站了起來,露出個滿意的微笑后,蹣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