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兩個世界的人
她以前從未去過他的房間，但她知道他的房間在哪，就在營房的盡頭，浴室的對面。然而她仍然猶豫不決，她的拳頭慵懶地懸在木頭前的半空中。她堅(jiān)決地咽了口氣，輕輕地敲門，但是沒有人應(yīng)門，她冒著更大的風(fēng)險(xiǎn)再次敲了敲。
“克萊爾？”迎接她的是一雙朦朧的眼睛，門半掩著，露出了夏普的身影。他光著膀子，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肩膀和鎖骨輪廓分明，色調(diào)更加柔和。直到他清了清嗓子，克萊爾才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那裸『』露的皮膚?！拔乙詾槟愦蛩闼X呢？”
“的確?！彼c(diǎn)了點(diǎn)頭，迅速地把玻璃杯遞給他，“但我想你可以先用這個。”
“我本可以自己去倒?！?p> “但你可能不會?！彼o張地聳了聳肩，環(huán)顧了一下走廊，“我能進(jìn)來嗎？我保證不會耽誤你太久?！?p> “嗯，是的。當(dāng)然?！毕钠諒乃种薪舆^水，退到一邊，給她足夠的空間走進(jìn)他的房間。他在她身后關(guān)上了門，一陣緊張的沉默立刻充滿了整個房間。
“永遠(yuǎn)不停止做醫(yī)生，對嗎？”他把杯子里的水向她歪了歪，示意了一下，而后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大口。
“我想你可以這么說?！彼踔吝€沒開始就感到挫敗了，她的姿勢明顯地耷拉下來?！奥犞矕|尼——”
“省省吧?！鄙衔静恍嫉?fù)u了搖頭，盡管他坐在床上，雙手捧著水杯，放在兩膝之間，這并不刻薄。他仔細(xì)地看著她，他的目光從未動搖?！拔抑滥阋f什么，現(xiàn)在我們都快把一輩子的歉道完了?！彼p輕地笑了起來，盡管這個動作有些做作，“不說出來更容易，對吧？”
”對誰更容易？你嗎？”克萊爾搖了搖頭?！蔽覀兪裁炊紱]說，當(dāng)你生氣的時候，我們就會……思維混亂。”她咽了口唾沫，故意拖延片刻，給自己多一點(diǎn)時間思考，“但我和你一樣迷失其中?！?p> “我對此表示懷疑?！?p> “你在幫倒忙?！?p> “我并不是故意這么做的?！毕钠諊@了口氣，把他的酒杯放在地板上，起身讓自己直接站在克萊爾面前。他走近了一點(diǎn)，呼吸中的威士忌酒味仍然很重?！暗绻阆雽ξ艺f什么，那就說吧?！彼S意地聳聳肩，“給誠實(shí)一次機(jī)會，就這一次?！?p> “這是不是意味著你也要對我說實(shí)話？”
“盡我所能。”
“這還不夠?！?p> “但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的了?！彼杨^歪向一邊，仔細(xì)地看著她。“要么接受，要么放棄。”
“你為什么要把每件事都搞得這么復(fù)雜？”克萊爾咬牙切齒地說，緊張地用手梳理著頭發(fā)。她咬著嘴唇?！澳阆胱屵@一切都過去，我能理解。比你想的更理解。但我覺得你聽不懂我的話。”
“聽不懂什么？”
“我不能忘記這件事，好嗎？？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但是你……”她嘆了口氣，“不管怎樣你總是在那里。”
“我是你的指揮官?！?p>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彼琢怂谎?，雙肩進(jìn)一步下垂，“就像我說的……你真的沒有讓這件事變得更簡單?！?p> “你想讓我做什么？”
“我要你對我說實(shí)話……就他媽的一秒鐘。我要……”克萊爾慢慢地說，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墻上，她的思想試圖控制她的嘴巴。她聚精會神，終于再次與他目光相遇?！案嬖V我，你是不是和我一樣覺得這很難。”
“這不是個公平的問題?！?p> “我從來沒說過它是，但我應(yīng)該得到一個答案。我們說好了不談這件事，但我還是要談。但是現(xiàn)在我覺得你很容易就忘記了，這是最讓我難過的?！彼柭柤?，“把我從這該死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吧?！?p> “我覺得這容易？”她沒有料到他會笑，但這正是她所得到的反應(yīng)，上尉的臉隨著動作而皺了起來。他的臉上仍然掛著微笑，但當(dāng)他說話時，他的聲音含有一種更深沉、更陰暗的氣質(zhì)。“你瘋了嗎？”
“我不明白……”
“容易？”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相信我，毫不容易?！?p> “這么說，我不是一個人了？”
“勞拉，你太固執(zhí)了，你總是在錯誤的時間說錯誤的話，我發(fā)誓你的不安全感，比整個特遣隊(duì)其他人加起來還要多。最糟糕的是，你和我最好的朋友上『』床了，我應(yīng)該無動于衷。但是，沒錯，把你趕出我的生活確實(shí)非常困難?！彼麘嵟氐芍?，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夠了嗎？”
“我……我不認(rèn)為。”
“是的。你從不滿足?！彼拿嫒萑岷拖聛?，一只試探性的手伸出來捏了捏她的肩膀。“我很抱歉，但現(xiàn)在我只能給你這么多了。”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斯契伯雷猶豫著，眉頭緊鎖，陷入沉思。隨著輕微的搖晃，他向前移動，一只手搭在克萊爾肩上，向上撫『』摸著她的臉。他的手靈巧地在她的后腦勺轉(zhuǎn)了一圈，好像隨時都會縮回去似的，笨拙地把她向前一推。克萊爾猝不及防，甚至來不及閉上眼睛，他的嘴唇就碰到了她的嘴唇，動作飛快，轉(zhuǎn)瞬即逝，但卻異常真實(shí)。它剛一開始，就結(jié)束了，斯契伯雷往后退了一步?！拔沂钦J(rèn)真的。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如果我不想要更好的呢？”
“這不重要?！毕钠論u了搖頭?！拔腋嬖V過你這是不可能的。也許對科扎克來說可能，但我不是他?！鄙衔居昧ρ柿丝谕倌叭绻幵谖业奈恢?，也許他會做得不同?！?p> “你仍有可能。”
“我不能。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克萊爾……我從來都不能。我在一開始就不該吻你的地方停住了?！彼q豫了，“對不起。”
“我不是。我沒有?！彼裏o法直視他的目光，但克萊爾做了一個很好的嘗試，她的聲音低沉而有節(jié)制，“但如果那是你想要的?！?p> “我不會那樣說的?！?p> “你讓事情變得更糟了?！彼苯亓水?dāng)?shù)卣f，從他身邊走開了，決心不讓聲音暴露自己失望的事實(shí)，“你很誠實(shí)，我很感激。”
“我們只是需要回到正常狀態(tài)。”
“正常？”不管她怎么努力，克萊爾還是忍不住從她的嘴唇里發(fā)出一聲哂笑，“你不覺得我們有點(diǎn)過時了嗎？”
“你知道這是有道理的?！?p> “當(dāng)然，在這個世界上?！彼?fù)u搖頭，強(qiáng)迫自己看著他的眼睛，“但是兩個明顯在乎對方的人卻故意把對方推開？”她又笑了，“面對現(xiàn)實(shí)吧，在現(xiàn)實(shí)世界里，我們是見鬼的瘋子?！?p> 她沒有等他回答，主要是因?yàn)樗龖岩伤欠衲芙o她一個合適的答復(fù)，克萊爾反而選擇了盡快逃離房間。門在她身后重重關(guān)上，她停頓了一下，猶豫不決，如鯁在喉。一直以來的挑釁，她把它拋之腦后。她最后一個為之哭泣的男人是理查德，盡管如此，她還是拒絕給予斯契伯雷和理查德同樣的認(rèn)可。畢竟，他可能只是她最好的朋友，但至少他有足夠的勇氣為自己在乎的東西而戰(zhàn)。
盡管她竭盡全力，夏普似乎永遠(yuǎn)也不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