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氣勢洶洶的向著三五成群、散亂不堪的山賊們沖去。這一幕,除任征也有不少山賊注意到了。
而在任征的警示下,本來沒注意到的小弟們聞聲望去,果然見到一個眉清目秀、稚氣未脫的少年騎著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人馬合一地沖了過來。
這一下頓時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武天年紀(jì)輕輕,不似是什么高手,倒也不足為懼。但一匹寶馬向這邊沖來,只要不小心被撞到了,也是筋斷骨折的下場。
山賊們一哄而散,頓時把任征激得七竅生煙。
平時好吃好住的供著,危急關(guān)頭,卻沒個靠譜的!任征心中驚怒交集,但他也明白任由武天縱馬傷人,沖散陣形的話,這一盤散沙還真留他不住??磥碇挥凶约撼鍪肿钃跻粫〉軅冎卣旃?,擺好陣勢后,到時武天必定插翅難飛。
黑馬沖擊之勢甚速,正面相抗,縱然任征貴為后天中期武者,力能舉鼎,也是無法抗衡。
任征從身邊一個山賊的腰間拔出單刀,側(cè)身一讓,單刀成獨劈華山之勢,迅疾如電的劈了下去。
他心知武天武功更勝自己,直攻武天,只怕自己反要吃虧,是以這一刀取的是黑馬的馬頭。若能殺死黑馬,武天便會被逼下馬迎敵,無法借助黑馬的神駿突出重圍。
武天隨手一拍,正中單刀刀背,任征只覺一股大力傳來,虎口劇震,單刀竟是不由自主的脫手飛出,回轉(zhuǎn)著飛出,差點斬中了其中一個山賊,飛了差不多六七丈后,才“當(dāng)”的一聲,落在地上。
這小子的力道怎么這么大?
驚惶失色的任征遵從武者的本能反應(yīng),后躍避過武天乘勝追擊的一拳。
武天暗叫可惜,剛才任征刀光閃過,黑馬驚嚇間后腿急剎,導(dǎo)致武天這一下沖刺無功而返。
武天一撥馬頭,對準(zhǔn)山賊聚集之處,便要展開第二次沖鋒。
任征焦急地喊道:“眾位兄弟暫且退入寨中稍避,三弟、四弟留下隨我迎敵。大哥呢?”
眾山賊見到武天一掌拍飛單刀的威勢,都是驚得呆了,聽到任征的命令,忙不迭地應(yīng)了一聲,爭先恐后地往寨中搶去。
開玩笑!這么妖孽的小子誰敢和他對上?不見平時敬之若神的任二當(dāng)家都被他一掌打飛了嗎?
任征:被打飛的是單刀,不是我……
……
就在此時,一把沙啞低沉的聲音應(yīng)道:“我在這里。二弟,發(fā)生了什么事?”
人隨聲至,一個厚重有如山岳,臉上數(shù)道刀疤猙獰交錯的鐵塔大漢自山寨中緩緩步出,行走間自給人一種淵停嶽恃、穩(wěn)若泰山的沉穩(wěn)氣度,正是黑虎寨的大當(dāng)家,寨內(nèi)唯一的后天后期武者—趙文德。
小弟們見到此人,都停下了腳步,讓開了一條路。趙文德目不斜視,逕直向任征走去。
武天穩(wěn)住黑風(fēng),眼神一凝,心中多了一絲忌憚:從刀疤大漢的氣勢舉止看來,這人似乎是個人物,言語間流露出的沉穩(wěn)和自信與那一群烏合之眾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這真是同一間山寨里的人?
趙文德一出現(xiàn),任征便仿若見到主心骨般放心不少,聽到趙文德的問話,任征畢恭畢敬地答道:“大哥,這個小子不知道發(fā)什么瘋,非要跟我過不去。你瞧,他都打上門來了,這不是視大哥你如無物嗎?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大哥你快快打殺了罷?!?p> 趙文德循著任征的指示瞧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年紀(jì)甚輕的少年。趙文德的眼力非比尋常,短短幾眼間便看出眼前的少年氣度不凡,顯是出自名師之手,皺了皺眉,問道:“怎么回事?二弟,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任征尷尬地答道:“兄弟見一個小娘子生得俊俏,便想和她共赴巫山,同享極樂,不料在緊要關(guān)頭,這個小子卻忽然殺出,壞我好事……”
聽到此處,武天“噗哈哈”的大笑起來,說道:“你倒說得好聽,什么共赴巫山,同享極樂……你一個奸人妻女的采花賊居然還文藝上了,真是可笑啊可笑。”
此言一出,山賊群中倒有不少人忍俊不禁,但想起任征是他們的二當(dāng)家后,便都掩口憋笑,一張張臉都憋得通紅了。
任征也是滿臉通紅,不過不是憋笑憋的,而是惱羞成怒所致。他委屈地看著趙文德,說道:“大哥你看,這小子當(dāng)著你面也敢如此辱罵于我,完全不把我黑虎寨放在眼內(nèi),大哥你可得為兄弟好好作主?!?p> 看到一個大男人,還要是容貌丑陋的男人,嘟著嘴撒嬌的模樣,武天頓覺一陣噁心,幾欲作嘔。
趙文德也知自己的二弟是什么德性,再聯(lián)合武天話語中的訊息,猜到了事情的經(jīng)過:應(yīng)該是任征行惡,無意中被武天見到,然后被武天出手阻止。但這武天也是了得,在任征逃脫后竟然鍥而不舍地追逐,到了任征的大本營后,竟也不肯善罷甘休。
趙文德?lián)u了搖頭,也不知該嘲笑武天魯莽沖動,還是稱贊他的俠義為懷。
想當(dāng)年,自己也是一腔熱血,決意保家衛(wèi)國……但現(xiàn)在還不是落得如此下場?
就在趙文德想得出神時,任征的撒嬌把他拉回現(xiàn)實,他又打量了武天一眼,走上前去,朗聲道:“閣下何人?我黑虎寨二當(dāng)家得罪閣下,確是大大不該。但事情既已了結(jié),又無人受到傷害,此事不如就此揭過如何?”
此言一出,黑虎寨眾多山賊不禁嘩然。平素高傲的大當(dāng)家,竟然會對一個黃口小兒服軟?若不是趙文德積威甚深,他們立馬便會鼔噪起來。
事實上,趙文德也是再三思慮才選擇退讓。他見武天來頭似乎不小,雅不愿就此與他結(jié)仇。如果武天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既往不咎,從此不再往來,自是最好不過。
武天見他談吐不俗,不似山賊,落草為寇應(yīng)該也是逼不得已。但他追蹤任征近百里,一番辛勞,又豈是趙文德輕輕一句“就此揭過”就能打發(fā)得了?
武天坐在黑風(fēng)之背,居高臨下,冷冷地道:“你就是黑虎寨的大當(dāng)家吧?我觀你也不似惡人……但就算你不是惡人,不約束自己的手下,任其奸淫擄掠、殺人放火也是罪大惡極。今日看在你的面子,我可以饒過你的其他兄弟,但這個采花賊,說什么也饒不了?!?p> 趙文德因理想無望,心灰意冷而隱跡江湖,但昔日火氣仍在,武天如此辱他,叫他如何能忍?
總算他清修多年,如今還能勉強忍住怒氣,語氣森然地道:“閣下是不給我趙某人面子了?”
武天哈哈大笑:“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何需給你面子?坦白說,只要你交出那個采花賊,我都已經(jīng)是大大退讓了。你若不知好歹,我也不介意立斃你于掌下。反正你們黑虎寨,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趙文德怒氣狂涌,但見武天面對幾十倍于己身的人數(shù),仍是顧昐自豪,談笑風(fēng)生,心下也不由得佩服。
殊不知武天心中,也是暗暗得意。練武六年,他也曾設(shè)想過多種可能遇上的狀況,思考自己該如何應(yīng)對。果不其然,有了事前的一番準(zhǔn)備,裝起逼來也是得心應(yīng)手,事半功倍。
似乎還不夠裝啊,再挑釁一句吧!
心念一動,武天登時擺出目中無人的狂妄模樣,不屑道:“恁多廢話,要打便打,不打就滾回家哭爹喊娘。你們黑虎寨這么多人,難道都是一群無膽匪類?”
這下地圖炮式的嘲諷可是把在場所有山賊都罵進去了。既是山賊,說悍不畏死也許夸張,但至少都是一幫亡命之徒,聞得武天的輕視,都是怒氣沖天。
“大哥何必跟這天殺的臭小子廢話?大伙沖上去把他亂刀分尸就是。”
“這小子都欺上門來了,我們這么多兄弟還能當(dāng)縮頭烏龜不成?”
“大伙一起沖?。 ?p> “沖啊,誰殺得這小子,我趙大牛以后叫他哥!”
本來袖手旁觀,靜待大當(dāng)家和武天交涉的小弟紛紛鼔噪起來。性子急燥的甚至已拔出兵刃,只是未得趙文德號令,不敢稍動。
趙文德見局面脫離自己的掌控,心知今日必須和武天斗個你死我活,當(dāng)下也不說什么場面話了,嘆道:“可惜你年紀(jì)輕輕,便要畢命于此,你師父難道沒教你什么叫做知道好歹么?”
武天搖頭失笑:“我?guī)煾复_實教過我:遇到不能力敵的強敵,不要強自出頭,但在我看來,你們這群廢柴,還不在此列?!?p> 趙文德怒極反笑:“你這黃口小兒倒是牙尖嘴利,但比武可不是靠動嘴的!”
話音剛落,他揮動一雙蒲扇般的大手,以玄妙無比的軌跡朝武天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