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驚弓之鳥

　　一

　　十一月十七。

　　清晨。

　　沒出扶州城。

　　相思子被兩只黃鸝的脆鳴喚醒。

　　他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許多事，除了看到幾只白鷺飛向天空，還看見了窗外水池邊心事重重的主人九天，同時他發(fā)現(xiàn)身邊的庖丁已經(jīng)不見了。

　　相思子走了出去，問主人九天庖丁去哪兒了。

　　“他走了！”九天沒有回避，“他回到了他該回去的地方！”

　　“放走了庖丁對于上官夜雨來說那就是致命的要挾與打擊?！毕嗨甲永^續(xù)道，“可見你對水泛含龍先生是多么用心良苦！”

　　“水泛含龍是我最好的兄弟，這些日子他的確是耗費心神了，你看他現(xiàn)在還沒有起床呢?！本盘旖又f，“能為他分擔一些那都是應(yīng)該的，我為此感到欣慰與自豪?！?p>　　“我隱隱約約感覺庖丁好像是扶州王府的人，而且還是扶州王的親信?！毕嗨甲臃治龅?，“庖丁是水泛含龍先生救的，水泛含龍先生就是他的主人了，您放了庖丁難道還說明扶州王府可能將會與水泛含龍先生一戰(zhàn)，為將來含龍先生走華容道而留一條后路？”

　　九天驚訝道：“你怎么會聯(lián)想到這些？”

　　相思子毫不謙虛地說：“主人，您知道別人還管我叫什么嗎？”

　　“能揣摩主公的心思，難道叫小楊修？”九天隨意道。

　　這次是相思子驚訝：“您是怎么知道的？”

　　九天沒有回答，問道：“那你這個小楊修看看，經(jīng)過朱大人的鴻門宴，你評論一下朱大人、上官夜雨、水泛含龍先生，還有我，都是怎么樣的一些人。”

　　九天本想刁難一下自稱為“小楊修”的相思子，可是相思子不假思索地說：“簡單，從紅珠身上就能看出來！”

　　“從紅珠身上就能看出來朱大人、上官夜雨、水泛含龍先生，還有我，都是怎么樣的人？”九天質(zhì)疑道。

　　“是！”相思子肯定地說。

　　“那你說說看！”九天說。

　　“紅珠演繹《后庭花》的時候，朱大人在看紅珠的豐胸、肥臀，所以他是個好色之徒，有勇而無謀的家伙；上官夜雨根本就沒有看紅珠，他根本沒有把紅珠看在眼里，一個沒有把人當人的人那是多么的自負，這一點早晚是要吃大虧的?！毕嗨甲永^續(xù)說，“含龍先生一直在看紅珠眼神的變化，因為紅珠的一切舉動、變化都在她的眼睛里，所以他是個睿智的人；而主人您在悠閑地看紅珠舞動的每一個動作與表情，可見你胸有成竹，已經(jīng)對這場鴻門宴勝券在握了！”

　　九天簡直瞠目結(jié)舌，木訥道：“你，你還看到了什么？”

　　“我還看到了四圓先生和四方先生墜樓的剎那，二人右手腕處露出的一柄廚刀的烙印，在江湖中還沒有聽說哪門哪派有如此的標識，可是當您看到那一柄廚刀的烙印的時候，你本人瞬間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相思子直言不諱，接著說，“當你發(fā)生微妙的一剎那，水泛含龍先生看在眼里，他似乎很焦急，并很關(guān)心！”

　　“你是朱府的下等門客，那你對四圓先生和四方先生的出身是否知曉一二？”九天問。

　　“不知道，一點兒也不知道！”相思子如實地說，“他們二人的出身就是個謎，沒有人知道！”

　　“那你還聽說有什么關(guān)于他們的事？”九天問。

　　“四圓先生沒有！”相思子說，“嗯，不過四方先生倒是有一件！”

　　“什么事？”九天有點焦急地問，“說來聽聽！”

　　“四方先生有個情人，不過他們二人的戀情有點兒像魚鳥之戀！”相思子說。

　　“魚鳥之戀？”九天不解地問。

　　五十步笑百步。

　　相思子說到魚鳥之戀的時候似乎很心酸，又很緊張，雙手緊握，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二

　　寂靜了之后，就聽見滴答的滴血聲。

　　血珠是從相思子左手的無名指滲出的，血一滴一滴，滴在九天的耳朵里，也滴在九天的眼睛里。

　　“指為何傷？”九天關(guān)心地問。

　　“回主人，柴刀所傷?！毕嗨甲诱f，“是我砍柴時心不在焉所致。”

　　“那我只能祝福與祈禱你的左手無名指早日如你的右手無名指一般完美！”九天說。

　　“主人，那您就錯了。”相思子說，“而且是大錯特錯！”

　　原來，相思子的右手無名指傷得慘不忍睹。

　　“真對不住！”九天說，“我的善意祝福竟然成了惡意的詛咒了！”

　　“主人，沒有關(guān)系?！毕嗨甲诱f，“不知者無罪！”

　　“你的右手快如閃電，可是無名指卻受了重創(chuàng)，看傷口好像是劍傷，怎么回事？”九天問。

　　“其實右手沒有被砍掉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相思子說。

　　“到底怎么回事？”九天倍加關(guān)心地問。

　　“您想聽？”相思子問。

　　“當然想聽，而且是必須要聽！”九天說，“哪怕你十分不愿意講?！?p>　　“馬上摔死英雄漢，河里淹死會水人?！毕嗨甲诱f，“處順境須謹慎，處逆境須忍耐！”

　　“趕車的愈在平道愈容易造成翻車，掌船的愈在靜海愈容易造成翻船，驕傲疏忽、掉以輕心是失敗的罪魁禍首！”九天說。

　　“是的，主人，一點兒也不錯！”相思子接著說，“吃一塹，長一智。跌倒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跌倒了以后再也爬不起來，并且丟掉信心與勇氣。犯錯誤不可怕，可怕的是犯兩次同樣的錯誤?！?p>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因為人要面對著的永遠是明天，而不是昨天。”九天不愿再提相思子的傷心事，轉(zhuǎn)移話題道，“你看水池中，一條條魚兒是多么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主人，你說魚兒為什么只能在水中？”相思子問。

　　“花兒離不開秧，魚兒離不開水?！本盘煺f，“因為魚兒一旦離開了水，便只有死！”

　　“魚兒為什么只能游而不能走？”相思子又問。

　　“因為魚兒沒有腳，所以不能走而只能游?！本盘煺f。

　　“有腳便能走路嗎？”相思子問。

　　“對！”九天肯定地說。

　　“有嘴便能說話嗎？”相思子接著問。

　　“對！”九天肯定地說。

　　“主人，那魚兒有嘴，卻又為什么不能說話？”相思子又問。

　　“因為魚在水里。”九天說。

　　“只因為魚在水里便不能說話嗎？”相思子問。

　　“倘若將你的頭按在水里，你不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嗎？”九天問。

　　“的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毕嗨甲诱f，“而且一個字也說不出?！?p>　　“可藏在樹樁后的不速之客一定有話說！”九天斬釘截鐵地說。

　　果然，樹樁后走出一個人，大腹便便，四肢粗壯。

　　“好一個膘漢！”相思子未見其人，先聞其走路聲。

　　“馬屎皮面光，繡花枕頭一包糠。體雖強，卻只不過是一個草包而已！”九天接著對相思子說，“這個不速之客偷聽了你說的話，也偷聽了我說的話?！?p>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是一個路過的人。”不速之客解釋說，“我的良心可以為我作證。”

　　“倘若你有良心則不會為虎作倀，替殺人的人殺人了?！本盘煺f，“老牛肉有嚼頭，老人言有聽頭。你聽見了什么？”

　　“什么也沒有聽見。”不速之客說，“一個字也沒有聽見！”

　　“你回答的的確不錯！”九天說，“但你卻聽見了，而且也聽得清清楚楚。不殺你我豈不如掩耳盜鈴一般糊涂？”

　　“你要殺我？”不速之客突然原形畢露，蔑笑道，“殺我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突然，不速之客出其不意地從褲管里抽出一柄刀，刀狠毒，人心更狠毒。

　　不速之客狠毒的刀還沒有殺人的時候，另一柄刀已插在了不速之客狠毒的心上。

　　被殺的人倒下了，而殺人的人仍然在站著，仿佛就根本沒有動過。

　　“主人，我魯莽了！其實我在出刀前應(yīng)該先問問你是否將其一刀斃命?！?p>　　“一刀斃命與兩刀斃命本沒有區(qū)別的！”九天說，“相思子，你殺得好，倘若這個不速之客使詐逃匿，回去通風報信，那死的人便是我了！”

　　“來到花樹下，必是采花人?！毕嗨甲诱f，“他只是要行刺主人一人，而行刺主人的人的結(jié)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死，這是什么也改變不了的。”

　　“這不速之客只是要殺我一人？”九天問，“你如何知道？”

　　“看死人知道的！”相思子說。

　　九天沒有問相思子其中的原因，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死人。

　　已經(jīng)死了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看的，模樣恐怖、面目猙獰。

　　“主人看出了什么？”相思子忍不住地問，“您怎么好像以前認識他似的?！?p>　　“的確認識，卻不熟悉?！本盘煺f，“一點兒也不熟悉。”

　　“主人還看出了什么？”相思子又問，“憑主人的眼力，絕不止看出了這一點?！?p>　　“我還看出了不速之客死時所說的話?！本盘煺f。

　　“可是不速之客死時并沒有說話。”相思子說，“況且話是靠耳朵聽出來的，并不能靠眼睛看出來的?！?p>　　“我就是用眼睛看出來的?！本盘煺f，“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不速之客是個驚弓之鳥，但是臨死說的話字字屬實?！?p>　　“那不速之客說了什么？”相思子問。

　　“可惜已經(jīng)死了的人便不能說話了。”九天突然糊涂地說，“我現(xiàn)在還沒有看出死人說了什么話，可是總有一天，我會看出來的！”

　　“也許不該殺他！”相思子自責道，“殺了這個不速之客，至少一些線索斷了?！?p>　　“難道不殺這不速之客就能從他口中得出什么線索？”九天說，“那你就錯了，一點兒線索也得不到?！?p>　　“為什么？”相思子問。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jié)，成就一株竹子，也就是那幾個節(jié)。”九天接著說，“因為他是一個士，這種士渴不飲盜泉水，熱不息惡木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而這個士，則可殺而不可辱！”

　　“主人，你認識他？”相思子有點兒焦急地問，“你好像很了解他！”

　　“秀才餓死不賣書，壯士凍死不賣刀?！本盘煺f，“他曾經(jīng)身無分文、囊空如洗，寧愿餓死街頭也不肯賣他手中的刀！”

　　“主人，你認識他？你好像很了解他！”相思子焦急地再次追問。

　　“的確認識，卻不了解?！本盘煺f，“一點兒也不了解。”

　　“不速之客！”相思子接著問，“不邀為何自來？”

　　“也許，嗯！”九天頓了頓說，“也許是魚游沸鼎知無日，鳥覆危巢豈待風？”

　　“主人，您說過這不速之客是馬屎皮面光，繡花枕頭一包糠?！毕嗨甲诱f。

　　“對！”九天說，“他就是這樣！”

　　“您也說過不速之客是沒有良心、替殺人的人殺人?！毕嗨甲诱f。

　　“對！”九天承認，“他就是這樣！”

　　“主人，你看什么都是洞若觀火，我這個‘小楊修’只能甘拜下風?！毕嗨甲诱\懇地說道。

　　“強中更有強中手，莫在人前夸?？凇！本盘煸掍h一轉(zhuǎn)道，“但我也有一個毛病，一個很大的毛病。”

　　“有一個毛??？”相思子問，“什么一個大毛?。俊?p>　　“愛說謊！”九天說。

　　“愛說謊？”相思子大驚失色地問。

　　“對！我的確愛說謊，但是替你討回紅豆卻是千真萬確的?！本盘煺f，“相思子，按我的吩咐去辦事吧，因為水泛含龍先生快醒了！”

　　三

　　九天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水泛含龍就走了出來。

　　“庖丁去哪兒了？”水泛含龍一開口就問了和相思子同樣的問題。

　　“讓他回到了他該回去的地方！”九天說。

　　“好?。　彼汉堎澩?，“給一個人最大的恩賜莫過于自由！”

　　“是啊，自由！”九天說自由的時候仿佛充滿著期待與幻想。

　　“我是否可以知道你讓相思子去做什么？”水泛含龍問，“倘若你不愿意說，可以不說！”

　　“其實也沒有什么?！本盘煺f，“我讓相思子去搜尋佛門七星陣的破綻與漏洞。”

　　“你說的是佛門玉衡、天樞、天璇、天璣、天權(quán)、開陽、搖光七位大師設(shè)下的七星陣？”水泛含龍問。

　　“是！”九天說，“一點兒也不錯?！?p>　　“難道他們要來了？”水泛含龍問。

　　“是！”九天肯定地說。

　　“你怎么知道他們逼近了？”水泛含龍問。

　　“感覺！”九天說，“我可以感覺到七星陣的味道！”

　　水泛含龍知道九天的感覺沒有錯，不禁毛骨悚然道：“哎！至今還沒聽說過誰能破解佛門七位大師的七星陣！”

　　“佛門興師問罪，殺氣逼人，破解七星陣本就是一個棘手的問題?！本盘旖又f，“更何況我們現(xiàn)在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

　　“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水泛含龍有點兒糊涂問。

　　“是！的確還有一個更棘手的問題，上官夜雨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這次派來了上官陰陽來復(fù)仇?！本盘旖又忉屨f，“上官夜雨統(tǒng)屬的八卦教坤位分八宮，其屬下分管明確，乾宮乾三連掌管，坤宮坤六斷掌管，震宮震仰盂掌管，巽宮巽下短掌管，坎宮坎中滿掌管，離宮離中虛掌管，艮宮艮覆碗掌管，兌宮兌土缺掌管，上官陰陽就是這六宮的大統(tǒng)管。”

　　“上官陰陽現(xiàn)在在哪呢？”水泛含龍問。

　　“死了！”九天指著林邊的尸體道，“被相思子一刀斃命了?！?p>　　“其實開始我們和上官夜雨，還有佛門，本就沒有什么宿怨，那都是誤會，我們能不能和他們坐下來好好談?wù)劊屒跋?，化干戈為玉帛?！彼汉埥ㄗh道。

　　“你看上官夜雨，還有佛門，他們哪個是能聽你解釋的人，如果能聽咱們的解釋，就不會有這么多的誤會與矛盾了。對付這些不聽解釋的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是沒有用的，而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征服，讓他們徹底地臣服?！本盘旖又f，“我們要好好歇息，眼前和上官夜雨難免一戰(zhàn)，我們又沒有分身之術(shù)，所以讓相思子去找對付佛門七星陣的法子?！?p>　　“時至今日，也只能如此了！”水泛含龍嘆息道，隨后他又擔心地說，“相思子這么年輕，恐怕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你錯了！”九天說，“最不能看不起的是年輕人。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但人不得不服老，人若老了，心有余，可力卻不足了！一個連精力和飯量都保證不了的人，那又能做什么事情。”

　　“有道理，但是我懷疑相思子的能力?！彼汉堈f，“因為他的刀法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高明?！?p>　　“鹿角再長，也頂不到星星；兔腿再短，照樣可以翻山?！本盘煺f，“鐮刀不能砍大樹，斧頭不能割青草。用人應(yīng)因人而異，量才而行。教人者，成人之長，去人之短；用人者，取人之長，避人之短?！?p>　　“我懷疑相思子的為人?！彼汉堈f，“因為相思子曾經(jīng)要殺了我！”

　　“那畢竟是曾經(jīng)?！本盘煺f，“可是現(xiàn)在相思子卻不會殺你的！”

　　“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當初朱大人讓他這個小殺手執(zhí)行任務(wù)，他沒有理由拒絕！”水泛含龍還是懷疑。

　　“疑人勿使，使人勿疑?！本盘煺f，“記人之善，忘人之過；記人之長，忘人之短。我說過相思子曾經(jīng)要殺了你，可是現(xiàn)在他卻不會殺你的，以后也不會。”

　　“一個乞丐衣衫襤褸，沿街乞討。忽然有一天，天上掉餡餅，意外得到一大筆財富。有人問他：你得到這么一大筆財富，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他卻說：買一根像樣的棍子與一只像樣的碗，以后我就可以像模像樣地討飯了?！彼汉埨^續(xù)說，“一個人一旦入了殺手的這行，那就永遠沒有人性了。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p>　　“是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九天承認說，隨后有點兒氣憤地說，“但是一個人做錯了事，他若是要悔改，你總得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吧，從惡如崩，從善如登，賣扇娘子以前犯過錯誤，后來她想把以前脫下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你不也是給她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的機會了嗎？更何況，相思子本性是不壞的?！?p>　　“可是相思子殺手的烙印已經(jīng)滲入他的血液與骨髓中。”水泛含龍試探著說。

　　“是嗎？”九天厭煩地說，“你又不是相思子肚子里的蛔蟲，又怎能知道相思子的心思？”

　　“我就是相思子肚子里的蛔蟲，也不能完全知道相思子的心思?！彼汉堥L嘆一聲說，“我很不明白相思子這么一個無情的殺手為什么瞬間對你是那么的愛與敬?！?p>　　“其實相思子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當初主人要他殺了你，賞千金，他認為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并且他的情人紅豆對他千叮萬囑：非理之財莫取，非理之事莫為。后來他寧失千金，毋失人心，最終背叛了主人，結(jié)果就淪落到乞丐的地步了?！本盘炖^續(xù)說，“相思子瞬間對我是那么的愛與敬，因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p>　　“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這的確是最好的理由?！彼汉堃蛔忠蛔终f，“相思子一定肯為你鞠躬盡瘁，死而后已?！?p>　　“鞠躬盡瘁就足夠了，死就不必了?！本盘煺f，“我用人不是要他們死，而是要他們好好地活著。一個人若死，便是對自己不負責任，更是自己對不起自己，要他們能夠自己對得起自己，我則會千方百計地要他們活下去，而且好好地活下去?！?p>　　“你對待你的仆人便如對待你的朋友一般，其實能交到一個真正的朋友非常不易。”水泛含龍越來越對九天刮目相看，“那我想問你獲得朋友唯一的途徑是什么？”

　　“是自己要夠朋友?！本盘旖又f，“其次是結(jié)交一個朋友不要太苛刻，地之穢者多生物，水至清者則無魚?！?p>　　“言簡意賅?！彼汉堈f，“你好像是一個沒有缺點的人?！?p>　　“沒有無刺的魚。”九天說，“同樣也沒有無缺點的人?！?p>　　“那你的缺點是什么？”水泛含龍問。

　　“愛挑剔的人總有話說?！本盘煺f，“吹毛求疵的，沒有找不出毛病的。”

　　“你是所答非所問?！彼汉堈f，“我是問你的缺點是什么。”

　　“我的缺點是沒有缺點。”九天淡然一笑說。

　　“我發(fā)現(xiàn)你對自己好像很有信心！”水泛含龍說。

　　“一個人倘若對自己喪失了信心，就別提別人會對他有信心了?！本盘煺f，“一個人要辦成事，首先要對自己有信心。如果信心沒了，該有的，卻會沒有的。而不該有的，那都會有的?！?p>　　“信心對于一個人來說真的有那么舉足輕重嗎？”水泛含龍問。

　　“當然！一個人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要抱有希望、充滿信心！”九天說，“一個人信心毀了，人也便會毀的。沒有在沙漠里挨過渴的人，永遠不會感受到水的價值；沒有在落魄時挨過餓的人，永遠不會感受到糧食的可貴?！?p>　　九天突然感覺自己今天說的話實在是太多了，而且言語間夾雜著的情緒無法自控。

　　而睿智的水泛含龍今日所說的話總像是在試探，他好像知道自己些什么。

　　想到這里，九天突然有種上當?shù)母杏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