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受人之托
這邊李俊生皺了眉頭,他曾經(jīng)可是泰昌縣里有名的二流子,什么手段沒見識過?
聽隔壁那杜老三的慘叫和哭嚎,他冷笑一聲,告訴李豆:“叫杜老三把他老婆孩子的賣身契寫了,改明兒就領(lǐng)了春意樓的老鴇子去領(lǐng)人?!?p> 大燁國律法,妾通買賣,可以任憑主家發(fā)落,但是正妻不可以。
只是在私底下,有些人只要不鬧開,官府也是不管的,這就是所謂的“民不告、官不究”。
杜老三他欠錢不還,就拿老婆孩子抵債的,完事兒賭場再給官府備個自愿賣身的案底,普通百姓也是求告無門。
杜老三聽是沒要他房子和鋪子,而是要他老婆孩子,點頭如搗蒜的答應(yīng)了。
不多時,就有底下的打手拿了身契送過來。
李俊生拿在手里瞧了瞧,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接下來事兒就好辦多了。
棗兒胡同,李俊生拿了根牙簽,呲著牙大搖大擺的去了。
那李豆將杜老三媳婦和女兒的身契藏進(jìn)懷里,便直奔春意樓。
日頭西斜,正午那股子令人憋悶的燥熱,已經(jīng)褪去不少。
袁家,素心園。
袁瀅雪在放雜物的屋里,整理著張氏留下的遺物。
所有值錢的東西,早在張氏死的那幾天,系數(shù)都給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不起眼的箱籠式樣老舊的柜子,還有一些龐老太太朱氏等人壓根就看不到眼里的一些書。
她聽母親說過,外祖父張老太爺只是一個商戶,不太愛讀書,只是認(rèn)得字,會算賬。
外祖母只喜歡針線,認(rèn)得自己的名字。
母親也是不愛讀書的人。
所以家里的書有限,她將母親的遺物整理了一遍,將所有的書都整理了出來,里頭就是沒有蕭瞻要的那本傷寒雜論。
蕭瞻既然要,而且大老遠(yuǎn)地來到泰昌單單只問她要,那這本書就一定是在袁家。
這已經(jīng)過了七八年的時候,這些書基本沒怎么有人動過,素心園里,讀書的人也只有她。
但是重生前的她,因無人教導(dǎo),也不太懂得學(xué)習(xí)的重要性,也是丟開書本不看的,因此,這些書大多都已經(jīng)受潮破損。
采芹在一旁小心地將書本都整理到一起,采菱則是將箱籠等物,在墻角處重新摞起來。
雜物太多,她懷里抱著的一個箱子轉(zhuǎn)身放的時候,把旁邊箱子上擱著的一個盒子碰掉在地上。
啪的一聲,袁瀅雪瞧了過去。
只見盒蓋已經(jīng)翻開,里邊是空的。
采菱忙撿了起來,看了又看,向袁瀅雪道:“姑娘,也不知道這里頭以前裝的什么,這個盒子倒是精致的很?!?p> 袁瀅雪伸手接了過來,用手帕抹去盒子表面上的灰塵,盒子一角刻著湉字。
她眼里閃過疑惑,大燁國女子在自己訂制的私人物品上,往往都刻著自己名字的標(biāo)識,張家可有女子姓名中有一個湉字?
張家是泰昌的外來戶,外祖父年輕的時候帶著外祖母來的,之前他們祖籍在哪,好像都沒人知道。
“先好生收起來吧。”她瞧著那盒子用料上乘,做工卻有些粗糙,這叫湉字的女子愿意使用,恐怕還是很親近的人做的。
采菱應(yīng)了,將盒子收到一旁去。
袁瀅雪低下頭,繼續(xù)翻看著一本破損的書籍,嘆了口氣,向采芹和采菱道:“我們把書全都搬到樹蔭下晾一晾,要不然再放下去,就全都不能看了?!?p> “是,姑娘?!辈汕勖Ρ鹨晦麜鴣?,說道:“這些書多好啊,外頭有些家貧的孩子,想要讀書識字,有的一輩子都沒有這個可能,這些書卻白白丟在這里,這有些都爛了的,真是可惜。”
采菱也忙放下箱籠,來整理:“誰說不是呢,哎,咱們這些年也是沒注意這個?!?p> 袁瀅雪一笑,也不說,徑自將身邊的書分門別類的放好,叮囑她們兩個:“書也別亂放,看見我整理這些沒有?分開放,到時候全都擺到我習(xí)字的那間屋子去。”
書本并不多,不過一二百本的樣子。
二人應(yīng)了,采芹將自己手里擦干凈的書放到袁瀅雪身邊,搬起她整理好的書本,往院子里搬。
主仆三人忙了有一個時辰,便將書全都曬到了樹蔭下。
采芹和采菱兩個忙別的去了,袁瀅雪坐在廊下的椅子上,身邊小桌上放著書頁破損嚴(yán)重的書籍,在一樣樣的看著。
怎么會沒有呢?她心想著。
拿起一本封面破損大半的書籍,她翻了一下,忽然瞧見了幾行字跡,略有些模糊,但是大致還是看得清上邊印的是什么字。
——第一篇,平脈法……
她抹去上邊的灰塵往下看,只見上頭除了書寫的脈象診斷,還有許多后來閱讀時寫上去的注釋和心得。
她忙仔細(xì)翻閱了一遍,便長吁一口氣,臉上露出微笑來,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她終于是找到了。
“呀,好胖的一只大貓?!闭谠鹤永锸毡蛔拥牟闪?,看到從被子地下跑過去的大貓,稀奇地叫了一聲。
袁瀅雪看了過去,只見這是一只黃花梨的大貓,肥胖敦實的樣子,踩著毛茸茸的爪子卻靈活的很,一路小跑著,跳到了臺階上,濕漉漉的鼻頭嗅了嗅,便對著袁瀅雪“喵嗚——”了一聲。
又軟又嬌的聲調(diào),沒看見本貓的人,還以為它是一只剛滿月的小貓崽,與它體型還真是不般配。
“姑娘小心,千萬別被它抓到了。”采芹抱著被子往這邊走。
只見大胖貓乖順地躺倒在袁瀅雪的腳邊,打了一個呵欠,在地上翻了一個身,肚皮朝天的閉著眼睛,竟是要睡覺了。
“哪來的貓,瞧著不像是野貓。”采芹在屋里裁剪衣裳,她探頭往外瞧了一眼,見是一只皮毛光滑,干干凈凈的大胖貓,便又接著忙自己的了。
袁瀅雪將手上的傷寒雜論放好,手指在大貓肥嘟嘟的下巴上掃過,一張紙條已經(jīng)落到她的手上。
悄悄打開來看,只見上頭畫著一本攤開的書,書頁上都是空白。
她微微一笑,心里了然,回到屋子。
她喜刺繡,其實也更喜歡不太費(fèi)眼力的丹青,寥寥幾筆,她便在這空白的書頁上,飛快地畫出了一只立在梅梢上的喜鵲。
待墨干,便折起來,原樣塞回那只大胖貓的脖子下邊。
這才發(fā)現(xiàn),這只貓帶著的項圈上還掛著一只核桃大的玉牌,刻著一個小篆字樣,竟是個虎字。
“喲,還是只老虎?!彼兹椎哪X袋,一路順毛,就被這只大胖貓用后爪子扒拉到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