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嫡長女
龐老太太想了又想,便不耐煩地道:“好了,我叫趙媽媽看著點,她要是沒死,算她命大。要是死了,就偷偷送到莊子上去,過個一年半載的,再報她的死訊?!?p> 袁喜蓮面對老太太龐氏的斥責,覺得委屈。
平時她對袁瀅雪,那是輕則辱罵罰跪,動輒就是打耳刮子,關祠堂,她都親手打過多少次了。
現(xiàn)在知道那是當大官的二叔的嫡長女了?
拿二叔說事?
呵,二叔在京城娶了薛閣老的嫡女,嫡出庶出子女八九個,嫡長女是薛氏生的女兒袁惜嫻,才貌雙全,小小年紀在京城便小有名氣。
這嫡長女,可與袁瀅雪一點關系都沒有。
剛才說不叫她死家里,小姑姑也是這樣說的,憑什么就罵她一個?
袁喜蓮不服氣,心里卻是更恨袁瀅雪。
朱氏給了女兒一個安撫的眼神,說起別的來:“桂花胡同那邊早上使了人來說,一月三兩的家用,不夠使,要您酌情再加個二兩,他們省一省,也就夠用了?!?p> “什么?要五兩銀子?”老太太龐氏頓時眼里閃出怒火來:“一群白眼狼,要不是老二說要對族人盡心的幫助和扶持,我怎么也不會同意他把桂花胡同的三進宅子給了袁大山一家子去住。說是照顧族里的寒門學子,誰不知道他們一家在里頭擺著老爺太太的譜,也學著我們奴才丫頭的伺候著了。
真是一家子吸血蟲。那可是當年張家買給張氏,叫她和老二結(jié)婚用的,一磚一瓦,一花一草,哪樣不是銀子堆出來的?白白便宜了他們,卻還是不知足,真是氣死我了。”
龐老太太恨不得能把分成兩個來,張家祖宅要住著,桂花胡同那邊也要享受到。
一旁小龐氏立刻著符合起來:“依我說,就不該縱著他們,別說加二兩這話,該全家子趕出去才對,那可是我們袁家的房子?!?p> 慈安堂嘰嘰喳喳個不停。
只為桂花胡同的袁氏族長袁大山一家,要加二兩銀子花用的事。
院門外頭,采菱跪在石階低下苦苦哀求:“求趙媽媽跟老太太通報一聲,再請一個大夫來吧,剛才請的周大夫,藥方子都沒有開一張,這怎么能行呢。我們姑娘明明還活著啊,怎么能就這樣放著她不管呢?”
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
趙媽媽高高在上的立在臺階上,一張瘦長的老臉,盡顯刻薄之色:“既然沒死,那請什么大夫?回去等著你們四姑娘睜眼就是了?!?p> 采菱哭聲一頓,這是什么歪理。
趙媽媽懶得再搭理,轉(zhuǎn)身就回去了。
采菱急了,爬起來就追了上去:“趙媽媽,我們姑娘真的要不好了,求求您……”
剛才抬回素心園里,之后再怎么叫,都沒有醒來。
才踩到臺階上,就被門路兩個婆子齊齊雙手一推,摔倒在臺階下邊。
她的頭重重的在地上碰了一下,脊背摔的很疼,手掌也火辣辣的刺痛著。
全身頭疼,大夫也沒求來,采菱絕望地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滾滾滾,敢在這里號喪,不想活了是不是?”一個婆子上來就要打人。
另一個婆子瞧著采菱可憐的樣子,生出一點惻隱之心來,拉了她一把:“算了算了,她姑娘正死不死,活不活的,那邊少不了人伺候,她哭幾聲就得回去了,理她干什么?”
采菱想起在素心園的姑娘,張媽媽不在,小鵲兒又沒用,采芹一個肯定忙不過來。
她只得哭著爬起來,抹一把淚,捂著摔疼的手去了。
剛才勸了一回的婆子,看她的背影,忍不住嘆息道:“哎,真是可憐,這本來就是張家宅子,身為張家外孫女的四姑娘,才算是這里真正的主子,可惜………”
剛才要打人的婆子嚇了一大跳,急忙捂她的嘴:“你要死啊,這話也敢說?。 闭f著,探著頭四處看是否有人聽見。
見此刻身邊無人,才叮囑醒悟過來,也嚇得一臉慌張的婆子:“不過十來年的事,泰昌縣誰不知道。只是這四姑娘外祖家都死絕了,嫡親祖母搬進來撫養(yǎng)她長大,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你聽聽看外頭那些人,誰敢說這話沒道理?”
那婆子笑了笑,奉承道:“是是是,這就是應該的,四姑娘姓袁,是她的,也就是袁家的,一家人?!?p> 因是在袁家禁忌的話題,二人很快說起別的來。
卻都在心想,剛才說的都是什么屁話,要是擱自己身上,就是死了,也給氣活了。
拿走了房子,拿走了錢,霸占了張家所有的產(chǎn)業(yè),還虐待欺辱人家留下的唯一血脈,簡直與強盜無異。
采菱回了素心園,這里是曾經(jīng)的張老太太念佛的地方,與府里頭其他人的住處都很遠。
回來的路上,冷風都已經(jīng)吹干了她的淚痕。
她才到院門口,采芹就急忙提著裙子跑了來,看她這幅狼狽的樣子,滿懷期待的問:“老太太罰你了?”
采菱默默搖搖頭。
采芹扶了她回到屋里去。
因為經(jīng)常受罰,屋里常備有跌打損傷的藥,她急的不行:“那你怎么變成這樣的?”
采菱摸一把淚,冷笑一聲:“府里頭人人都可以踩姑娘一腳,何況是我,慈安堂門口被兩個媽媽推一把,這已經(jīng)算是輕的了。”
采芹手里動作一頓,忍不住紅了眼圈,瞧著采芹手臂擦傷在滲血絲,急忙被包起來。
“那大夫也請不來了吧?”里間突然傳來一聲涼涼地問訊。
兩人抬頭看去,就見小鵲兒趴在門框上,探出頭來,微微仰著下巴瞧采菱的傷,然后不屑地撇撇嘴:“剛才我就說了,這大夫是請不來的,這家里頭的人都巴不得姑娘死了才干凈?!?p> “你胡說什么?”采菱聽著她說這風涼話,再一副置身事外的涼薄樣子,就生氣。
采芹忙勸她:“小鵲兒,你可住嘴吧,姑娘可是老太太嫡親的孫女兒,平時也算了,這關乎性命大事,怎么可能不管的。”
小鵲兒哼一聲,縮回頭,也不去床邊照看昏迷的袁瀅雪,而是坐到靠窗的長椅上,擺弄桌上擺著的茶碗。
外間,采芹和采菱兩個商量起來。
“老太太真?zhèn)€兒是不管了嗎?”
“這可怎么辦啊,姑娘這可等不得?!?p> 兩個大丫頭在外頭哭起來。
小鵲兒沖外頭翻一個白眼,心想著。
反正姑娘她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對她沒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