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云霞清歌
進來的女子身材纖細，眼睛水汪汪，唇紅齒白，一看就是個利落潑辣的人。
顧盼看到來人進到客座里有些驚訝，因為并不認識。
女子對顧盼福了福身，顧盼也回了一禮。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云霞閣哪位傳說中的女掌柜，林笙歌。
林笙歌今日無事，便來云霞閣轉(zhuǎn)一轉(zhuǎn)，本沒有注意到顧盼，只是看小二一匹匹的布匹送進去，一匹匹的送出來。
詢問之下才知道，這許多的彩緞，屋里的女子一匹沒有看上，竟然看上了一匹素錦。
林笙歌久在皇城，城中官家女子不少見，竟是沒有見過這位。
看她身邊只跟了一個小丫鬟，衣服式樣雖然簡單，用料卻是極好，也知必是一位千金富家小姐。
熱情道：“小姐眼光是甚好，這塊布料是本店最新到的一匹，您看這顏色如上等的象牙顏色一樣，裁成衣裳，最是趁您的膚色?！?p> 茜草卻是不滿意，對顧盼道：“小姐，這顏色也太素了?！?p> 顧盼只低頭又翻看了一下布匹，對林笙歌道：“就做一件齊腰襦裙，繡花在裙角繡上些金桂吧?！?p> 林笙歌捏著布料略做思索喜道：“雅極，那便做一件大擺襦裙，人一走動好看的緊?！?p> 林笙歌說起制衣就有些剎不住了，而且這塊素錦是她制衣這許多年來，唯一一次被鷹啄了眼進的貨，一直沒有出手，還以為是要折在手里，沒想到現(xiàn)下被顧盼挑走。
不由地一把抓住顧盼的手：“我這次進貨，被那番都的家伙忽悠，拿了這匹月光錦，誰知這塊布小姐們制衣裳嫌太素，夫人們又覺得顏色有失端莊。擱我這幾個月了，那些夫人貴女沒一個看上的，我還以為我要砸手里了呢！哈哈…哈…哈?！?p> 茜草登時氣的聲音都哆嗦了：“好哇，你還說是新到的，別人都不要的東西，你賣給我們。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們小姐是誰家的姑娘，竟然敢這么糊弄我們。”
林笙歌一時口快，懊惱不已：“哎哎，我可沒有糊弄你們，這匹布確實是極好的，明明是你家小姐先相中的，你不要亂給我扣帽子。”
顧盼安撫的摸了摸茜草的手微微一笑：“確實是我先看上的，就這樣做吧?！?p> 林笙歌被這一笑晃了一下眼，云霞閣在天都城開了這許多年，她見過的美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
容貌清清秀秀，只是一身皮膚白嫩增色不少，氣質(zhì)泠泠清清像個冰山一樣，華朝多美女，以她這般容顏，若是走在街上并不會讓人多注意到她。
只是她剛剛這一笑，好似冰雪消融，被太陽曬化了她身上的冰，散發(fā)出一點點水汽，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林笙歌又和顧盼說了幾句話，顧盼簡單地回答后，沒什么要再挑的，便讓茜草去結(jié)賬。
茜草磨磨唧唧不肯走，顧盼道：“把那塊煙粉色的羅紗也做了衣裳?！避绮菅劬α亮肆粒骸靶〗悖揖驼f那塊料子做了裙子你穿肯定好看的。”說完便心滿意足的去柜臺結(jié)賬。
轉(zhuǎn)身看著女子探究的眼神，顧盼道：“粉色照著那個姑娘的身量做?！?p> 林笙歌了然，心道：這個千金小姐倒是有趣，對待婢女也極好，重要的是眼光和自己一樣好，這樣有趣的人，總是要結(jié)交一下。
小二寫完契單，店內(nèi)的侍女便準(zhǔn)備給顧盼量身，林笙歌走過去道：“我來吧，你去忙。”
侍女看了一眼林笙歌便退下了。
顧盼心知這女子不是云霞閣的侍女，看著像繡娘，但見店里的小二和侍女對她都異常尊敬。依稀記得茜草說云霞閣背后的掌柜是一位女子，只是不知是不是這位。
林笙歌一邊幫顧盼量身一邊道：“不知姑娘姓名，小女子林笙歌，是這家店的掌柜，我覺得和你投緣的很，不知道是否有幸和小姐做個朋友？”
顧盼一邊乖乖地配合林笙歌，一邊聽到林笙歌的話有些迷茫，似乎想了一會兒不確定地道：“朋友？”
林笙歌聽她反問，心里暗道自己冒失：“忘了這些名門貴女，只看的上我做的衣裳，平時眼睛都是長在頭頂上的，自己一時暈頭給忘了。”
“好啊。”
正暗自懊惱，聽到回答，林笙歌瞪大眼道：“好，是要做朋友的意思？”
顧盼點頭道：“自然。”顧盼聲音泠泠，雖是沒有什么表情，卻看起來莫名的很是真誠。
林笙歌瞇著一雙杏眼，覺得自己真是給自己找了一個有趣的朋友。
她許久不曾親到云霞閣，沒想到剛回到天都皇城，心血來潮竟有意外收獲，這女子和一般的官家女子真是不同呢。
雖然透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卻給人感覺如果你化開她身上的冰層是個會給你驚喜的人。
林笙歌鄭重的向顧盼行了個萬福禮道：“云霞閣掌柜，林笙歌?！?p> 顧盼也行了個萬福禮：“天都顧太師府，顧盼。”
此話一出，到引的林笙歌訝異：“顧太師府？你可有個哥哥，叫顧千里的?！?p> 顧盼聽她言，竟是認識自己大哥，細想也是有可能。
畢竟大哥在天都做著珍寶生意，衣裳首飾不分家，認識是自然的。
顧盼點頭道：“正是我大哥?！绷煮细韪吲d壞了，沒想到，這個讓顧千里頭疼的妹妹，竟然是這個樣子。
要說林笙歌為什么聽到是顧盼如此高興，是有原因的。
她雖與顧千里交好，知道他有個妹妹，對顧盼雖也沒有探究的興趣，卻被顧千里話里話外偶爾提起時的形容勾起了好奇心。
說顧盼小時候只是內(nèi)向，不喜吵鬧，從母親過世后幾乎不曾出門，如今年歲漸長雖好了許多，外人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
偏偏顧父對她寵溺非常，她不愿的事情，一概不勉強，覺得女兒家嬌養(yǎng)在深閨也沒有什么。
如今見了倒和她想象出來的不一樣，和冰山還是有些不同，雖不熱絡(luò)，卻也舉止得體。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既是故友的妹妹，林笙歌更是拉著顧盼不許她走了。
她很是欣賞顧盼對衣服款式的見解。
顧盼被林笙歌拉住胳膊熱情地去看店內(nèi)的衣裳，她許久沒有被人這樣的親近，是以整個人都有些僵了。
正不知所措間，從門外結(jié)伴來了幾人。
林笙歌只顧向顧盼展示她前幾日剛做的一件褙子，并沒有注意到來人。
其中一個穿著粉色紗裙的女子就朝著林笙歌奔來，一把拽住了林笙歌：“林掌柜，我可是逮到你了，我前幾日訂的衣裳可是做好了？”
另一個姑娘沒有她眼尖，一聽竟然是云霞閣哪位傳說中的女掌柜，也奔了過來纏住了林笙歌要做衣裳，林笙歌登時被兩人一左一右糾纏住。
店小二看到林笙歌的臉色，知道自己家掌柜在發(fā)飆的邊緣，默默地在柜臺里站的更加筆直了。
顧盼在粉衣女子撲來時，以為是和林笙歌相熟的人，就讓到了一邊。
顧盼平時不愛這些彩衣，也不曾參與天都皇城名門女子們這個會，那個宴的，自然也不知道這個對她熱情非常的林笙歌在天都皇城貴女間的地位。
她覺得林笙歌現(xiàn)下既然要做生意，自己事情已經(jīng)完結(jié)，若還在這待著，未免要耽誤她的生意，便道：“笙歌姑娘，你若忙，我便先走了，粉色尺寸照我身量各減二寸便好。”
林笙歌倒是想和顧盼再聊，沒柰何被這兩個磨人精纏住便抽空問道：“衣服要給你送去還是來取？”
顧盼正要回答，茜草已經(jīng)寫好了契單回來，立刻搶白道：“來取來取，林姑娘放心，我們小姐到時親自來取?！?p> 當(dāng)然要來取，好不容易在少爺?shù)膸兔ο掳研〗愫宄龈?，看小姐和這個林姑娘說了好些話，想必也是很喜歡再見到這個林掌柜，而且有一個讓小姐出府透透氣的機會，一定不能放過。
林笙歌便笑道：“好，五日后便可來取?！?p> 顧盼頷首便帶著茜草出了云霞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