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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著龍袍

第二十一章 祁王宮珣

她身著龍袍 子夜微湛 2197 2021-04-14 14:58:42

  京兆尹府外,雪簌落而下。枝椏間的積雪便宛若濛濛霧靄,悄然無聲地自花瓣延至花蕊傾落而下,將幾縷生息一同湮沒于雪白之下。

  那雪下唯一觸目的是一把傘。

  那傘骨竟是以玉為身,玲瓏剔透,倒映著傘的主人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傘面上落了幾片雪色,復(fù)而又融為泠泠水珠,洗凈了傘紋。那傘面上是一只紅喙杜鵑,重重羽翼勾畫,便似是欲啼鳴于傘上。

  “臣拜見祁王殿下?!本┱滓畠?nèi),眾人屈膝而下。

  那傘下人微微笑了笑,溫聲道:“不必多禮了。”

  他著了一身玉白長衫,袖端是祥云紋理勾畫,兩肩四爪龍紋與蟒紋交織益彰。腰間系一白翡玉佩,與衣帶上的繡珠相映。他的烏發(fā)為一玉冠束氣,余下的便閑散垂落。

  “本王聽聞京兆尹府之案出現(xiàn)了兩把南月玉鉤,風(fēng)大人,可有此事?”他面容清雋,溫文爾雅,似是一個(gè)不諳朝堂之事的世家公子。可在場(chǎng)無一人敢以不擅謀略而輕視于他。

  皇三子,祁王宮珣,乃是能于當(dāng)今如日中天的肅王宮徹壓迫之下,尚有轉(zhuǎn)圜余地,甚至能分庭抗禮的人物。更是極有可能被立為太子的人。

  “回殿下,確有此事?!憋L(fēng)黎川俯首道,他的神色依舊淡漠,只是眸底卻劃過一絲驚訝。

  江子瑜所等的,竟是祁王宮珣。

  宮鈺似是微微笑了笑,她隔著那一簾烏紗向?qū)m珣望去,眼里卻是殊無笑意,沉寂得宛若一潭雪水。

  “普天之下,惟有一根南月玉鉤,此時(shí)出現(xiàn)兩根,定有一真一假?!睂m珣低聲道,他望著案臺(tái)上兩根玉鉤,笑意映著那晶瑩剔透的玉身,令人難以捉摸。

  “殿下可是有方法能區(qū)分玉鉤真假?”劉盛世恭敬道。

  “本王來京兆尹府,正是來助破此案一臂之力的。”宮珣道,“此玉鉤之所以名為‘南月’,便是因玉身的玉紋乃是出自南越王室之手,由獨(dú)屬于南越王室的工匠于月華之下雕飾四十九天而成。南月玉鉤的玉紋平日里是與那些尋常的玉鉤毫無二致。然而,若是南月玉鉤經(jīng)由雪水清洗,此玉紋的不同之處便會(huì)自然浮現(xiàn),當(dāng)如月華一般銀白了。”

  趙泓跪在原地,他骨子里泛起了一陣森冷的寒意,此事至此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的預(yù)料。他背后之人乃是溯王,此案傳入陛下耳中,必定會(huì)因祁王的到來而淪為涉及皇位之爭。這無疑會(huì)引來陛下的猜忌。祁王不顧陛下猜忌也要來京兆尹府,這其中究竟有何深意?

  “按殿下所言,去取雪水。”風(fēng)黎川淡聲道。

  也不過片刻,便見得一小吏端著一盆雪水而入。

  風(fēng)黎川將那兩根玉鉤投入了盛了雪水的盆中。

  趙泓垂著頭,他此刻已然是面如死灰。

  于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那澄凈的雪水中,兩根玉鉤靜靜地沉于底部。須臾,那較為破損的玉鉤便呈現(xiàn)出幾道素銀的紋路,宛若皎潔的月華。

  孰真孰假,便已然定了。

  ——事已至此,趙泓便該是一顆棄子了。

  宮鈺垂眸,她的眸光浮沉不定,宛若霧靄籠罩。

  便在這此時(shí),那身著玉白長衫的皇子卻向她看來。

  那眼里含了幾分似笑非笑的意蘊(yùn)。

  “趙泓,你竟是欲以假亂真,期瞞本官?!憋L(fēng)黎川抬手拿起了那一塊雕飾了云雁之紋的驚堂木?!坝n之物丟失之罪,趙泓,你可認(rèn)?”

  驚堂木響,一案已斷。

  趙泓望著那兩根玉鉤,面色蒼白,他沉默了許久,開口道:“一切皆是下官所為,下官認(rèn)罪?!?p>  “京兆尹大人,我,”就在此時(shí),出人意料地,卻聽得趙夢(mèng)德顫聲道:“我父親乃是由當(dāng)今肅王一手提攜,而今道這南月玉鉤可用雪水一驗(yàn)真假的,卻是祁王。這其中恐怕——”

  趙泓聞言,臉色大變,他怒叱道:“放肆,公堂之上,豈容你胡言亂語。”

  趙夢(mèng)德言下之意,便是祁王宮珣因與肅王宮徹的皇權(quán)之爭,極有可能徇私。

  想借此為趙泓爭得一線生機(jī),實(shí)在是太過天真了。劉慶盛聞言不由冷嗤道:“趙夢(mèng)德,你此言是何意?莫非祁王殿下還會(huì)有失公正不成?”

  “無妨。”宮珣依舊是微笑著,他仿佛并未聽懂趙夢(mèng)德的弦外之音一般。只見他從雪水里拿出了那根殘破的玉鉤,端詳了須臾,問道:“趙泓,這便是你的獨(dú)子?”

  趙泓咬著牙,他緊緊攥著那墨綠的袖口,叩首道:“殿下,是臣教子無方,一切罪責(zé)皆由臣所為,望殿下責(zé)罰?!?p>  “本王不過隨意問問罷了?!睂m珣望著那玉鉤上的紋路,卻是悠悠道:“畢竟,這獨(dú)子卻是與你不太相像?!?p>  趙夢(mèng)德聞言一怔,側(cè)頭望去,卻望見了趙泓那張慘白如紙的臉。

  宮珣俯視著趙泓,他放下了手中的那根玉鉤,笑意未減。“你的兒子所言也有理,你畢竟是五弟提攜之人,五弟代本王而來,興許更為合適。只是,本王今日,卻是奉父皇上諭而來。”

  趙泓順著宮珣的視線望去。

  只見一暗紅長袍的老人立于京兆尹府外的臺(tái)階上,他右手持了一拂塵,那如雪一般的麈尾垂落而下,掩住了他右手腕處的勾花映紋。

  竟是當(dāng)今圣上的貼身太監(jiān),夏進(jìn)忠。

  夏進(jìn)忠高聲道:“傳陛下圣諭,朕聞得京兆尹府之案涉及御賜之物,朕特命祁王宮珣與京兆尹風(fēng)黎川共同審理此案?!?p>  “臣遵旨?!?p>  竟是當(dāng)今陛下令祁王而來。風(fēng)黎川靜默了須臾,他手持著驚堂木,入手的卻是一片冰涼。

  祁王與肅王明爭暗斗,陛下始終是隔岸觀火,未曾親自下旨干涉。而今,陛下卻下諭令祁王宮珣與他共審此案。

  能令陛下做出改變的,七年后,惟有一個(gè)變數(shù)。

  便是元晞公主宮鈺。

  趙泓顯然也意識(shí)到了此事,他俯首跪在地上,心下卻是愈發(fā)冰冷。他之前甚是疑惑,擊鼓鳴冤之事為何是江子瑜隨那婦人李沐蓁一道而來,江子瑜的出現(xiàn)便意味著此事有元晞公主的授意,皇嗣參與此案,無端惹來陛下猜忌,于元晞公主而言,乃是百害而無一利。

  而今卻是明悟了,這分明便是一個(gè)計(jì)謀。他背后之人乃是肅王宮徹,而江子瑜背后乃是元晞公主。風(fēng)黎川身為京兆尹,涉及御賜之物,終歸是難以判決。而為了此案的公正,陛下若不親臨,便必然會(huì)令一皇子而來。

  令祁王宮珣審理此案,卻正是達(dá)到了三方的制衡。

  ——這盛京的棋局,自元晞公主歸來,便全盤皆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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