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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朝鳳儀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黃粱

兩朝鳳儀 枕冰娘 2138 2020-01-14 11:46:20

  “趙沉晏你!你要不要臉??!放開我?。?!”

  程英嚶花容失色。她何時(shí)離個(gè)男子這么近過,還被圈在人家懷里,干脆也口不擇言,熱汗冷汗一齊冒。

  “好,我就是不要臉,當(dāng)年我能對(duì)君王之妻起心思,早就是不要臉了?!睕]想到趙熙行倔脾氣也上來了,應(yīng)得痛快,咫尺之間暖香如玉,怕是女子罵他天王老子,他也能毫不猶豫的應(yīng)。

  程英嚶全身都不敢動(dòng),低喝:“你不是在鐘面上留了話么,不是走了么?原都是唬我的!好個(gè)賊子,放開我!”

  “我現(xiàn)在就說予你!同舟游湖,是唐氏偽作宮女,我不知道,才上了舟!游湖,我也是見蓮荷開得好,想摘來送你的!至于那天殿前請罪,都是唐氏心懷鬼胎,后來父皇御駕至,我怕惹出更大的亂子,才緊急之下,將她拉入殿里躲一躲!就這些,除此之外,我對(duì)她沒有半分私心,清清白白!今后也離她三丈,絕不與她私下見面!”

  趙熙行噼里啪啦,將憋了好一陣子的委屈全倒了出來。也不管程英嚶聽明白沒,反正就是不松手。

  程英嚶渾身都燒起來,且不說她原諒與否,這個(gè)距離若再多幾刻,她的腦袋都能炸了。

  于是匆忙之下,程英嚶只管點(diǎn)頭:“趙沉晏!我饒過你去!既往不咎,不咎!放開我!”

  趙熙行聽話的放開女子,指尖卻在緗袍中輕輕摩挲,還留戀著溫香的觸感,啞著嗓子一句:“若你真不咎了,能否給我一句準(zhǔn)話?我……也放心?!?p>  程英嚶一愣??傆X得趙熙行吞吞吐吐,但憋了一股不達(dá)山海不罷休的犟勁。

  “想聽你親口一句……歡喜我,滿心滿眼都是我,見了開始想我,不見我就更想我?!壁w熙行死死的盯住女子,跟望骨頭的狗似的。

  這話程英嚶倒不陌生。趙熙行確好幾次提過,想聽她說。

  但她就是不明白,一句市井又粗俗的大白話,堂堂東宮怎就揪著不放了,三番五次的要聽,聽了又不能結(jié)出花兒來。

  再說了,寂靜的鐘亭里能聽見加快的心跳,在彼此的胸腔里,咚咚,心意都能聽見了,又何須說出來。

  “此心已在此,又何須言語?”程英嚶指了指自己心口,有些不解,又有些好笑的略了過去。

  趙熙行眸色一暗。此心他如何不懂,只是覺得若能聽心上人說那么一句,刀山火海他都能下去。

  綠影顫,花枝拂,鐘聲悠揚(yáng)送清風(fēng),只愿君心似我心,雙雙棲鴛鴦。

  玉山深處,寮峽。沈銀尖著耳朵,聽若有若無的鐘聲,笑:“萬善寺的鐘敲得這般勤,了心師太怕是動(dòng)了凡心?!?p>  “了心師太動(dòng)沒動(dòng)凡心,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動(dòng)了?!币浑p手輕輕的從女子身后環(huán)上來,攬了細(xì)腰,慵懶的腦袋就擱在了女子肩膀上。

  沈銀唇角一勾。伸出手摸了摸那墨發(fā)散亂的腦袋:“不許賴!柳濯已來催過你幾次了,外邊三千死士都等著你,你還賴在屋里,臉皮這般厚?”

  薛高雁的腦袋蹭了蹭:“……干脆放他們一天假好了,省得各種找事兒。都是群單身漢,怎會(huì)懂美人在懷……”

  “薛高雁!愈說愈離譜了,臉砌成城墻了!”沈銀玉指在肩頭那張臉上揪了一把,沒好氣道,“你是行首,是他們的頭頭。人家在厲兵秣馬,你倒好,躲屋里清閑!那個(gè)威震天下的御史卿,怎如今這般糊涂了?”

  薛高雁輕笑:“御史卿也要娶媳婦。再怎么威震天下……若不能讓媳婦兒滿意,震了天下也沒用!”

  沈銀一愣。旋即感到這幾日發(fā)酸的腰,頓時(shí)面紅耳赤的揪住男子耳朵,跺腳罵:“呸呸呸!說的都是些什么話?幾年不見,你這臭嘴皮倒磨厲害了!以前還要個(gè)臉,現(xiàn)在臉都踩腳下了不是?!”

  薛高雁疼得唇角發(fā)抖,卻還是乖巧的攤開手,求饒:“老子錯(cuò)了,錯(cuò)了……放開放開,疼……”

  沈銀這才放手,卻還是不解氣,捂著發(fā)燙的臉,狠狠瞪眼:“我明兒就走了,你再怎么猖狂也就今天!他日再見之時(shí),你的箭弓說不定得對(duì)準(zhǔn)我哩!”

  草廬里陡地陷入了寂靜。

  死寂。心知肚明卻無力開口的結(jié),日日溫存也避不開的立場,揭開了這一場錦繡良緣下的腐爛里子。

  這么多年。時(shí)光無解,都生蛆了。

  薛高雁垂著頭,前時(shí)精神的肩膀耷拉下來,隨意披著的墨發(fā)在臉頰邊拂,攪碎了暗沉的眸影。

  良久,他沙啞著嗓子一句:“阿銀,原諒我。我會(huì)殺了你……然后,陪你一起去……”

  沈銀笑笑,苦澀又迷惘:“若是真那般去了黃泉,你我終不算相負(fù)了,也好?!?p>  薛高雁抬眸看她,像看一個(gè)經(jīng)年的夢似的:“你回京后打算怎么辦呢?如今的你……也沒辦法嫁給趙熙行了吧,最近唐氏的流言又甚囂塵上……你不如就在我這兒呆下?!?p>  “呆下?”沈銀眉梢一挑,笑意蔓延開,絕望的,卻又明燦的,“呆能呆一輩子么?我和趙熙行尚有婚約,我還是平昌侯府的千金,一聲不吭丟下一切都能脫身得了的么?你也太小看趙家……和我了?!?p>  薛高雁涼涼的一聲長嘆:“那,你回去了……如何自處?唐氏和趙熙行的風(fēng)聞,怕是趙家已經(jīng)對(duì)你起疑……以后的日子不好過的?!?p>  “這就是我的事了。踏出這道門,你我兩無相干?!鄙蜚y的語調(diào)忽的也有些不穩(wěn),勉強(qiáng)壓下眼角打轉(zhuǎn)的淚,輕道,“其余的,都忘了吧?!?p>  “……若我說不呢……阿銀,你也太小看我薛高雁了?!?p>  男子沙啞到不行的苦笑,旋即伸出手去,攔腰抱起女子,步伐沉重又溫柔的走向床榻。

  “尚是白天呢……”沈銀倚在熾熱的懷里,心里又澀,又甜。

  “……午后小憩,一晌貪歡,朝云易散夢里人……”

  隨著低沉的呢喃,簾幕放下花影動(dòng),槐安如昨黃粱未熟,醒來不辨今昔也。

枕冰娘

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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