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墜入夢境，昏昏沉沉，無數(shù)幅回憶中的畫面接踵而來，連中途江主任進來都沒有察覺到分毫，再次醒來，已是下午五點，值班的護士要來給他清理傷口和換繃帶。

　　“自己脫下衣服?！敝蛋嘧o士頭都沒抬一下，自顧自地在一旁準備工具。

　　“哦，好、好的。”略帶尷尬地脫下上衣，驍子凊少見地露出稍顯無措的表情，手指扣了扣頭皮。

　　“你說你個大男人，害羞啥，還怕占了你便宜不成？”隔著口罩，值班護士看起來比驍子凊能大不少，在一旁打趣道。

　　“平常都混在男人堆里，沒在女生面前脫過衣服，第一次，不適應?！彬斪觾醴词执炅舜瓯穷^。

　　“哈哈哈，你這小伙子，我算哪門子女生，中年婦女了都，啥沒見過啊?！边呎f邊拆著背上厚重的白紗布，越往里，漸漸顯出淡淡的血漬。

　　“喲，你這傷口又出血了，往后做動作的時候注意點，可別扯到了?！弊o士皺起眉頭，小心翼翼解開最后一層，觸目驚心的傷口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氣中。

　　“好，下次一定注意?！倍⒅媲暗陌状矄?，出了神，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出夏衍的身影。她的臉龐，她的眼眸，她的發(fā)絲，她的香氣，她的一切，沒有道理地，霸占著驍子凊心房里的單人間。

　　“嘶——”沾有碘酒的棉簽碰到驍子凊的背上，火燒般的疼痛感瞬間涌上大腦，咬著下唇的牙愈發(fā)緊了些。

　　門突然被人推開，探出頭來的是一名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女孩——是火場里的那個女孩。

　　“請問……”話還沒說完，眼神撞上驍子凊赤裸的上身，“砰”的一聲，門又被緊緊合上。

　　四目相對，驍子凊也沒搞清楚什么狀況。

　　值班護士：“你女朋友呀？”，拿出新準備的紗布，絲毫不掩飾自己八卦的內心，淺聲詢問道。

　　“怎么可能，我都不認識。”連忙否認，女朋友啊……還沒追到手呢。

　　半晌過后。

　　“行了，好好休息吧，有什么問題及時按護士鈴，晚點過來給你打點滴。”端起銀盤，離開了病房。

　　一轉身，那小姑娘正躲在門外，手邊還扶著掛點滴瓶的架子，畏畏縮縮地貼著墻壁，眼神中盡是閃躲，腳上套著巨大的塑料拖鞋，露出的腳趾頭收緊成一團。

　　“還站在這兒呀，已經搞完了，你進去吧，站外邊兒怪冷的?！弊o士拍了拍女孩的肩，不料，猛地一顫，躲開了。舉起的手停滯在空氣中，讓人怪尷尬，訕訕收回手，內心不太高興但也沒過多表現(xiàn)在臉上，只是撇撇嘴，繼續(xù)手頭的工作去了。

　　付傾琪在確認人已經離開后，做賊似的趴在病房門的小玻璃窗上，兩顆眼珠子來回轉動，捕捉著病房里的影像。

　　他在跟誰發(fā)短信？表情有點奇怪，難道是別的女人？！

　　不禁思考地粗魯撞開門，全然忘卻自己的立場，不過，在付傾琪的心里，她早已認定驍子凊——自從在火場里，對上他雙眸的那刻起，黑暗中，從希望中走來的男人，即使身披火光，也足夠高大，滿足少女對美好的一切幻想。

　　巨大的聲響，迫使驍子凊的眼睛離開了手機屏幕，都沒來得及看夏衍給他回了什么，心里莫名竄起股煩躁的怒火。

　　抬頭注視這名再度闖進來的陌生女子，瞇了瞇眼，帶著審視意味地打量了一番，貌似真不認識這號人物，如此三番兩次闖進病房，付傾琪留給驍子凊的印象，可能還沒過及格線。

　　“那、那個”，撞上男人冷峻的目光，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毫不留情地澆滅，平日就很少跟人交流的她，此刻更是說不出話來。雙手上下絞著衣角，頭深深地埋下去，厚重的劉海更是使人看不清她的面容，驍子凊有些頭疼，是不是自己太兇了……

　　稍微調整了下呼吸，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易近人點，驍子凊向前探探身，試探地詢問道：“同學，你是不是走錯病房了?！?p>　　下一秒，女孩的臉突然出現(xiàn)在驍子凊的視線內。

　　“我沒有！他們跟我說了，南城消防大隊的隊長——驍子凊，昨晚把我們救出來的人，就是在三樓302病房！”不知道驍子凊說的話，哪個字又觸碰到付傾琪的敏感神經，如此激烈的反應著實嚇到了驍子凊……

　　原來是昨晚救出的傷員，行吧，人家來致謝；口頭上的，好好接受，物質上的，堅決拒絕。

　　“你確實沒走錯，不過，是有什么事么，特地跑過來。”

　　“不、不是什么特別的，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命，是你給的；我沒什么能報答的，所以就想……”停頓了半秒鐘。

　　“以身相許！”

　　從手術室里出來，天邊披起了橘紅色的霞衣，交錯輝映，若隱若現(xiàn)的月牙尖偷偷冒了個頭，隨時準備著接班。手機屏幕亮起，有未讀信息，是驍子凊發(fā)來的：晚上吃什么？

　　心情莫名開了花似的，淺淺地彎起唇，輕哼一聲，明明不能吃飯，還跟我討論吃飯的問題，算了，不拆你的臺，干脆把飯打過去，讓他白白只能看我吃，哈哈，那樣子，準好看。

　　叮叮咚咚，打出兩個字回了過去：吃飯。

　　提著打好的飯，另只手拿的是驍子凊的病號餐——白粥，迎面，秋風撞個滿懷，撞灑了少女一身的粉紅，連續(xù)做了五個小時的手術，全身上下卻絲毫沒有疲乏感，反而輕盈快活，飄飄然然。

　　這叫啥，大概就是人們俗稱的——上頭。

　　距離302病房的門越來越近，里面好像傳來對話聲，驍學姐還在么？驍學姐……嗯，應該沒關系的。

　　扶上門把手，推開，未見其人卻聞其聲，一句“以身相許”，大搖大擺地飛進夏衍的耳朵。

　　什、什么？！

　　驍子凊驚慌地雙眼對上夏衍沒什么情緒——其實是被嚇呆了的眼畔，艱難地朝夏衍扯出一個微笑，每次都以這種尷尬的入場方式出現(xiàn)，夏衍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中邪了。

　　“呃，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嘴上說的好聽，心里不禁暗暗嘲諷，呵呵，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早上還在跟自己“打情罵俏”，下午就有人要來以身相許了？

　　“沒有！”

　　“有！”

　　異口又異聲，付傾琪猛然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盯著驍子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