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將洗凈晾曬好的衣服收進屋里時，正巧看到清律正對鏡描眉抹粉。發(fā)現(xiàn)她在看自己后，清律有些不好意思地將妝奩合上，嗔道：“你這丫頭，進屋怎的沒有一點聲音?！?p> “奴婢是怕吵到主子?！辈赊卑询B齊整的衣物擱進櫥中，轉(zhuǎn)身朝她走來，“您怎么自己上妝？讓奴婢來吧。”
“不必，我只是覺得這玫瑰胭脂味道聞起來極好，不自覺抹了些。”她平日里本就嫌這些東西繁綴，再加上原身底子本來就好，總是素面朝天，只抹些香粉，一身清爽。只是畢竟是女兒家，看到桌上白瓷蘭花斂的玫瑰紅色胭脂，忍不住拿起來琢磨了一下。“這是何時送來的，我之前怎么從未見過？”
采薇輕輕一笑：“這是今兒早上八皇子送來的，他前些日子偷溜出去玩，專門給你帶回了這個胭脂，據(jù)說還有美容養(yǎng)顏的功效，價值連城呢。”
“哦？他可算是有心了。”清律看了一眼那瓷白的小罐，“為何沒留人下來？”
“回公主，卯時三刻您還未醒，八皇子便先離開了。”
清律訝然：“那么早？”
“是呀，八皇子不是在和顧侍衛(wèi)學(xué)武嘛，自然要早一些，晨訓(xùn)便是那時?！?p> “他還真勤奮。”清律調(diào)侃道，忽然看到前廳的桌上放著一根牛筋織的鞍帶，想也不用想便知是宋琛的，這人竟如此粗心大意，將隨身攜帶的東西都落下了。不過反正閑來無事，給他送過去也無妨，便起身道，“走，和我一道去練武場看看?！?p> 天空澄澈，日光暖而不刺眼，還有一道道風(fēng)，正是訓(xùn)練的好時候。
遠遠地看到練武場的圍欄，便能聽到士兵們雄渾有力且整齊劃一的喝聲，一聲連著一聲，滔天震地，頗有破天之勢。
宋琛他們則在另一區(qū)域活動。
只見他手里拿著一柄長劍，謹慎地盯著與自己交手的侍衛(wèi)，上身微壓，步履輕快變動，看起來已經(jīng)大好。
而他對面陪練的侍衛(wèi)顯然已是老將，面容不驚，動作游刃有余，空手與他左右周旋。兩人一番試探后，宋琛大喝一聲，提著劍沖上前直直刺去。那侍衛(wèi)臨危不聞，雙腳踏地穩(wěn)當(dāng)當(dāng)站著，直到那劍尖帶著破竹之勢呼嘯著逼近，他才微微閃身一躲，宋琛便砍了個空。
他當(dāng)即背身甩手，迅速挽了個劍花，將劍反刺出去，那侍衛(wèi)一愣，迅速仰面躲過，卻還是被不小心切斷了一縷發(fā)絲。
侍衛(wèi)連著幾個翻身躲過他雖有些拖沓、卻次次帶著狠重蠻勁的攻擊，接連不斷的重揮很費體力，不一會兒宋琛的動作便明顯慢下來，呼吸漸亂，招式也沒了章法。
宋琛自知處于劣勢，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瞧著那侍衛(wèi)的動作，這家伙簡直像條魚，無論自己怎么努力都傷不著他一二，一個下屬尚且如此，更何況領(lǐng)兵的顧侍衛(wèi)呢？這么想著就有些分心，那侍衛(wèi)終于主動出招，朝他橫空劈來一掌，宋琛連忙抄劍去擋，卻不知這只是個假動作，下一瞬便被擊中小腿，痛得他一個激靈單膝跪倒在地，那侍衛(wèi)以手撐地掃腿踢開他的劍，順勢將他頂翻在地。
勝負已定。
宋琛躺倒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著，似是還沒有緩過來。
顧世忱上前將他拉起，示意手下奉茶，宋琛走到坐席旁坐下，接過茶灌了一大口，才長長舒了口氣。
“經(jīng)過這幾日訓(xùn)練，八皇子進步得很大，出招狠準(zhǔn)有力，只是……”顧世忱立在一旁，表情冷瑟，“相信您自己也感覺出來了，您的優(yōu)點亦是您的缺點，如果過于依托力量，反而會適得其反，早早脫力，根本無從應(yīng)對其他敵人。凡事過猶不及，習(xí)武也是這個道理?！?p> “可是……”宋琛焦躁道，“可是他速度太快，我根本觸不到?！?p> “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若是對手身快，便要比他更快，這才是道理。”顧世忱說著，隨意抽出旁邊一侍衛(wèi)的劍，穩(wěn)穩(wěn)地拿在手上甩了幾個劍花，刀光劍影銀光閃爍，根本看不清劍刃的軌跡，只感到面前一陣風(fēng)席卷而過，“屬下見您執(zhí)劍發(fā)力便有問題，是借用手腕的力道使劍，而非手臂。手臂只是輔助，就像拉弓主要還是借住手部力量，這也是劍為何大都造得輕巧的原因。您若是能將此練好，慢慢便可將速度提上去。”
“你為何不早說……”宋琛埋怨道。
“屬下在第一天便反復(fù)強調(diào)過了?！鳖櫴莱啦坏人f完，便一句話堵過去。
宋琛面色一紅，撇過頭去，看那樣子似乎很不服氣，卻又無法反駁。
“您先休息一下吧，過會再練?！鳖櫴莱勒f罷便扭身走了，留下宋琛一人在原地生悶氣。
清律猶豫了一下才朝他走過去，周圍的仆從見狀都連忙朝她行禮，她擺擺手，示意他們起身。宋琛聞聲抬起頭，見到她來，眼睛一亮：“七姐！你怎么來了？”
清律揚了揚手里的鞍帶，接著丟給他：“還不是因為有人落了東西在我那，順道來看看前些個日子說要學(xué)武的小弟練得怎么樣了?！?p> 宋琛意識到她可能看到自己方才的窘態(tài)了，臉上有點掛不住，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挺好的啊，就是每日起得比雞還早，晚上還得挑燈看兵書，實在是有些疲累不堪?！?p> “那可要注重勞逸結(jié)合，別累壞了?！鼻迓勺叩脚赃呑?，看著不遠處練武的士兵們。“你又不是要參軍，點到為止，好嗎?！?p> “哎，你們女人是不是都這般嘮叨？”宋琛嘆了口氣，“七姐的話，我娘也幾乎一字不差地說過好幾遍。我曉得你是為我好，可我資質(zhì)平平，若是不用功，如何學(xué)精。”
清律見他嘆氣，心里清楚他只不過是想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母親，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七姐明白你的想法，但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一切都慢慢來，我和沈昭儀都會陪著你的。”
宋琛頗為感動地看了看她，隨即點頭。
這時，一個穿著玄紫戎裝的士兵漸行漸近，靠近后才抱拳道：“見過七公主。八皇子，時間差不多了，接著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