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宮

　　因為第一次喝那么烈的酒，清律足足緩了三天胃才不似以前那么難受。這些天她一直靠小米南瓜粥和銀耳紫薯湯養(yǎng)著，不敢碰腥葷，就連吃的稍微多一點，胃就像抹布一樣拼命擰在一起，絞痛不停。粗茶淡飯，嘴里都快淡出鳥兒了，所以看到江仁初提著一只脆皮烤鴨上門的時候，她心里甚是歡喜。

　　采薇看到他也是淡淡一笑，很是歡迎：“江公子，您來了。公主在屋里?！?p>　　“你來得正好，這幾天可算把我折磨慘了，一絲鹽味也沾不著。那些大魚大肉就在我眼前飄來飄去，我卻只能巴巴咂嘴?！?p>　　清律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熱茶。他這些天來得頻繁，兩人也從一開始的生分變得更加熟絡，甚至能自然而然地在他面前打個飽嗝，毫不注意形象。

　　“今日給你捎帶了坊間有名的香酥脆皮烤鴨，別吃太多，小心傷著胃啊。”江仁初將手里的紙包遞給采薇，便由著她去裝盤了，“恢復得怎么樣了？感覺還好嗎？”

　　“沒問題沒問題，太醫(yī)都說已經康復了?！逼鋵嵳Э吹谝谎塾X得這人像個高貴紈绔的公子哥，風流不羈，到處惹事，相處一段時日便會發(fā)現真不能以貌取人，滿腹經綸學問淵博，還很會照顧人，經常囑咐她一些養(yǎng)胃的方法，簡直婦女之友。唯一的缺點就是那由內而外散發(fā)出來的輕佻，一雙桃花眼無論何時都在勾人，放到現代絕對能收獲一大票小迷妹。

　　“那就好，你可要吸取點教訓，否則老了是要落下病根的?！?p>　　“哎呀多謝關心，我知道?！?p>　　采薇切好鴨肉，澆上附贈的熱醬汁，在盤邊點綴幾片薄荷葉，便端了過來。清律老遠就聞著香味，此時更是迫不及待地就想上手去抓，忽然一雙筷子斜刺來輕敲在她的手背上，抬起頭，看見江仁初微蹙著濃眉，手上抓著兩根筷子。

　　“江仁初，你可真像我母妃似的，嘮嘮叨叨?！鼻迓蔁o奈地取過筷子，夾起一只鴨腿，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你們也吃啊，采薇，你坐下來?！?p>　　“算了主子，您和江公子聊吧，奴婢先去干活了?！辈赊闭f著便逃也似的走了。

　　江仁初看著清律大快朵頤的樣子，忍俊不禁，伸手欲要給她拭去嘴角的醬汁，誰知清律卻下意識地躲了一下，頭偏向一邊，江仁初的手就那么滯在了半空中。

　　清律意識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悻悻地看了他一眼。

　　江仁初則好像沒什么，笑了下把手收了回來：“對了，你這些天悶壞了吧，馬上就是上巳節(jié)了，民間坊市夜里會舉辦很有趣的活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逛？”

　　他岔開話題，將兩人從這尬然的氣氛中解救出來，清律求之不得，想了想又問：“想去倒是想去，怎么出宮??？”

　　“那簡單，你別忘了我家住在宮外啊，你可以躲在我乘的馬車里蒙混出去?！?p>　　“噢，對哦！”清律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鴨肉，興奮地點點頭，“那我一定去，過兩天就是三月三了吧?！?p>　　江仁初點點頭，只寬慰地看著她。清律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把那裝著烤鴨的盤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看我，光顧自己吃了，這是你買的，你吃點啊?！?p>　　“不了，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闭l知江仁初沉吟兩秒突然站起身來，接著便往門外走去，“這些天我把事務集中到一起處理一下，否則當天就沒法歇息了。大后日我便來接你，若是有事情可記得提前知會我?！?p>　　“你，你這就走了啊?！鼻迓刹磺宄遣皇亲约喝堑搅怂?，還是真的有政務要忙，起身走至門外，招了個小宮女送他，“那你慢點，恕不遠送啊?！?p>　　江仁初隔著老遠朝她揮揮手，繞過宮墻，那皂色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清律回到屋內坐著，半晌采薇才回來，袖子還挽著，上面沾著水漬。她四下看看，問道：“公主，江公子已經走啦？”

　　“是啊?！彼D了頓，頗有興致道，“對了采薇，上巳節(jié)都有什么好玩的??？”

　　采薇呵呵一笑：“公主，宮里每年不是都會慶祝嗎，您忘了？不過說是節(jié)日，宮里面的活動卻頗為無聊，也就是祭祀飲酒，舉辦宴會，祓除畔浴，都是些比較嚴謹的事情。您以前一直不太喜歡參加，總是悶在宮里不出門?！?p>　　“但是，民間的就不一樣了吧。我聽江仁初說，民間的夜市十分熱鬧繁華，人群馬車熙來攘往、袂云汗雨，攤販諸多密雜，燈火通天、叫賣聲往來不絕，一定有趣極了?！?p>　　看清律一副興沖沖的樣子，采薇挑了挑眉：“公主，您不會是想溜出宮去吧？”

　　“正是如此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還是留在這幫我打掩護？”

　　“公主，這……這萬萬不可??！您若是偷溜出宮去，被人發(fā)現了可怎么辦??？”

　　清律瞥了她一眼，撅起嘴：“我剛被禁足一周，這又喝壞了胃，每天悶在屋子里都快長出蘑菇了，再不出去轉轉，我就憋死了?！?p>　　“可是公主，這皇宮這么大，您便是走半天都不一定能轉完，您就在宮里溜達嘛?！?p>　　“那多沒意思，我還想體驗民間特色呢！”她扭過身，語氣強硬道，“就這么決定了，本公主說的話，不許反駁，這是命令！”

　　采薇張了張嘴，只好無奈地嘆口氣。

　　上巳節(jié)很快就到了，從大白天宮里已經開始忙起來。傍晚時分清律沐浴更衣，描眉束發(fā)，挑了件白底青衫，一根寬繡帶束在腰間，只系了一顆紅繩白璞玉，活脫脫一副清秀少年模樣。

　　江仁初如約來接她，見她這幅男裝打扮面上一怔，反應過來后忍不住咧嘴笑道：“你這打扮還真是少見，英氣俊朗啊?！?p>　　清律羞赧一笑：“你別拿我打趣了，這不是不想惹麻煩嘛。我就裝成你的小廝或者朋友，應該沒問題吧?！?p>　　“無礙，走吧?！?p>　　兩人并排向著宮門口走去，采薇追在身后，將一個香包遞給她：“公主，帶上這個蘭草香囊吧，辟邪凈身還能護平安，保您一路順風。這里有我，但請您也一定要盡快趕回來呀?！?p>　　“我又不是出遠門，你還繡這個作甚。不過謝謝啦?！彼龑⒛窍隳沂杖胝渲校槃菖牧伺牟赊钡氖滞?，叫她別擔心，轉身便出了宮門。門外停了一輛古樸卻難掩高貴的馬車，車廂油壁精美，圖案繁勝。車邊還站著幾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想來便是侍衛(wèi)?？墒撬麄児浣?，身邊跟著幾個彪形大漢，那得多引人注意？

　　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江仁初走至車邊，撩開簾子：“上來吧。這些人只護送我們出宮，遠遠跟在后面，不會離太近的，你放心吧?！?p>　　清律這才釋懷地點點頭，走過去剛要上馬車，就看到了站立在一邊的人似乎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