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這倒霉孩子
眼見這個年輕人步伐輕快就要走出古殿,孟傳業(yè)眼色逐漸凌厲,不得不加重語氣,“使者大人年紀尚輕,恐怕還未經(jīng)歷過與人魔的戰(zhàn)斗,這是戰(zhàn)斗,這是拼殺,不是切磋不是玩鬧,老夫活至如今九十二載,經(jīng)歷大小人魔死戰(zhàn)二十三場,身上傷痕無數(shù),為何能活下來?”
孟傳業(yè)見霍楚冥停下身子,話音卻更加沉重,“只因我知己知彼,謀定后動?!?p> “如今使者大人實力不過初入虛風(fēng),卻盲目求戰(zhàn),不知敵方實力如何,功法如何,有甚法器,請恕傳業(yè)斗膽一問,此舉可有焦山使者風(fēng)范?”
孟傳業(yè)頗為犀利的分析質(zhì)問倒讓霍楚冥重新審視此人,“若是換做初入虛風(fēng)的實力,確實應(yīng)該按照此人所說,好好謀劃,知己知彼,但是……”
霍楚冥轉(zhuǎn)身,站在古殿門內(nèi),外面光線透射進來讓他顯得熠熠生輝。
“孟家主,你所言的確不錯,看來孟家能夠在寧遠河下游一帶鎮(zhèn)守幾百年,確實謹小慎微,深諳對敵之道?!被舫ぽp笑道。
“笑?謹小慎微?”孟傳業(yè)有些怒意。
“使者大人,你說我孟家謹小慎微,呵呵……我孟某人就不知道,你一個初入虛風(fēng)的小子,就算是高人子弟,哪來這么大口氣?”
“我不想廢話了,除魔要緊,你快把那人魔位置告訴我!”霍楚冥也失去了耐心。
孟傳業(yè)思索片刻,舒展開緊鎖的眉頭,“既然使者大人除魔心切,孟某自然配合,此東去三百里來澤鎮(zhèn)是那人魔出現(xiàn)的最后位置?!?p> 霍楚冥聞言直視孟傳業(yè),“出現(xiàn)在鎮(zhèn)上,人煙聚集之地,你們孟家為何不拼死守護?”
“守護?呵……我孟家已經(jīng)為此戰(zhàn)死一位虛風(fēng)長老,若是在那處死拼,我們所有人都得死!難道使者想讓我們送死?況且你看總壇,就派你一個小小虛風(fēng)前來,明顯對此處不夠重視,既然總壇都無所謂了,我孟家又何必執(zhí)著?”孟傳業(yè)聲音拔高了幾分,似乎占據(jù)道理無所畏懼。
“你……”
“怎么,不敵人魔求助總壇,保存實力留待援手,何錯之有?怎么?使者是要責(zé)罰嗎?”孟傳業(yè)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霍楚冥一時語塞,“自己如今是入虛階實力自然有心屠魔,若是我真是初入虛風(fēng),會為了那些凡俗和入虛人魔拼殺嗎?還是僅僅只求自保,護住自己家人周全?”
如此說來,焦山之重,根本不是嘴上說說那么輕松!
再回過頭來想,孟家做法確實尚還說得過去,誰會明知不敵去硬拼,凡俗之命確實不值得虛風(fēng)煉氣士全力以赴不計生死。守護自己族人,于情于理,何錯之有?
霍楚冥朝孟傳業(yè)微微一拜,“適才心中急切,言有所失,還望孟家主見諒。不過,此魔我欲除之,孟家主就此別過。”
這寧遠河下游潛在的人魔,霍楚冥一定要誅殺,否則,家里人怎么辦?棠羅溝百姓怎么辦?
“我說……”看見霍楚冥離去的身影,孟傳業(yè)忍不住喊道,“小子,你知道那入虛人魔的可怕?你這是去送死,別怪我老孟沒提醒你!”
霍楚冥頭也不回,轉(zhuǎn)眼就消失在古殿遠處青山之外。
“唉,現(xiàn)在焦山的年輕一輩都這么浪?自己幾斤幾兩都掂不清楚?算了算了,真是算我孟家倒霉,我還是遠遠吊著他看看情況,他要是死了,總壇的人要是責(zé)難起來,我也脫不開干系,等會能救他我就盡量救他!”
孟傳業(yè)猶豫再三,一揪胡子,“這倒霉孩子,還是我老孟心善,媽的……”
埋怨了幾句,孟傳業(yè)也抖了抖破爛的道袍,化作一道黃沙朝外掠去。
……
來澤鎮(zhèn)。
此時一把鋼叉在空中呼嘯,每劃過一處都有數(shù)十條人命倒下。
烈岡雙手附于背后,興奮地看著那把鋼叉血煞氣息越來越濃郁,“快,再快點……”
“美妙的人血,美妙的收割……”烈岡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逃亡的人滿臉的恐慌絕望,一些婦女小孩躲在暗處瑟瑟發(fā)抖。
“這個鎮(zhèn)子大概有三四千人,全部殺了血液和魂魄能夠讓我的寶叉再次提高一個等級,到時候老子連歸林境都能硬剛,哈哈哈……”
來澤鎮(zhèn)一支由真氣境護衛(wèi)、鄉(xiāng)紳子弟組成的武裝隊伍不斷穿梭在大街小巷,將一些摔倒或是受傷的人轉(zhuǎn)移到暫時安全的地方。
“二用叔,這樣下去我們來澤鎮(zhèn)的人都要死光,找機會我們一定要找機會干掉那個人魔!”
武裝隊的張小路增恨地看著天上那道身影,就是這魔頭殺害了自己的好幾個朋友。
“小路,你不要沖動,我們只能逃,逃到地道里面躲藏起來,等到煉氣士高人來救我們?!?p> 張小路怒道,“二用叔,你還不明白嗎?沒有人會來救我們,那孟家的人肯定不會來的,他們幾個人聯(lián)手都不是這魔頭的對手,還會來為了我們送死嗎?”
“這……”張二用無言以對,確實,他內(nèi)心也知道,孟家不會再派人手過來。
張小路咬了咬牙,“為了家人,為了來澤鎮(zhèn),我決定拼一拼,不能就這么等死!”
“你想干什么?”張二用也許是年紀大了,膽色反倒不如年輕人。
“我這弩是家傳的弩,能夠射五百步的距離,箭頭上我專門用了劇毒,只要能射到那人魔,保準(zhǔn)他必死!”張小路閃過狠色,“不想那么多了,我張小路就算死也要拼一下,不能就這么等死,這么窩囊的事,我特么干不出來,媽的,拼了?!?p> 說罷,這個鄉(xiāng)下小子偷偷摸摸沿著矮墻慢慢靠近天空中那道血煞籠罩的身影。
潛行了一會,爬到一處老石榴樹上。
張小路趴著不動盯著空中那道身影觀察。
“看來他控制鋼叉的時候動不了身體,就是現(xiàn)在了,不能再拖,再拖,來澤鎮(zhèn)真的就要亡族滅種了!”張小路鼻尖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靜,我要靜,感受風(fēng),用心去瞄準(zhǔn),找到那種必中的感覺?!?p> 他趴在石榴樹上,仿佛和樹合為一體。
“就是現(xiàn)在!”
張小路扣動扳機。
“嘣……”
弩箭電射而出,箭頭帶著一抹幽藍色異光。
“一定會中,一定會,此箭必中!”張小路盯著那一只弩箭,仿佛整個生命都寄托在其上。
“咳咳……小子,你是在射我嗎?”
背后,戲謔調(diào)侃的聲音忽然如鬼魅般傳來。
張小路“咕?!币幌?,咽了一口唾沫。
“難道……”
他整個人趴在石榴樹上背后冷汗浸透了,此時終究還是渾身本能地顫抖起來。
“嘎嘎嘎嘎……你不會真的以為你能射到我吧!嘎嘎嘎,太可笑了,太好玩了,哈哈哈……好玩,好玩!”烈岡心情瞬間大好,變態(tài)般的拍著大腿笑到不能自已。
“真是不枉費我等了你這么半天,真好,真好,還是將你騙到了,讓你看見了希望,我剛剛在你眼里看到了希望之火,真是讓人留戀的眼神啊,現(xiàn)在你這絕望又是另一番體驗,妙,妙哉!”烈岡享受著這拿捏別人命運的感覺。
“好了,你讓我高興得很,我會讓你死的舒服一點,嗯,怎么弄死你呢?有了……呵呵,就用這小刀吧,把你的皮從頭頂劃一個口子,然后慢慢剝下來,要完好無損不能破裂,好,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
烈岡吹著口哨,手中轉(zhuǎn)動著一把黃銅小刀朝張小路漸漸逼近。
“你要干什么……你滾開!”
張小路慌了,畢竟是個半大小子,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生死戰(zhàn)斗,這一刻剛剛的那番勇氣消失殆盡,剩余的只有徹底的絕望和后悔。
“為什么……為什么我沒有聽二用叔的話,誰來救救我,救救我……”
他蜷縮著身子,身體已經(jīng)害怕到忘記呼吸。
“多么弱小的眼神啊,好久沒有親自剝?nèi)似ち?,技術(shù)該練練了,來,小子,咱們開始吧,要配合我喲!”烈岡一把抓住張小路的頭顱。
這孩子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不聽使喚,連反抗的動作都沒有,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余下的只有一張沾滿淚水鼻涕的臉,他在心底瘋狂的吶喊呼救。
“救……救救我……”
“咚!”
石榴樹邊,一道藍色劍光從天而降。
“法器!”烈岡放下手中孩子,“又是孟家來送死的嗎?”
“噌噌噌噌噌……”
藍色巨劍如門板一般大小,突然分裂出幾百道劍光。
“劍陣!”烈岡那涂滿特殊顏料的棕色國字臉上陡然凝重。
“血煞風(fēng)波!”
烈岡真氣外放,一圈圈血煞在體外極速旋轉(zhuǎn)如同龍卷狂風(fēng),使劍光不能切割到身體。
“嗯?”烈岡猛然回頭,“剛才那孩子不見了!好快的速度!”
他小心環(huán)視四周,竟然連人影氣息都沒找到。
霍楚冥踏嵐風(fēng)步開啟到極致,手中抓著張小路的衣領(lǐng),幾個呼吸就跨越了幾百米的距離,到了來澤鎮(zhèn)的街道上。
“小弟,你趕緊找個安全地方藏起來,我要去對付那鋼叉!”霍楚冥對著眼前這個嚇到顫抖的小伙子說道,“自己能走嗎?快跑到你們鎮(zhèn)子隱蔽的地方。”
張小路癱在地上看著霍楚冥遠去疾跑的身影,“比我大不了多少,竟然從人魔手里把我救下了,這是恩人……剛才我那是被嚇到絕望了……真丟人,張小路你果然還是慫蛋?。∨?,我要跑……先藏起來,這次過后,我一定要真正走上煉氣之路,那種面對人魔,恐懼到連話也喊不出,身體一點不能動彈的感覺,真的必死難受!”
張小路瘋狂地跑著,他感覺獲得了新生,獲得了一個堅定的信念,只有死過的人才知道生的可貴,掌控自己命運的渴望。
“好一把魔器!”
霍楚冥看到了一把足有三四米長的鋼叉呼嘯穿梭在空中,一掃就收割掉十幾條人命,遇見房屋磚墻,直接戳過去,所有障礙盡皆倒塌,砸死很多躲在屋內(nèi)的凡俗。
“呔!”
霍楚冥滿含怒氣,后腰別著的彎鐮閃在手中,一道刀氣狠狠朝那鋼叉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