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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風(fēng)起處

第七十七章

云生風(fēng)起處 無用靈 2939 2020-02-01 20:26:59

  昌云面露難色:“這——沒得比啊?!?p>  這孩子可太坦誠了些,心疼洲洲三秒鐘。

  不過提起洲洲,西河倒真想起來點(diǎn)什么,她意味深長的對昌云說:“你把人嚇著了知道嗎?”

  “嘖……”撓撓頭,不知道該說啥,好半天做個(gè)小鬼臉。

  “要是我,估計(jì)也害怕?!蔽骱勇曇艟徛貞浿蛲淼男那椋骸澳敲赐?,當(dāng)?shù)厝硕疾灰姷酶页鲩T,你倒好,什么都不帶就跑出去。那兒有狼你知道嗎?”

  昌云緩慢的搓搓手,像在想著狼的事兒。好一會兒,她說:“好像聽見叫了?!?p>  西河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心里覺的她膽大包天,再想到病床上躺著的那個(gè),情不自禁又嘆一句:“你們倆都挺絕。”

  “嗯?誰?”

  “你跟那個(gè)——小妹妹,叫吉遙是吧?”

  昌云點(diǎn)點(diǎn)頭。

  西河嘆息著笑,聲音夾著絲服氣:“海拔兩千多米發(fā)生高原反應(yīng)……以前聽三哥說我都不大相信,一直遇見你們倆,看來以后我得在客棧里備點(diǎn)紅景天,保不齊還會遇見差不多的客人。”

  昌云凝眉斂目表示贊同:“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長長見識不是壞事?!?p>  瞧自戀的。

  西河笑出聲,無奈的搖搖頭,拿她沒辦法,過了會兒好奇的問:“你跟吉遙平常都誰聽誰的?”

  昌云皺眉:“這問題怎么聽著這么奇怪?!?p>  “之前覺得你比較強(qiáng)勢,這回見到吉遙,感覺你強(qiáng)勢還是強(qiáng)勢,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p>  昌云摸摸鼻子,咳,避重就輕:“工作的話當(dāng)然她聽我的,我是她老板。”

  西河擺擺手,不吃這一套:“說點(diǎn)兒有價(jià)值的?!?p>  “大部分時(shí)間……我聽她的?!辈品艞墥暝?。

  西河樂了:“還真是?”

  “其實(shí)沒有誰聽誰的,相互尊重吧?!?p>  “不對,你這人容易感情用事,我看吉遙比你沉穩(wěn)些?!?p>  昌云瞬間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反問:“她比我沉穩(wěn)?!”

  我滴個(gè)神吶,震驚到讓人忍不住想飆英文:ARE YOU SURE ?!

  西河穩(wěn)如泰山的分析:“容易感情用事你承認(rèn)吧?”

  昌云哼哼。

  “還喜歡鉆牛角尖,喜歡胡思亂想,承認(rèn)吧?”

  昌云狐疑的看著她:“承認(rèn)是承認(rèn)但是你怎么看出來的?”

  “從你一個(gè)人來青海,扔手機(jī),還有晚上做惡夢哭的稀里嘩啦,到人吉遙來找你,罵的我都沒忍住想走,你居然一聲不吭的受著,很顯然這回賭氣跑路人沒錯(cuò)?!?p>  昌云:“……”

  西河同情的拍拍昌云肩膀,由衷建議:“其實(shí)你真該在她罵完之后放任眼淚流淌,而不是把它們強(qiáng)行憋回?!?p>  昌云嗤笑一聲:“那是你不了解她?!?p>  “扯?!?p>  “騙你干嘛?又不是沒哭過。”

  沉默幾秒,聽昌云說的擲地有聲,西河終于忍不住挑眉動搖:“真的?”

  昌云笑出聲,雙眼望著鑲了金光的樹梢,沒一會兒,昂頭靠在墻上,抬起手臂擋住眼睛,安靜的聲音從她唇中流淌而出:“記得有一回我特別難過,坐在地上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跟水一樣往下流,她就站在我前邊一米多的地方,特別冷靜的看著我,說:你平靜一下,平靜一下再說。”

  西河驚訝的睜大眼睛:“真的?”

  陽光溫柔,落在昌云淺淺的笑容上,把她的哀傷和柔軟都顯得朦朧:“真的……那段時(shí)間我情緒很差,神經(jīng)衰弱,很敏感,把她折騰的也夠嗆?,F(xiàn)在想想特傻——你要知道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兒,會更驚訝?!?p>  西河來了興致:“你說?!?p>  “大二吧,快期末考試了反正。我壓力很大,把她喊出去散步,兩個(gè)人走了將近四五公里,一句話都沒說?!?p>  西河忍不住強(qiáng)調(diào):“一句話都沒說?”

  “嗯,一句話都沒說。”

  “為什么?”

  “忘了……就記得那天陽光很好,街道兩邊都在修路,我能感覺她知道我情緒不對,可我一說話她就打斷我,我覺得她是嫌我煩吧?!?p>  西河說:“過渡期嗎?關(guān)系特別好的人都會有這樣一段時(shí)間。原本挺合拍的,突然就王八對綠豆,互相怎么看都不順眼。”

  昌云低聲說:“是嗎?吉遙也這么說。”

  “但是她還能陪你一起出去也挺難得的?!?p>  “可不是嘛?!辈频托Γ行┳猿暗囊馕叮骸懊炕厣鷼獾臅r(shí)候我都覺得自己挺有理的,結(jié)果一碰上她,老是被彈棉花一樣被四兩撥千斤的彈回來,到頭來都成我無理取鬧?!?p>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

  昌云拍拍手,薄薄的灰塵在光影里漂浮。她模樣委屈,撅嘴嘟囔碎語,還挺萌。西河忍不住拍她,又問:“當(dāng)時(shí)她打斷你說話你什么心情?”

  昌云冷笑一聲:“那當(dāng)然是不爽?!?p>  西河笑:“我看是特別的不爽吧?”

  “可不嘛,直接導(dǎo)致我晚上跟她說再見?!?p>  “——絕交?”

  “嗯?!?p>  西河驚了,重復(fù)問:“絕交?”

  天哪其實(shí)她只是說說而已。

  昌云點(diǎn)頭。點(diǎn)完了,忽然一笑,笑容很溫暖,甚至有肉眼可見的快樂和幸福,連聲音都變的溫柔起來:“那天回到生活區(qū)之后我陪她吃飯,就坐她對面看著她,看著看著眼睛就紅了,我當(dāng)時(shí)想這是我最后一次陪她吃飯了,一想就難受,心臟跟爆炸了一樣,整個(gè)人都混混沌沌的,沒一點(diǎn)精神?!?p>  昌云繼續(xù)望著天。這兒的天空很藍(lán),沒有云,大概已經(jīng)融進(jìn)了奶藍(lán)奶藍(lán)的天空里。望著望著,記憶的卡帶又開始播放,吱吱呀呀的,沾染著時(shí)光老舊的味道:

  “吃完飯她又去買水果,我還記得她買的是橘子跟香蕉。我站在水果店外頭等,然后像看她吃飯那樣,看她拿起一包橘子顛顛,又挑了幾串香蕉比劃,付錢的時(shí)候路過保鮮柜,一格格的看,像在找什么東西……過了會兒,拎著橘子和香蕉去付錢了?!?p>  “我當(dāng)時(shí)想,這是我最后一次看她買水果了。頭一低眼淚就流下來,著急忙慌的趕在她出來前擦干凈。之后回宿舍,路過一片大草坪時(shí),她問我:

  你要不要吃點(diǎn)什么?

  我搖搖頭。

  她又說:我把橘子給你好嗎?

  我說不用了。

  她說:???橘子你也不吃啦?

  我始終把頭低的低低的,怕她看見我的眼淚,覺得我怎么又要哭了,怎么這么矯情,這么菜。吉遙有些時(shí)候,真的乖巧的讓人心疼。”

  “快到宿舍的時(shí)候,我狠狠心,拉拉她的衣服跟她說:等會兒陪我去趟陽臺,我有話跟你說?!?p>  西河問:“說出來了?”

  “嗯。”

  “為什么忽然會有這種想法?”

  “不是忽然?!辈坡曇糨p輕的,像怕驚擾了誰的夢境:“那段時(shí)間我反復(fù)無常,很沒有安全感,又對誰都不信任,所以每天都找她。連你都看出我胡思亂想,會一個(gè)人做很極端的決定,你想,吉遙待在我身邊,每天聽我絮絮叨叨該有多難受?!?p>  嗯。

  也是。

  “而且她已經(jīng)連我說話都不想聽,我又不傻,她那會兒跟我待在一起的時(shí)候整個(gè)人都憋屈著,不笑也不鬧,理智的超乎尋常。”昌云笑著笑著,眼底一片濕潤:“我不想她這么委屈。她越懂事,我越痛苦?!?p>  記憶已是多年之前,可當(dāng)時(shí)感受到的疼,似乎仍然停留在胸腔里。

  昌云聲音寂寥,聽起來有無限傷感:“我感覺到她煩了。我沒有別的辦法,想來想去好像只有絕交最合適?!?p>  “可我覺得她明明覺得不舒適還愿意陪你呆在一起,是她情感的一種表達(dá)。”

  “我不知道。她神經(jīng)很大條,我很敏感。在那之前,很多次都覺得受不了,不想要這個(gè)朋友了,結(jié)果都沒能成行?!闭f完這些,昌云深吸一口氣,忽然又咧開嘴大笑,眼睛笑得彎彎。

  她故作瀟灑堅(jiān)強(qiáng)的樣子,令西河不得不回憶起多年前離家的自己。父母淚眼婆娑送她出門,她拎著箱子,回頭大笑招手:“我走啦!”

  日色須臾,灰灰的小鳥在雜亂的電線上蹦蹦噠噠。

  昌云身體輕晃,低聲說:“就一直沒舍得……寒假回來,莫名其妙又好了。有時(shí)候想起那段時(shí)間,跟夢一樣?!闭f完覺得不好意思,還揉揉眼睛。

  結(jié)果這一揉,再沒放下來。

  西河低頭捏自己衣角,昌云坦誠濃烈的情感令她感受到一股久違的平靜。

  灰色的胖胖小鳥蹦過來又蹦過去,靈巧的腦袋滴溜溜四處轉(zhuǎn)。西河回憶著病房中昌云和吉遙間發(fā)生的一幀一頁,好笑的是,無論憤怒、悲傷、失望、小心……她們眼中最質(zhì)樸的感情始終未曾改變。對對錯(cuò)錯(cuò)的,都是真心和在乎。

  不得不說,真讓人羨慕。

  過了會兒,西河問:“后來怎么又和好了?你們倆都這么倔,誰跟誰道的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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