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壇之下,午后時分,一個食盒,兩個侍女,一前一后的抬著,一步一傾的向外走著。
待確定沒人能聽到她二人的話,特別是臺上端坐不動的搖光時,倆人的話匣子,便肆無忌憚的打了開來。
首先說話的是走在后面的谷雨,只見她手扶著肩上的木杠,眼盯著稀稀拉拉的女祭方陣,便壓低著聲音,開了口:“哎~春分姐,你說這跪了一地的女祭祀,到底能有幾人,能撐滿兩個時辰?”
“關(guān)我什么事?”春分瞅都懶得瞅一眼這群東倒西歪的女祭,滿嘴的鄙夷道:“才兩個時辰不到,就這幅德行了,活該她們被罰!”
“也不能這樣說呀!”谷雨擔(dān)憂的看著又倒下去兩個的女祭人群,心里有些略微擔(dān)憂,“雖然她們身體不濟(jì),但是好歹她們大多都是小姐的人,就這樣任由天樞擺布,有些不妥吧,搞不好會離心離德的呢~”
“安啦,安啦,不用我們的谷雨小善人擔(dān)心,”春分依舊輕佻著腳步,語氣中也絲毫沒有一點(diǎn)兒擔(dān)憂,“地壇內(nèi)有巡場的內(nèi)侍,外有女醫(yī)院派駐欽天監(jiān)的醫(yī)官,即使她們受累暈倒,也不會有什么大礙的。
至于你說的離心離德,這次小姐頂替陛下主持大典,女醫(yī)院內(nèi)群龍無首,才由得那天樞那女人撿了便宜。她這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雖然是借機(jī)懲罰了小姐的人,立了威,但是她哪里知道,收服人心,靠的可不是威!
她這樣狠狠地把這群女祭修理一頓,我敢斷定,不僅沒可能讓她們離心離德,反而還會使她們更加的忠誠于小姐!
畢竟在這欽天監(jiān),有膽氣、又有能力與天樞掰手腕的,舍了小姐,還能有誰?”
“是么?”雖然谷雨打心底里有些不相信,但是春分的解釋,卻是滴水不漏,令她無法反駁。
兩個時辰的時限已到,還能跪在地壇下的女祭們,紛紛在各自侍女的攙扶下,緩緩的站起身來。
放眼望去,身體強(qiáng)健的,諸如天權(quán),還能靠自己的力量站立著,臉上帶著無比的陰郁,任由侍女揉著抽痛麻木的雙腿。而有些身體嬌弱的女祭,這會兒卻只能是掛在侍女的身上,渾身顫抖著搖搖欲墜。
“哎……谷雨,方才在高臺上,你是真的沒覺察到小姐的殺意么?”春分的問題,又一次的打斷了谷雨的思緒。
但是谷雨不想回答,因為她方才確實覺察到了搖光的殺意,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她裝作了不知道。
而對于一個侍女來說,能力尚且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要對主人忠誠,谷雨的行為,已經(jīng)算的上是背叛了。
可是沉默,大多數(shù)時候并不能解決問題,如果此刻自己不回答春分的問話,那么不需要過多的時間,搖光就會找個借口驅(qū)逐谷雨,因為沒有人,愿意容留一個心懷二心的俗人在身邊!
而這,又是谷雨最不愿看到的……
“確實沒有呀,當(dāng)時我在忙著收拾碗筷,真沒注意到呢~”谷雨刻意的拿捏著嗓子,盡力的做出了天真無邪的樣子,“方才還真的多虧了春分姐,要不是春分姐敏銳的察覺到了那人的殺意,恐怕小姐也會受到驚嚇的吧!”
“哼!”春分突然哼了一聲,然后步伐不停的繼續(xù)說道:“在我面前,就不需要遮遮掩掩了吧!谷雨妹妹你,可一直都是我們中間最會察言觀色的一個,就連我都感受到了小姐的殺意,你能不知道?”
“我……”
谷雨急急忙忙的想要解釋,卻剛開口,就被春分,打斷了她的話頭。
“不用解釋,我也不想聽你的解釋!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而我也不想知道,但是作為春部的大姐,我還是要提醒你,背叛,永遠(yuǎn)沒有好下場的!”
“姐姐,我沒有……”這下子,谷雨真的慌了,因為她聽到從春分的嘴里,聽到了“背叛”這個詞,而背叛,又是所有罪名中,最不可饒恕的罪責(zé)!
“谷雨只是……只是想偷懶,方才不是有姐姐在場嘛,谷雨當(dāng)時心想,只要有姐姐在,那人就絕對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也才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yīng)。還請姐姐相信谷雨,谷雨真的就是想偷個懶而已!”
“偷懶?”春分笑了,“這倒是挺像你的作風(fēng),一個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的懶丫頭!
好吧,暫且相信你,這次就這樣打住,不過還是那句話,你好自為之,是忠誠奸,你要自己把握!”
話剛說完,春分便不再言語,只留下二人同聲不同邊的腳步,響徹在清脆的青石道上。
走出了地壇,剛來到扎好的營區(qū),不遠(yuǎn)處的小帳里便傳來了壓抑的痛呼,春分不以為意,谷雨卻忍不住好奇的張望著。
那邊是太醫(yī)院的駐地,而那個痛呼聲,明顯是個女子,正當(dāng)谷雨歪著腦袋不明所以得時候,春分便略顯不耐煩的說道:“別看了,那肯定是哪個快要臨盆的女祭,禁不住天樞的懲罰,提前生產(chǎn)了!”
“哦……”谷雨收回目光,正準(zhǔn)備回身陪同春分一起收拾食盒的時候,身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身穿醫(yī)官官服的年輕女子。
“兩位可是春分和谷雨姑娘?”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醫(yī)官,此刻腳邊正放著一個食盒,正恭敬的彎腰抱拳行著禮。
“正是!”答話的是春分,“不知醫(yī)官找我二人,有何貴干?”
眼見找對了人,女醫(yī)官便放下雙手,站直身體道:“我是女醫(yī)院的醫(yī)官,此次前來,是奉了陛下的諭旨,給搖光大祭司送藥來了?!?p> 春分啞然,轉(zhuǎn)頭與剛湊上來的谷雨面面相覷。
女醫(yī)院的醫(yī)官?
還是奉陛下的諭旨前來……
那么剛才送走的那個宮女,又是什么身份?
是陛下發(fā)了兩道諭旨嗎?
不可能!
那么……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倆人中,有一個絕對是冒充的!
“醫(yī)官大人身上,可有陛下的諭旨?”雖然心中已經(jīng)是驚濤駭浪,但是春分依舊不露聲色的問到。
不管面前的醫(yī)官是真是假,這會兒,都不是拆穿她的最好時候。于是春分示意谷雨繞到女醫(yī)官的身后,隨時準(zhǔn)備出手擒拿后,便欣欣然的開始了與女醫(yī)官的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