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期許，留念

　　農(nóng)歷臘月初九，宜搬搬遷。

　　過五更，天際昏暗朦朧，云間閣卻是火通明，男女老少步履匆匆，卻也是井然有序。

　　鄭合歡坐于梳妝臺前，小婉立于鄭合歡身旁，照常替她梳妝，只是今日手上的動作到底是快上些許。

　　鄭合歡接過漱口水，渙漱兩口，吐出，再以巾帕擦凈嘴角。眼角帶著慵懶疲倦，緩緩的說道“今兒，照舊吧，不需要換什么花樣的?！?p>　　“娘子，今兒可是喬遷，可得打扮得精神些。瞧這外頭的動靜，一個時辰才會搬完，咱們時間是足夠的。”這是小婉來到鄭合歡身邊后第一次卸下順從。

　　鄭合歡有一絲驚訝，似乎是想通為何姐姐講她送來。

　　“嗯，按你的想法來吧?！?p>　　話音剛落，窗外便傳來通報，“娘子，相爺派來一來個小廝婢女，說是怕咱們這邊人手不夠，給咱們多加派些人手?！?p>　　鄭合歡抬眸從鏡子里與小婉對視一眼，說道“知道了，既然相爺給咱們派了人手，咱們也不推脫的，自是要受這份情的。小婉，你給小桃哪些銀子，大賞下去，咱們沒得叫人白干活的，到時到顯得咱們小氣了?！?p>　　“小婉，要緊的東西可要放好看緊了?！瘪T相自是不屑于在這上面多做些手腳，但難免不會有其他人有想法，如今這人多手雜的，哪能分得清是誰的人。

　　“娘子，小婉自當(dāng)謹慎?！?p>　　待光突破云際，撕裂天空的黑暗，散開。在相府偏門前，行李裝車，車夫就位，小廝押車，一切準(zhǔn)備就緒。

　　待行李車隊浩浩蕩蕩的離開，鄭合歡裹緊身上的狐裘大氅，走出相府。

　　馮相今日只派了管家來送行，自己未出現(xiàn)。

　　踏上馬車，鄭合歡站在車轅之上，回眸間，瞧著這身后相府高門，氣派凌云。然而卻對它未曾有過期待，離開了也無半分留念，自己始終不曾屬于這里，終究只是過客。

　　“老奴恭送娘子！”身姿恭敬立于車馬旁

　　身為異鄉(xiāng)人，在這咸陽都城如此大張旗鼓的落戶安家，數(shù)十年間乃是獨一份的，而這遷入王城外郭飛英巷的人家，如此人盡皆知卻又門可羅雀的，這也是獨一份的。

　　話雖如此，宮宴一遭，世人總能看出些苗頭，但又圣心難確，萬一過度揣摩，豈不是得不償失，如此一來，便誰也不愿做這出頭鳥。

　　可這一切，對于如今的鄭合歡全無半點影響。官員私邸為府宅，平民瓦舍為院。鄭合歡這處陛下親賜的院落雖是奢華氣派，但這門前的匾額只能寫上“紅宅”二字，無名無份，終究是空空架骨。

　　一日忙碌，月上枝頭，萬家燈火闌珊才將將歇下。

　　剛剛卸下珠翠與脂粉，散下發(fā)髻。偏偏窗欄叩響，石塊擊打木窗，似乎在敲打著黑夜，穿透深院的寂寥。

　　鄭合歡放下木梳，披上大氅，靜靜推開窗，正瞧見對面圍墻上的黑影，淡淡回道“下來吧，別蹲在我的屋檐上了?！?p>　　一瞬間，一道黑影閃下，站在門前，卻未敢輕易地推門而入。

　　他在等著門從里面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