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分寸，恐懼

　　換上襦裙的女子，逆光而來，光暈包裹著陰影。

　　雖是未能看清眉眼，卻仿若鍍上半分柔美。

　　這連身襦裙長至腳踝，大襟窄袖，腰間系以錦帶，樣式簡潔，而細(xì)節(jié)之處以暗紋飾之。而鄭合歡今日襦裙正巧是那曲裾樣式，更顯溫婉掩蓋其本身凌厲之氣。

　　但著實(shí)是行動不便。行之約束步距，蹲跪動作受限，只得徐徐圖之，控制幅度。

　　這馮相為遮掩她身上的武蠻之氣，當(dāng)真廢了一番心血。而這效果在一時(shí)間也是顯著的。至少在外人看來當(dāng)真是以為面前的女子是那養(yǎng)在閨閣之中的溫婉娘子。

　　那趙高端坐于上位，雙眸中隱去閃爍的精光，那雙眼眸有顯得渾濁，像是遮擋的薄霧，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算計(jì)。

　　“相府娘子請快快起身，你這尊貴人兒拜老奴不是在折煞我等奴才?！边@一番不敢當(dāng)真是顯得平易近人，嚴(yán)守尊卑。

　　“大人過謙了，相父也對您以禮相待，合歡豈有怠慢的道理?！蹦憧?，真的是沒有什么一成不變的，主要有欲望就會自然而然地收斂自己的脾性與自尊，哪怕是對這閹人阿諛奉承。

　　“歡兒，行了禮就起身吧，趙大人一向是寬以待人的?！瘪T相瞧這鄭合歡未曾不知輕重，便也開口打破僵局，止住這二人之間的違心的吹捧。

　　終于，鄭合歡松了一口，緩緩起身。誰能想到當(dāng)初那個(gè)無所顧忌的女子如今竟能裝出一分優(yōu)雅與唯唯諾諾。

　　“鄭小娘子，宮里貴人吩咐老奴定要好好問候姑娘，陛下憐惜云妃娘娘思念血親的心情，特地吩咐要給娘子置辦上好的金玉錦衣，可不能委屈了姑娘，老奴今日奉旨將這貴重之物送來相府，請小娘子收下陛下的這份恩賜。”

　　這話語間雖是恭敬，但是鄭合歡未覺著自己有選擇不收的余地。

　　“秦國陛下如此厚禮，合歡感激不盡，請大人向秦王表示合歡的謝意。不知姐姐在宮中可好，若是他日我姐妹能夠相見，合歡定要當(dāng)面向秦王陛下表達(dá)謝禮?！编嵑蠚g隱約覺著這秦王今日大張旗鼓地派人送禮，也許是在向自己拋出橄欖枝，而無論如何，這都是一次機(jī)會。

　　若是想要進(jìn)王宮，見著姐姐，拿下這與秦王合作的機(jī)會，現(xiàn)在自己必須先做出回應(yīng)。

　　那趙高喝了一口茶水，半晌未做反應(yīng)。看了鄭合歡一眼，隨后陷入沉思。

　　在陷入死寂之時(shí)，趙高驟然出聲笑道“鄭小娘子，老奴定是會將你的感激之意轉(zhuǎn)達(dá)給陛下。云妃娘娘備受陛下恩寵，雖無子嗣，卻多年盛寵不衰，也是尊貴之極，想盡榮華了，娘子自是不必?fù)?dān)憂了?！?p>　　一語道破，這趙高當(dāng)真是人精，這片刻之中就已悟出這馮家的所為的目的。果真這權(quán)勢場心之中怎會有蠢材。

　　“多謝大人?！奔热豢闯隽耍嵑蠚g再做掩飾也是無意，倒不如坦率。

　　趙高今日也算是有所收獲，回去也好交差，便不做逗留，于是立即起身，想要告辭。“鄭小娘子，此次宮宴陛下特叫您與馮相一同參宴，那席位可都是貴席，千金難求的，姑娘真是好福氣。”

　　鄭合歡怎會聽不出趙高這提點(diǎn)之意，這算是變相的示好，只是不知他這臨行所為到底是誰的意思。

　　“多謝大人?！?p>　　“恭送公公?！?p>　　馮相已是明了這陛下的意思，不愿再多做糾纏，便率先送走趙高。

　　待一行人離開相府，馮相立即轉(zhuǎn)身回府，經(jīng)過鄭合歡身側(cè)說道“我馮家能成就你，也能毀滅你，莫要冒險(xiǎn)，謹(jǐn)記分寸。”

　　字字珠璣，鄭合歡感覺似乎靈魂受到了震蕩。

　　等待馮相的走遠(yuǎn)，鄭合歡依然僵直地站在這晴空之下，面上雖無表情，而手心已然通紅，幾要流血。

　　“分寸？相父難不成你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