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房門被從外用力推開。峣玉正四仰八叉地睡地香甜,忽猛然一驚,大聲喝道:“來者何人?”
來人瞧著眼前人如同被兔子咬上一口,疾縮入被子里,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睜著圓圓大大的眼睛看自己,不由掩唇笑了起來。
自顧地笑了少頃后,那女子又一改面目,低了低頭,聲音無辜道:“小女子敲了很久的門,不見有動靜,以為公子怎么了,這才無禮闖入,請公子莫怪?!?p> “那你因何笑我?”
峣玉只以為這小丫鬟被自己迷住了,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所以學(xué)著秦豈的奸笑,嘴角染上了一絲自以為邪魅的輕佻。
那女子微一伏身,甜甜答道:“恩人的睡姿實(shí)在……特別,是小女子失禮了。”
還未見過睡相如此丑之人,他當(dāng)真是二哥的救命恩人?臉上干干瘦瘦的,下頜也堅(jiān)毅分明,但眉眼處卻露出一兩分女兒家的柔婉。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一口一個小女子,聽著實(shí)在暈頭。
“我叫秦芳尋,是來謝我二哥的救命恩人的。”
眼前的美人兒是秦豈的……妹妹?
峣玉又打量了幾眼秦芳尋,她身著一件桃紅色長紗裙,外披一層淺色敞口薄衫,相貌甜美,眼角含笑,自己還以為是模樣出眾的小丫鬟,真是失禮,失禮。
秦豈這廝,家里有這等仙女之姿的妹妹,竟然還能對她下得去嘴,果真是饑不擇食啊。
“哈哈,原來如此?!睄i玉只笑著打哈哈,然后從被子里鉆出來,胡亂將頭發(fā)整理盤成發(fā)髻,再固定好,就是往常秦豈教給她的男子發(fā)型。
秦芳尋看她疾敷衍的扎頭發(fā),袖上衣襟又破了一塊,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恩人請先盥洗用餐,芳尋去去就來,再與恩人閑聊二三。”
說罷,叫了門口的婢女進(jìn)來,吩咐了幾句。
“無妨,你先忙,只是叫我峣玉就行了?!币徽f恩人什么的,她又忍不住要膨脹了。
“好……峣玉公子”,芳尋心中默念一遍,看了眼峣玉,急急離去。
峣玉不習(xí)慣婢女的服侍,將其摒退一邊,迅速將自己收拾利索,盯著那幾道花花綠綠的點(diǎn)心犯難,瞧了一側(cè)相貌靈秀的婢女一眼,然后又將盤子移至身前,不再顧及形象地大吃幾口。
反正她乃一介粗民,自當(dāng)粗陋庸俗不通禮儀,只是那餐點(diǎn)也太精致美味,哪日她一定要向府里的糕點(diǎn)師傅請教幾招。
她吃得急,突被嗆了一下,猛地咳嗽起來,婢女連忙上前將茶水遞給她。
峣玉速飲下去,喉嚨頓時暢快不少,又轉(zhuǎn)頭道謝,順帶詢問其名字。
“奴婢叫路青?!?p> 路青,倒是個簡潔順口的好名字。
用過早餐后,峣玉想出門探探這威嚴(yán)的大將軍府。剛出房門,便見秦芳尋款款走來,讓婢女將一厚疊衣服遞給路青。
“今早我見公子衣裳發(fā)舊,簡單準(zhǔn)備了一些隨身衣物。”
“多謝秦小姐。”峣玉臉上笑開了花,白來的衣裳,她怎會推諉。
“主院里有片盛開的秋菊,公子可否陪芳尋一起瞧瞧。”
“好啊,我這就與你前去?!?p> 莫非這秦家小姐真看上她了不成,又是問候送衣服,又是邀請她賞菊……
芳尋無視峣玉一臉的色相,轉(zhuǎn)身緩緩朝外走去。峣玉一臉癡心,慢步跟于身后。
只留得路青捧著手里的衣裳,哀嘆道:“為何盡是長裙,莫非這位公子有什么特殊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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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豈與父兄下朝歸來,剛一進(jìn)府,便見峣玉和芳尋二人互相嬉戲打鬧,峣玉的耳朵上還別著一朵黃澄澄的的秋菊,襯的小臉有幾分嬌艷。
好死不死的,峣玉的手正搭在芳尋的肩膀,笑得無比燦爛。芳尋則任由她攬著,一臉笑意。二人你儂我儂,儼然一副恩愛夫妻秋游賞花之景象。
咳嗽聲傳來,二人同時朝前廊看去,只見闊別已久的秦非在一旁猛咳嗽了幾聲,秦豈則抱著雙臂,嘴邊泛笑,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而最前面的中年男子臉色已經(jīng)變得鐵青,眉毛高豎,看起來欲要冒煙。
峣玉轉(zhuǎn)頭去看芳尋,卻見芳尋不知何時沉下了臉,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我秦府何時闖入這等不速之客!”那中年男子聲音粗獷,儀表威嚴(yán),又長得孔武有力,身著黑色金縷鳥紋朝服,頭戴獸冠,怒氣一發(fā)便將峣玉唬得呆在原地。
這是秦豈的老爹,暴躁的鎮(zhèn)軍大將軍?
嗯……倒是兇煞,一雙眼睛瞪著她像要把她扒皮拆骨,那三個死沒良心的不愧為兄妹,也不支吾一聲替她解危。
不行了,峣玉眼見秦老爹擰巴的眉毛和怒火中燒的眼睛越來越近,終于眸光一閃,裝作一口氣沒順過來暈死過去。
秦豈眼疾手快,一把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撈入懷里,這才馬后炮地說道:“父親,她便是我的救命恩人,絕非什么浪蕩子?!?p> 芳尋也開口解釋道:“父親,是芳尋言行有失,不干這位公子之事,還請父親休要怪罪于她。”
秦非也知峣玉是秦豈的心肝寶貝,故也開口勸解。
秦瀚忠終于放下怒火,沉聲道:“若我東仁將士人人都是這樣的瘦弱身板,東仁要滅國啊……”
峣玉闔著雙眼,心中卻被氣個半死,自己都暈了,還得被拉出來充當(dāng)反面教材,更可氣的是秦豈還一板一眼地聽著。
“父親放心,我且先送回去休息,然后好好教導(dǎo)她強(qiáng)身健體。”
秦瀚忠應(yīng)了一聲,又瞥了一眼暈死的峣玉說道:“既然于我秦家有恩,便不可怠慢了。你且?guī)厝ィ覀€大夫給他瞧瞧,大丈夫怎能如此窩囊?!闭f完便揮袖而去。
秦豈穩(wěn)穩(wěn)抱起峣玉,朝內(nèi)室走去。
“二哥,我……”芳尋忽然叫住他,卻又欲言又止,一句話也未說出來。
秦豈轉(zhuǎn)過頭,盯著秦芳尋的眼睛說:“不可再胡鬧了,芳尋。”“
我知道。”秦芳尋低頭看地,很久后慢慢回答道。她抬頭,卻見二哥和懷抱那人已然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