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此鬧劇,東方曉也沒有了吃飯的心思,匆匆吃完就要結(jié)賬回客棧去。她不想節(jié)外生枝,只希望今天不要引起別人的關(guān)注就好。
小二拿了菜單來,笑得一臉燦爛,“客官共十八兩銀子,您唱得好,今日我偷偷做個主,茶水就當(dāng)請您喝,不收錢?!?p> 東方曉有些驚訝,他一個小二也有請客人喝茶的權(quán)利?雖然只是一點錢,但卻確實是增加顧客體驗的好法子??磥磉@個長樂侯身為天下第一富豪,各項買賣做的風(fēng)生水起是有些真材實料的。
仙鶴在一邊卻不愿意了,她尖叫出聲,“才三個菜一個湯就要十八兩?”
她做花魁糕做了十年,才掙了五十兩銀子。如今吃一頓飯便要花將近她們一般的收入?
小二被她這一吼,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道,“姑娘,咱們摘星樓的東西都是明碼標(biāo)價的,您若是不愿意,咱們便去官府說道說道?”說著又看了她和東方曉一眼,“瞧著周身氣度的,怎在這錢銀上這般小氣?”
摘星樓做了這么多年,價錢一直這般,也有那稍沒那么富貴的,也都是打聽好了價錢才來,從沒有要結(jié)賬了才嫌貴的。
東方曉馬上拉了一把仙鶴的袖子,賠笑道,“小二哥,我呢把銀子都給了她管,當(dāng)家的嘛,錢銀上都會計較些,并不是來白吃的?!比缓髳汉莺莸闪讼生Q,仙鶴收到眼神,連忙掏錢出來。
小二收了錢,核對無誤了,這才又扯了一張笑臉,道,“咱們摘星樓可是云州第一樓,您有空再來??!”說著送了她們出門口。
雅間里的人使了個眼神,無畏領(lǐng)命,靜悄悄從密道出了去。摘星樓繼續(xù)歌舞升平,對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東方曉和仙鶴并肩走在路上,仙鶴錯后她一步,見東方曉面色不虞,自個兒也知道今日又創(chuàng)了不少禍,便找了個話頭道:“摘星樓的酒菜可真貴呀?!?p> 東方曉看也不看她,“咱們來的時候不也聽說了么?這銷金窟除了風(fēng)月館,便是那摘星樓?!?p> 仙鶴咋舌,“我知道摘星樓會貴些,沒想到這般貴,一下子要了近一半咱們的收入呢。”
仙鶴說完,見東方曉也不搭話,仍自顧自地走著,忙挽著她的手臂,討好道:“好了主子,我知道錯了,您別生氣了。瞧您這般,我害怕?!?p> 東方曉低頭看去,見這小妮子果真一臉懊悔。
“你錯哪兒了?”
“一不該與旁人爭執(zhí);二不該強出風(fēng)頭;三不該、不該……”她歪腦袋想想,覺著那小二說話很有些挖苦的意味,便道:“不該心疼銀子,叫旁人看輕了主子?!?p> 東方曉嘆了口氣,摸摸她的腦袋,道:“三不能算錯?!?p> 仙鶴馬上抬起頭,亮晶晶的一雙眼睛看著她,“真的?”
“這也有我的錯吧,只想著好奇去瞧瞧這有名的摘星樓,卻忽略了咱們銀子不多。你心疼銀子是對的,再大手大腳下去,咱們很快就要淪落街頭了?!?p> 所以說,一味追求享受而忽略了經(jīng)濟(jì)實力,是不可取的。
仙鶴正要說話,東方曉馬上變了張嚴(yán)肅的臉看著她,“既然知道做錯了,怎么還那么大膽?槍打出頭鳥你不知道嗎?”
仙鶴扁扁嘴,委屈道:“那是真的嘛,那菜不如咱們做的,歌也不夠您唱的好聽,還不許我說了?!?p> 東方曉胸中一窒,深呼吸了幾下,才道:“那是不是每聽一個人唱歌,你都要說他唱的不好,叫你主子上去跟他比試比試?我要不要給你考個狀元回來叫你顯擺顯擺?”
仙鶴梗著脖子,明顯聽不進(jìn)去。東方曉換了副語氣,繼續(xù)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回,我們賣花魁糕,有個阿伯說不夠甜,你氣得擼起袖子就和他吵了起來?”
仙鶴點點頭,記得呀!那個人就是來找茬的,但是她不知道東方曉為何要提起他。
“那你今日的行為,跟那個阿伯有什么區(qū)別?”仙鶴一聽,有些明白了,小臉一白。東方曉繼續(xù)教育道,“你去人家開的酒樓,還要對人家指指點點,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的,這不是和店家結(jié)仇了嗎?聽說幾年前有人說摘星樓不好,被侯爺找人打斷了一條腿。你聽的時候就聽個樂子,不往心里去的嗎?”
仙鶴聽到這里,臉色更白。她忙扯著東方曉的衣袖,問道:“那我……”
“知道怕啦?”東方曉沒好氣看她一眼,“如今瞧著,應(yīng)該沒什么大問題?!彼齻兌继こ稣菢堑拇箝T了,若是惹急了李毓,只怕飯沒吃完就被拉去李毓的小黑屋了。
“真的?”
“我也不確定。為保萬一,咱們還是今晚就走罷?!北具€想花上半個月好好在云州城旅游一番,沒想到第一天就要落荒而逃。
下一站到底是哪里好呢?
帝京?
青州?
兩人還沒討論出個結(jié)果,卻忽然眼前一黑,一個大麻袋套了下來。東方曉正要叫喊,后脖頸就被重重一擊,她暈了過去。
雅間里,李毓正坐于案前看著一本《燕兒傳》,抬頭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兩人,問站在一邊的無畏:“就是這兩個?”
無畏恭敬道:“正是?!?p> 李毓“唔”了一聲,拿起一鏤空玉片書簽夾進(jìn)書里,起身往她們走去。
那個婢女的確有幾分姿色,怪道鳳嬌嬌嫉妒成那樣。那個被稱作主子的,被她一比,倒是有些平淡了。但被人打昏帶了來,也是氣定神閑的模樣。
無畏也盯著她們兩看。李毓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無畏的視線對了個正著,他輕笑一聲,道:“要不,本侯做主,把這婢女搶了來給你做媳婦兒?瞧你這眼巴巴的模樣,口水都要滴到地上了。”
無畏無奈道:“主子,屬下絕無這份心思。”他家侯爺貪玩,總喜歡逗他們。無畏從小就知道一個道理:侯爺?shù)淖?,騙人的鬼。信都不要信!
“當(dāng)真?”
“當(dāng)真!”
李毓嘖嘖道,“沒緣分吶。這么好看的不收回去做媳婦真是暴殄天物了,可惜你家侯爺不感心趣,不然哪輪到你?”
東方曉覺得脖子隱隱作痛,又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迷迷糊糊一看,見身前站了兩個人,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站得十分筆直,身穿一襲普通的黑衣,衣領(lǐng)、袖口處以金絲鑲邊,胸中的位置還繡了她不認(rèn)得的圖騰。
跟她被人襲擊時,站在面前指揮的男子一樣的服飾。
東方曉這下確定了,就是他把她和仙鶴擄了來。
但她的腦袋還是嗡嗡作響,她甩甩頭試圖保持清醒,就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戲謔道:“喲,這么快就醒了?無畏,你辦事不行啊,是不是因為憐香惜玉就手下留情了?”他說著,走到貴妃榻上半躺著,等著東方曉清醒。
無畏默默看著地面,通常來說都是在這會兒都醒了的,跟他有沒有憐香惜玉、是不是手下留情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要是醒的早,中途掙扎會壞了事,醒的晚叫他侯爺?shù)扔譀]耐心,如今這叫醒的正合適。
東方曉視線追隨著他,看他走到榻上躺下了,這才仔細(xì)打量他。他身穿一身雪白絲綢常服,上繡有灼灼的粉色桃花。袖口處是用銀色絲線繡著流云紋的滾邊,腰束一竹青色的寬腰帶,其上掛一如意形狀的墨玉。黑發(fā)以一翡翠發(fā)簪固定著,他正懶洋洋地斜倚在榻上,垂眸看著眼中把玩著玉骨桃花團(tuán)扇,神情專注。窗外的春日陽光打在他線條柔和的半側(cè)臉上,使他看上去頗為豐神俊朗。
“看什么?”冷不防李毓出聲道,一雙鳳眼朝她看了過來,把她嚇了一跳。
東方曉鎮(zhèn)定了下,道:“在下早就聽聞長樂侯的大名,今日有幸一見,侯爺天人之姿,果真如傳聞一般英俊瀟灑,一時看迷了眼,還請侯爺見諒。”
李毓冷哼一聲,“巧言令色!果真是狡猾的東西。關(guān)于本侯的傳聞,本侯也略有耳聞,怕不少都是不堪入耳的罷?”
東方曉沒料到他說話這么不客氣,他的傳聞哪有好的呢?但她又不能如實相告,要惹李毓生氣了,到時候她和仙鶴不就一命嗚呼了?
他說的對,的確不少都是不堪入耳的。
這位長樂侯父親乃前茂德公,一個聽起來就紅艷艷火辣辣的封號。其父去世后,由嫡長子,也就是他的大哥繼承了爵位。其母乃先帝的八公主,說來這大燕的公主們都是有酒有故事的人。不知德妃是如何哄的先帝,將八公主嫁與了前茂德公作繼室。堂堂公主下嫁做繼室,當(dāng)真是聞所未聞的事情。后八公主因難產(chǎn),剩下李毓便撒手人寰。后新帝繼位,憐惜自己姐姐,便破格封了李毓一個長樂侯。
但這長樂侯性格張揚,行事詭秘。其兄在朝為官,兢兢業(yè)業(yè),他卻偏愛金銀財寶,整日里做些買賣,和些三教九流混在一起。六年前圣上給他賜婚,他在新婚之夜就把妻子扔在了帝京,只身一人到云州搗鼓這摘星樓來了,僅僅花了六年時間,就從一個落魄侯爺變成了天下首富。
又聽說他有些不為人知的癖好。他愛桃花,這云州便是遍植桃花。他那桃花山莊除了桃花,還養(yǎng)著許多翩翩少年。平日要聽曲要賞舞都叫這群美少年來,因此大家都推測他有龍陽之癖。
還聽說這侯爺牙尖嘴利,耳朵里聽不得半點批評之聲。誰罵他,他就把人拉到小黑屋里去教訓(xùn)誰,很有個性和原則。
可能也就是因為如此,她和仙鶴才被他記恨上了吧?
李波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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