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襄憶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她剛才做了一個特別可怕的夢，夢里羅燕茗一臉癡笑的望著她，嘴里還不住的念叨著：“二妹妹，快到哥哥這兒來…”
羅襄憶使勁甩甩腦袋，想把剛才不愉快的記憶全部丟掉，緩了好半天才覺得心里惡心的感覺退卻了一些。
“水芝！”
水芝聽見里面的動靜，小跑著進來：“二小姐，今個怎么這么早就醒了？”
“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水芝一邊服侍她穿上衣裳，一邊說：“還不到卯辰?！?p> “嗯，是有點早?！绷_襄憶對著鏡子描了描眉毛：“昨天東籬送來那幅畫時還說了些什么？”
“王爺交代說大少爺尋找這幅畫已經(jīng)很久了，他近日在外辦事，偶然在一家古玩店發(fā)現(xiàn)了這幅畫作，特意讓東籬送來。本想直接帶給大少爺?shù)?，可是大少爺隨著夫人和老爺在內(nèi)院兒住著，東籬不方便進去就送到了咱們這兒。說是要二小姐就當成自己的東西送給大少爺。”
水芝捂著嘴偷偷笑了笑：“二小姐，你說咱們這兒跟內(nèi)院兒隔的能有多遠呀？東籬都能進到咱們這兒，難道還進不去內(nèi)院兒嗎？這不明擺著是王爺不放心您，讓東籬來看看您嗎？奴婢原以為王爺不過是個浪蕩子，沒想到王爺對您可真好！”
羅襄憶板著臉對她說：“放肆，王爺也是你能隨意打趣的嗎？”
她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一時有些恍惚。水芝不明白，可是她明白。南門嶺將這幅畫帶給自己，不過是希望自己能投大哥哥的喜好，若是將來在羅府有什么事，也有人能幫自己一把。
“那咱們這會兒就過去吧，順便去給父親母親請個安?！?p> “那…咱們不吃早飯了嗎？”
羅襄憶打開那副畫看了看，“你去叫上芳瑤，讓她去小廚房拿些點心過來，咱們?nèi)ゴ蟾绺缒莾撼??！奔热荒祥T嶺送了這么件大禮來，總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許西寧看著下人將早飯一一擺好，羅傅益朝她們揮揮手：“都下去吧，我跟夫人有些話要說。”
春思敷衍地行了禮關上門在門口守著。自從回了羅家，許西寧一直和羅傅益住在一起，她一點機會也沒有。雖然她并不喜歡羅傅益，可每日瞅著他們二人相敬如賓，和睦恩愛的樣子，她就心里不舒服。同樣是服侍老爺?shù)呐耍瑧{什么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夫人，而自己卻只能在門外守著！
羅襄憶三人從小路上走來，她見門外靜悄悄的只有春思一人守著，心知肯定是在商量什么事不方便下人聽，轉(zhuǎn)眼間，心里有了計較。
“芳瑤，你去找春思打聽打聽，里面在做什么呢？”
芳瑤有些為難，春思是出了名的難纏，她一點都不想跟她接觸。
羅襄憶看著她的樣子，一臉無辜地說：“怎么？你不愿意？唉，自從翠微不在我身邊，我竟連個得力的人都沒有了。之前在秋北閣我讓你掌管小廚房，本意是想讓你慢慢熟悉熟悉。沒想到外面的人竟然都說我因為你原來是青山院的人就不肯信任你。如今看來這哪里是我不信任你，分明就是你不肯聽命于我。若是如此，我現(xiàn)在就去回了母親，還是把你送回去好了。”
芳瑤在心里掙扎了半天，硬著頭皮說：“二小姐誤會奴婢了，奴婢并非是不想去，只是之前和春思姐姐有過沖突，一時沒想到該如何開口，這才有些猶豫。”
“那你現(xiàn)在可想好了？”
芳瑤看著羅襄憶期待的眼神，只好點點頭：“借二小姐的食盒一用，勞您在這里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羅襄憶示意水芝把食盒遞給芳瑤，微笑的看著她：“你且放心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p> 水芝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不解地問羅襄憶：“二小姐，你讓芳瑤去打聽，豈不是讓她知道了咱們想探聽老爺和夫人談話的事？”
“怕什么？有些事反正也瞞不過她，那干脆咱們就不再費事了。況且，她也不是青山院那邊兒的人，不讓她知道些事情，怎么能讓身后那人露出馬腳呢？”
那人能勞動芳瑤并不稀奇，難得的是他竟然能勞動春蘭，可見那人絕不是簡單的人。
芳瑤笑著走到春思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天氣這樣冷，春思姐姐自己坐在外面做什么？老爺和夫人呢？”
春思斜睨了她一眼：“你在這兒做什么？”
芳瑤也不生氣，默默在她身邊坐下：“二小姐讓我去前頭拿點兒東西，我遠遠路過，看見春思姐姐在這兒，就想著過來瞧瞧?！?p> 芳瑤將手里的食盒遞過去：“這是前頭小廚房里剛做出來的點心，雖說比不上咱們臨州的精致，可好歹是江寧的特色，算得上是別出心裁。況且這冰天雪地里吃點兒熱乎的暖暖身子，也能好過些。”
春思打開食盒的蓋子，點心的香氣撲面而來，她倒感覺格外的饑腸轆轆。春思有些狐疑的問她：“這是拿來給我的？無事獻殷勤，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沒想做什么啊，就是前幾日聽聽春影姐姐說青山院的人手不夠，芳瑤好歹也是從青山院出去的，若是有用得著的地方，還請姐姐們盡管吩咐?！?p> 春思冷笑了一聲：“怎么，后悔去秋北閣了？我就說嘛，哪有這么傻的人放著夫人的青山院不待，偏偏去一個不受待見的小姐的院子里?？磥砟隳谴禾m姐姐也沒什么用啊，不然哪里輪的著你來求我？”
芳瑤苦澀地笑笑：“奴婢年紀輕不懂事，春思姐姐別跟奴婢一般計較。若是有機會，還請春思姐姐在夫人跟前替芳瑤美言幾句?！?p> 春思輕蔑地笑笑：“放心吧，你既然已經(jīng)找到了我跟前，我也不會放手不管，只是以后擦亮些眼睛，別是個人就往上巴結(jié)，討好錯了人，倒霉的還是你！”
芳瑤忙點點頭：“多謝春思姐姐提點，您快去屋里暖和暖和，這點心冷了就不好了，吃了會停在肚子里的?！?p> 春思又貪婪地吸了幾口點心的香氣：“那哪兒行呢？夫人和老爺正在里頭說話呢，這門口一步也離不了人?！?p> “姐姐放心去吧，我替你守著?！?p> 春思有些心動，試探她說：“那要是夫人老爺問起…”
“奴婢就說前頭派人來叫，說找春思姐姐有事。奴婢曉得的，您就放心吧?！?p> 春思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轉(zhuǎn)身出了院子。
芳瑤松了口氣來到羅襄憶面前：“春思說老爺和夫人正在里頭談話，我就把她支出去了。”
羅襄憶笑的眉眼彎彎的：“我就知道你能做的特別好。既然正巧有這個機會，咱們就去聽聽老爺和夫人聊些什么吧？”
水芝嚇得趕緊拽住羅襄憶的袖子，一個勁兒地朝她使眼色：“二小姐……”
羅襄憶看著芳瑤意味深長的說：“怕什么？咱們又不是沒有偷聽過，是不是啊芳瑤？”
芳瑤趕忙低下頭：“奴婢只是路過，奴婢不知?！?p> 羅襄憶在心里嗤笑了一下，看你還能裝到幾時。
芳瑤替春思守在門口，羅襄憶獨自彎腰躲在窗臺底下。
許西寧給羅傅益盛了碗粥：“既然這邊的飯菜更合老爺?shù)奈缚?，您就多用些?！?p> 羅傅益端起喝了兩口，嘆了口氣說：“你提的那事我昨晚細細想了，燕茗和大哥一點都不像，只怕一輩子都只能靠著羅府這點家產(chǎn)當個富貴閑人，只是我那大嫂，實在不是個省油的燈，我找松上了解過了，燕茗在江寧的那些所作所為，有很多都是大嫂的意思。大哥在的時候，她還能收斂些，如今大哥去了，她明著不說，心里只怕恨不得立刻將這家產(chǎn)吞了去。昨晚那螃蟹宴，還不是她攛掇著燕茗做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們過完年一起帶著燕茗回臨州。真到了那一步，只怕她連臨州的生意也想插手。只是她畢竟是個婦道人家，這些排場手段在江寧還能?；Ｈ耍谂R州只怕早被人笑掉了大牙。”
“那老爺就是不滿意燕茗了？”
“的確是不滿意，只是照目前看來，讓燕茗和襄憶成親卻是最好的安排?！?p> 羅襄憶倒吸了一口冷氣，本想偷聽點什么羅府的機密，沒想到竟然聽到了自己身上，而且是跟那個油膩惡心的羅燕茗！她腦海里突然又浮現(xiàn)出那個夢，一直追著她狂笑的夢。
“老爺也覺得襄憶能拿捏住燕茗？”
羅傅益想起侄兒在宴席上盯著二丫頭眼都不眨的樣子，確信地說：“燕茗看見二丫頭魂都要沒了，要是真的成了親，恐怕二丫頭說什么他就聽什么。到時候就讓他跟著二丫頭在秋北閣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麻煩也解決了，我也不算愧對大哥。只是可惜了二丫頭…”
許西寧心想，這羅燕茗見到美人就走不動道的樣子倒是個羅傅益如出一轍。她面上不顯，勸慰羅傅益說：“老爺也莫要太傷心，以后我們多補償二丫頭些就是了?！?p> 羅傅益點點頭：“也是，至于松上的事，我還要考慮考慮，你改天去把你那侄女帶過來讓我瞧瞧，松上前途無量，總不能委屈了他?！?p> 許西寧心里明白，羅傅益這樣說只怕也是動了心思，看來姐姐分析的一點也不錯。而且因為這兩件事，羅傅益如今也算是愿意跟她一起商量羅家的事了，看來她還要好好去謝謝姐姐。
羅襄憶悄無聲息地走過來，腦子里一直思索剛才聽到的話。突然一聲咳嗽聲傳來，嚇了她一跳。她趕緊抬起頭，羅松上正在她面前站著，一旁是早已面如土色的水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