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回到青山院，小丫頭芳瑤連忙打起簾子，笑著朝春蘭行了禮：“姐姐回來了?！?p> 春蘭朝她笑笑：“夫人在里頭嗎？”
“在呢，常管事在里面回話，夫人心情不太好，姐姐一會兒當心些?！?p> 芳瑤在春山院也已經(jīng)四五年了，卻一直是個三等丫鬟，春蘭知道她這是在趁機跟自己示好，也不駁了她的心意，點了點頭就進去了。一等也好，三等也罷，都是苦命人。
剛跨入正廳，就聽到里頭許西寧的吼聲：“他不肯回來就讓他死到外頭好了！不過仗著是那人的兒子，也敢跟我叫囂，也不瞧瞧現(xiàn)在府里是誰做主！你派人去告訴他，那日要是他敢不回來，我就去稟告老爺，讓他分府出去，以后再也別想仗著羅府的名號在外頭逍遙！”緊接著就是清脆的破裂聲，像是摔碎了什么東西。
許西寧見春蘭進來，不耐煩地沖常山揮揮手。
常山又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這才起身，走到春蘭旁邊時，春蘭忙上前攙了一把：“管事小心些，夫人這兩日身子不爽，才把話說得重了，勞您擔待?！?p> 常山忙又朝春蘭擺擺手：“為夫人辦事是應(yīng)該的，小人當不起這話，春蘭姑娘多心了?！?p> 春蘭又朝他行了禮這才往許西寧近前走去。
春思正跪在許西寧身邊給她錘著腿，見常山出了門才抬頭道：“春蘭姐姐就是禮數(shù)多，常管事辦事不利，夫人訓斥幾句本就是應(yīng)該的，怎就勞得姐姐為他費這么多口舌。如今姐姐這般解釋，倒是顯得夫人是個不講理的，好人都讓姐姐一人當了。好在夫人寬量，不與姐姐計較，可要是碰上那起子不明白的糊涂人，定是要以為這屋里當家的是春蘭姐姐呢！”
春蘭忙跪下：“夫人明鑒，常管事打小跟著老爺走南闖北，情分與我們這些丫鬟自是不同，夫人一時氣憤訓誡了倒是無礙，只怕到時傳到老爺耳朵里，傷了感情就不好了，奴婢都是為著夫人著想，還請夫人恕罪！”
春思冷笑一聲：“春蘭姐姐這話倒是點醒了奴婢，奴婢們到底是外來的，不比春蘭姐姐是家生子，對這羅府的情況了解的清楚?？磥砣蘸螅緜円娏诉@常管事一行人，還要跪下磕個頭，叫聲爺，才算全了夫人和老爺?shù)那榉?。?p> 許西寧不屑地勾勾嘴角，看著跪地不起的春蘭，這才對春思說：“就你話多，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我為何給你起名春思，還不滾出去讓我清凈清凈！”
春思知道她容著自己說這些話不過是為了敲打春蘭，現(xiàn)在目的達到了，該談?wù)铝?，便要打發(fā)了自己，便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春蘭一眼。
待春思合了門出去，許西寧才重新端了杯茶，也不叫她起身，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春蘭又磕了個頭才直起身：“話已經(jīng)傳到了，秋北閣那位到是個省心的，說是明日早飯過后就過來請安?！?p> 許西寧用手支著腦袋想了想：“你覺得她如何？”
春蘭知道許西寧打算在羅府另外兩位小姐里物色一個，待生辰那日和三小姐一起跟在她身邊，多帶一個也不過是想打著母慈子孝的幌子。如今府里，大小姐和二小姐倒是都到了議親的年紀，大少爺剛點了官，要想在官場立住腳，兩位小姐里必定有一位要嫁到官家去。許西寧想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聽話的，能被她掌控的傀儡。大小姐出自三房，許西寧要想拿捏住她必定要從方姨娘下手，可惜方姨娘囂張跋扈慣了，未必肯受她擺布，這么看來，二小姐才是最好的人選。只是出身……到底叫人心里沒底。
“瞧著倒挺安分。奴婢說明日春熙閣會來裁衣，那位竟說去歲已裁了五六身，不必再裁了。許是在秋北閣關(guān)的久了，又沒人教導，多少有些小家子氣。奴婢瞧著她腳上的那雙鞋已經(jīng)是兩三年前的款了，繡面也已經(jīng)磨損了，只怕是去歲新做的還沒舍得穿。落座的時候也沒個樣子，東倒西歪的，一點也不像我們羅府的小姐?！?p> 許西寧點點頭：“六房的走了這么多年了，老爺又忙，那丫頭這些年未曾出過秋北閣一步，不懂規(guī)矩也是情理之中。如此說，她倒是最好的人選了。只是這么一來，我們就必須要抓住她的把柄，省得她出了府有了異心，豈不是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她明日過來，我再好好瞧瞧。這些天你先把別的事都交給春影，你去好好打探六房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挖出點什么來。小心些，可別惹怒了老爺。”
春蘭應(yīng)了聲，起身就往外走。
許西寧又忙叫住她：“等等，你去尋個可靠的婆子來，若是可行，明日就開始教她規(guī)矩，別到時候讓人笑話?！?p> 春蘭行了禮出了門。
芳瑤打起簾子，陪著笑：“姐姐辦完事了？如今天氣熱，可別被暑氣蒸著了?！?p> 春蘭點點頭，剛走了幾步，又轉(zhuǎn)回來：“你如今多大了？”
芳瑤忙走近前：“立了秋就十五了。”
春蘭點點頭：“這幾日要忙的事多，春影自己怕是忙不過來，你可愿到她跟前幫忙？”
芳瑤忙跪下：“愿意愿意，奴婢自是愿意，還請春蘭姐姐多美言幾句?！庇胁钍驴擅?，總比天天在門口打簾子好，差事辦的好了，總有主子們能看見的時候。
“我一會子去跟春影說，想必下午就能有信了。過完年有一批身契到了的要放出府，到時候怕是要空出來幾個二等丫頭的缺，你辦好了差，我也好在主子面前開口?！闭f罷也不等她回話就出了院子。
芳瑤沖著她離開的身影狠狠磕了幾個頭，偷偷抹了抹淚花。提了二等丫頭，份例就能漲了，到時候弟弟也能趕上入學，不必小小年紀就在碼頭扛貨了。
芳瑤暗暗在心里發(fā)誓，春蘭姐姐今日的大恩，芳瑤必定牢記于心，好好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