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女孩看著小小少年閉上了眼睛，清亮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輕手輕腳地跑到花園外面。
“十，九，八……”小少年數(shù)著數(shù)。
話落，閉著眼睛向前摸去。
“藏好了嗎？我要來抓你了?！毙∩倌昝佳埏w揚，唇邊是寵溺的笑容。
畫面忽然轉(zhuǎn)換。
一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人溫柔地對著小女孩說，“思然，叫姐姐喔?！?p> 說著還伸出手摸摸她的頭。
“姐姐?！毙∨⑻鹋磁吹亟兄种敢蚓o張而絞在一起，低著頭不敢去看眼前穿著漂亮小裙子的姐姐。
姐姐把手中精致的洋娃娃放到她手上，“我把洋娃娃給你，以后我們就是好姐妹了，現(xiàn)在我們一起去玩吧?！?p> 小女孩抬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啊，我們走吧。”
兩人一起手牽手，身后的女人溫柔地笑了。
媽媽……
一道聲音從遠方飄來，好像有人在呼喚著她。
是誰在叫她？
聲音莫名的有些熟悉。
“姐姐！”病床上的女孩猛然睜眼，呼喚急促，面色依舊蒼白。
她又夢到姐姐了，心里澀澀的。
聽到她喊著姐姐二字，坐在床邊的陸衍一怔。
“你終于醒了。”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沙啞啞的，眼底的擔(dān)憂隱去，抬手去摸向她的額頭。
一顆提起的心落下了，燒退了。
身體像散了架似的，很累，她正欲撐著手起身，動作被阻止。
“別動，你手上還掛著水。”
她依言看去，手背上正刺著針頭。
他輕扶起她，拿了個枕頭墊在背后，望向她干裂的嘴唇，“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著，便起身去倒水了。
她注視著陸衍倒水的動作，一股愧疚從心底升起。
他為什么要對她那么好，他越是這樣，對他的愧疚便多一分，讓她內(nèi)心備受煎熬。
陸衍把水杯放到她面前，伸手接過。
“謝謝你?！?p> 許是幾天沒說話，讓她聲音沙啞。
女孩沙沙的聲音似羽毛滑過他的皮膚，眼里多了抹柔色。
喝下一大口水，當(dāng)水從喉嚨里滑下，仿佛干旱的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潤。
喉嚨不再干澀得難受。
見她喝完了，陸衍道：“還喝嗎？”
安思然搖搖頭。
“我睡了幾天？”她開口詢問，感覺她睡了很久很久。
“四天?！?p> 陸衍忽然有點不相信，思暖的事是安思然做的，但是又沒有證據(jù)證明她的清白，查不到一丁點消息。
好看的眉頭皺起。
安家父母的態(tài)度卻表明了一切，他越想越懷疑。
空氣中沉默著，安靜得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安思然低著頭，平日清亮的眼睛一片死灰。
剛才夢里的那個女人是她媽媽嗎？
三個月了，從她醒來到現(xiàn)在，爸媽沒來看過她，是不是不要她了？
腦袋忽然就像炸開了一樣，痛得她直蹙眉，稍有血色的臉?biāo)查g發(fā)白，手握成拳頭狀。
一直凝視著她的陸衍注意到了，語氣急切，“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只手抓著她的手臂，卻被她推開。
疼痛沒有持續(xù)很久，她閉了閉眼，“我沒事，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她不是沒有看見他眼瞼下方的泛黑，下巴長出的胡碴，以往衣著整潔不見一絲褶皺，如今卻皺巴巴的，想來這幾天都是他在照顧自己。
安思然卻覺得這樣的陸衍多了幾分隨和的感覺，少了幾分冰冷的氣息，不再讓人難以靠近。
看她不太舒服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擔(dān)心。
“你等一下?！闭f完，就出了病房。
他沒有看到身后的人，眼淚像脫了線的珍珠，簌簌落下。
當(dāng)他和醫(yī)生到病房時，床上空無一人。
眼里的冷然被慌亂取而代之，心緊繃著，問著護士有沒有看到她，答案是沒有。
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很快接通。
“她不見了，你馬上派人去找她?！标懷芾渲曇舻溃活w心始終緊繃著。
掛了電話后，想著她有可能去醫(yī)院的小花園了，他飛快地跑下樓。
小花園里，有人在散步，有人在聊天，也有人安靜地待在一處，獨獨沒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能去哪呢？
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對她一無所知。
安思然出了醫(yī)院，打車到了城郊的福寧墓園。
一小時后，她下了車，踏上臺階，一步一步，步伐沉重。
兩旁種著柏樹，綠油油的。
姐姐，我來看你了。
安思然記得姐姐的墓碑在哪里，眼眶發(fā)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淌出來了。
在快到安思暖的墓前時，視線里瞥到兩道身影，一男一女，她匆忙上前。
是爸媽來看姐姐了嗎？
她張了張嘴，艱難吐出兩個字，“爸，媽？”
聽到聲音的兩人，側(cè)過身來，看到是安思然。
中年女人惡狠狠瞪著雙眼，似是要把安思然吃了。
“你來干什么？！”安母怒道。
沖上前扇了她一巴掌，因怒意，身體搖晃著。
“啪！”
安思然臉上多了五個指印，火辣辣的疼，她沒有喊疼。
“啪！”
又一掌，安思然沒有躲避，如果打她能讓媽媽好受點，那么她愿意。
如果不是她，姐姐就不會躺在冰冷的地下。
安母想再打她一掌，安父拉住了她的手，柔聲道：“好了好了，別氣壞了身子?！?p> “爸爸，媽媽，對不起……”安思然低下頭，睜大眼睛忍著眼淚。
她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都換不回姐姐的生命。
聞言，安母拂開安父的手，上前，惡狠狠道：“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我的女兒在受苦，憑什么你能好好活著？像個沒事人一樣？！”
女人尖銳的聲音刺了她的心，很疼。
是啊，姐姐死了，她卻好好地活著。
安母濕了眼眶，“你就是個禍害！害死我的女兒！”
想到自已的女兒，她又沖上去用力地甩了一個耳光。
安思然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感覺右耳耳膜要震破了一般，好痛！
眼前的人影在晃動著，朦朧不清。
強烈的怒意在胸腔里亂竄，又用盡了力氣，安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逆女！你是要氣死你媽么？！”安父冰冷徹骨的聲音傳來。
男人目光森冷，眼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將你養(yǎng)這么大，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從此以后，我們沒你這個女兒，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