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芳閣是八大街紅粉巷最大的花樓酒坊,門口一排大紅燈籠,畫著惟妙惟肖的仕女圖,仕女圖下,小二哥樂呵呵地送往迎來。
楚宸和安華錦來到門口,小二瞧著安華錦,“咦?”了一聲,語氣似乎很歡喜。
安華錦挑眉,“你咦什么?看我面善?”
小二連忙拱手,“姑娘,您是不是三年前來過?您的名字有個錦字?”
安華錦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著點頭,“不錯?!?p> 小二歡喜地說:“那就是您沒錯了,有一位公子于三年前在小店留了一樣東西,說是給您的,您若是再來,就讓小的交給您,小的一等就是三年,您總算再來了?!?p> “哦?”安華錦揚眉,“什么東西?”
“您隨小的來?!毙《_往里走。
安華錦邁步跟上他。
楚宸也好奇了,湊近安華錦,“稀罕事兒啊,誰要給你東西這般拐外抹角?”
“我哪里知道。”安華錦搖頭,三年前,她在這家攬芳閣聽過曲子喝過酒,除了胭脂醉不賴外,沒見到令人驚艷的美人便走了。
難道是哪個唱曲的公子看上她了?
跟著小二上了樓,來到雅間,小二說了句“姑娘稍等”,便匆匆去了。
安華錦坐在靠窗的軟榻上,從樓上往下欣賞著夜晚的街景,當年她眼光真不賴,這攬芳閣是八大街紅粉巷里賞景的最佳之地。
楚宸坐在對面,瞧了她一會兒,忽然說,“小安兒,你還真挺美的?!?p> 安華錦嗤笑,“你三年前眼瞎地罵我丑丫頭,如今眼疾終于治好了?”
楚宸一噎,“我那時候不是氣的口不擇言嘛!”
安華錦哼了一聲。
楚宸看著她,“咱們倆打個商量好不好?”
“什么商量?”
楚宸難得地扭捏了一下,在安華錦目光轉(zhuǎn)過來看他后,他微微不自然地紅著臉說,“你看,你長的好,我也不差,要不然,你跟你爺爺說說,別嫁顧輕衍了,嫁我吧!”
安華錦怪異地瞪著他,“你瘋了嗎?”
“沒有!”
“我看你是瘋了!你是想報當年我打你的仇?把我娶進門,好讓你爺爺天天給我立規(guī)矩嗎?”
楚宸:“……我沒這么想?!?p> 安華錦輕嗤,“你若是敢這么想,現(xiàn)在我就揍死你,讓你爺爺來收尸。”
楚宸:“……”
安華錦轉(zhuǎn)過頭,警告,“別打我主意,顧輕衍就夠我頭疼的了?!?p> 楚宸面露哀怨,“當年的事情是個誤會,若是我告訴爺爺……”
“你敢嗎?”安華錦翻白眼。
楚宸閉了嘴,他還真不敢。在張御史彈劾大皇子私造兵器案之前他跑去煙雨巷,背后的目的一旦說出來,善親王府得賠進去,估計會嚇死他爺爺,比他跳騰著找安華錦報仇嚴重多了。
小二拿來一個匣子,遞給安華錦,“姑娘,就是這個,不過那位公子說了,讓您背著人自己看,這東西外人可不能隨便看。”
他這樣一說,楚宸更好奇了,“什么破東西,這么神秘?”他偏不信邪地說,“小安兒,現(xiàn)在就打開,我瞧瞧,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可別稀里糊涂地收了別人的東西與人私相授受?!?p> 安華錦本來也不信邪地想當著楚宸的面打開,被他這樣一說,反倒是住了手,將匣子收進了袖中。
楚宸瞪眼。
安華錦反瞪他,對小二說,“匣子我收下了,你去弄一桌好酒好菜來,要最有特色的菜,最好的胭脂醉,再來最好的琴師舞娘?!痹捖洌瑢Τ飞焓忠恢福岸妓闼~上,他是善親王府的小王爺楚宸,有錢的很,不會賴賬。”
楚宸的臉頓時黑了。
小二訝異地瞅了一眼楚宸,連忙應了一聲是,轉(zhuǎn)身去了。
安華錦奪過楚宸手里的十二骨扇給自己扇風,悠閑愜意地靠著椅背半躺著說,“攬進群芳無顏色,胭脂流水指間金。你善親王府金山銀山,這一頓飯也就花個千金,至于黑臉嗎?”
楚宸咬牙,“我出來時太急,沒帶多少銀子,你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我爺爺帶我來這里喝花酒了嗎?”
安華錦“呦呵”一聲,“看不出來啊,你善親王府的規(guī)矩也挺大嘛,不次于顧家家規(guī)?!?p> 楚宸憋氣,“不嫁就不嫁,少挖苦人。善親王府雖素來不成體統(tǒng),但也比顧家強,一日三省吾身,需行止得體云云,你嫁進顧家,有你受不了的。真不知道你爺爺是怎么想的,只一個顧輕衍,就能蓋過整個顧家的規(guī)矩了?”
安華錦扁扁嘴,“是唄!顧輕衍還真是……挺好看的?!?p> 楚宸扭過頭,氣個半死,“好看也不能當飯吃。”
“對著好看的人,最起碼能多吃一碗飯?!彼裉熘形缇统該瘟?。
她不嫁歸不嫁,但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顧輕衍不好,除了容貌外,別的也是無可挑剔。也就名門世家顧家的幾百年底蘊能養(yǎng)的出來他。
哎呀,她當年沒跑到紅粉巷,沒恰巧遇到他就好了。否則,今日長公主安排在醉花亭的賞花宴,桃花、水榭宣臺、美酒、佳肴、美人……她被表象迷惑,還就非他不嫁了。
安華錦深深地嘆了口氣,頗有些惋惜。
楚宸瞅著她,不客氣地說,“你瘋了!”
“你比我好不了多少。”剛還想娶她呢,與他半斤八兩,沒資格說她。
楚宸憋悶,小二恰巧端來菜品酒壇,他沒好氣地說,“喝酒!”
安華錦瞧著俊秀的琴師被美貌的舞娘簇擁著進來,她將顧輕衍丟在一邊,心情又好了起來,“好,喝酒,滿上?!痹捖?,對琴師點曲,“就彈你們攬芳閣最著名的《人面桃花》?!?p> 琴師點頭,擺放好琴,優(yōu)雅而坐,調(diào)試了幾個音節(jié),一曲《人面桃花》流泄而出。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安華錦一連三盞酒下肚,渾身暖洋洋的舒服,笑著對楚宸說:“春風不許留人醉,桃花十里笑風情。想不想聽段子?我能給你從天黑講到天亮?!?p> 楚宸覺得他跟她生氣就是對牛彈琴,吃虧的很,于是,他不氣了,點頭,“好啊,你講?!?p> 他倒要聽聽她會什么說書段子!
安華錦看著他,眼底閃過幾絲狡黠,當真講了起來。
“一學生聰穎,對答如流。師出兩字課曰:“月明?!蓖郊磳υ唬骸叭粘??!庇衷疲骸昂蜕?。”答曰:“尼姑。”師曰:“青山?!蓖皆唬骸鞍姿!庇殖鲆蛔衷唬骸叭?。”徒即應聲曰:“來?!睅熡趾洗偰钤疲骸霸旅骱蜕星嗌饺?。”徒亦答念對云:
楚宸聰明,聽完目瞪口呆,他看著安華錦,只見她一本正經(jīng),他卻攸地紅透了臉,伸手指著她,“你……”半天沒說出話來。
安華錦看著他呆傻的模樣哈哈大笑,“怎么樣?還要繼續(xù)聽不?”
楚宸額頭冒汗地搖頭,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你還是不是女人!”
這哪里是說書段子?這分明就是市井黃段子!虧她一個女兒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當著他一個男人的面講出來!
她小祖宗是敢說,天不怕地不怕,他可不敢聽了。
安華錦看著他退避三舍的模樣撇嘴,“善親王府原來還算是一股清流了?!?p> 楚宸掏出帕子擦額頭的汗,端起酒杯給自己壓驚,仿佛沒聽出她話語里對善親王府的奚落,“你……打哪兒聽來這樣的段子?”還從天黑講到天亮?
“你管呢?”安華錦給自己倒了一盞酒。
楚宸瞪著她,剛要再說話,外面忽然一陣喧鬧,動靜極大,他皺眉,“外面怎么這么吵?”須臾,他想起了什么,驚道,“不會我爺爺找來了吧?”
這也太快了!
安華錦慢悠悠地端起酒,不當大事兒,“是唄!在這京城,我沒躲沒藏地帶著你來了這里,你爺爺若是不這么快找來,也太廢物了?!?p> 楚宸:“……”
西子情
顧輕衍還真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