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走,紫伊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郭嘉還在熟睡。輕輕挪動了一下身子,隨手抓起枕邊的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勉強遮住了赤裸的嬌軀。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待穿好了衣服之后,便輕手輕腳地開門出去了。
剛一出門,就見冬靈拎著一個水壺就要去后廚,便輕聲叫道:“冬靈,奕兒醒了嗎?”冬靈見了紫伊,忙也輕聲道:“回稟二夫人,小公子還在睡呢,不過夫人已經(jīng)醒了,奴婢正要去給夫人打水洗漱?!?p> “好,那你去吧!”聽冬靈說完,紫伊這才微微放下心來。她是擔(dān)心萬一小郭奕醒的早了,哭鬧著要找自己,會影響郭嘉和蕭筱休息。這才趕著早起,想把他從蕭筱房間抱出來,沒想到這小家伙表現(xiàn)還不錯。
似是聽到了紫伊的聲音,蕭筱很快也從屋里走了出來。見了蕭筱已經(jīng)穿戴整齊,紫伊關(guān)心地問道:“姐姐昨晚休息的如何,奕兒可有哭鬧?”蕭筱聞言笑道:“放心吧!奕兒昨晚可乖了,只是中途醒來小解了一次,然后就一直睡到現(xiàn)在?!?p> 聽完蕭筱這話,紫伊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感激道:“辛苦姐姐了?!笔掦懵勓砸恍Φ溃骸拔覀兘忝弥g,就不要總說這些客氣話了,對了,昨晚你和夫君睡的怎么樣?”說完,還滿含深意地笑了笑。
“姐姐,你又取笑我了。”紫伊聞言大羞,趕忙低下了頭。蕭筱見狀,只是微微一笑,道:“好了,既然你也醒了,便先去洗漱吧!一會兒等奕兒醒了,我再叫你。”紫伊聽完,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回屋去了。
幾日后,郭嘉正在家里陪著小郭奕玩耍,荀彧忽然來到了他的府上。之前荀彧每次過來,都是笑呵呵的,這次卻是陰沉著臉。郭嘉本想讓他跟小郭奕玩一會兒,見他這副模樣,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將小郭奕交給紫伊照顧,自己則陪著荀彧去了廳堂。
“奉孝,你可知主公今日召集眾臣商議,做了何等決定?”來到廳堂,還未來得及坐下,荀彧便氣急敗壞地對郭嘉說道。雖然這幾日,因為受到曹操的特批,郭嘉并未去他府上議事。
不過,當(dāng)看到荀彧這幅模樣時,郭嘉心中已然猜到,定是曹操將決定把自己的幕府搬遷至鄴城的事告訴了眾人。而作為曹操麾下第一人的荀彧,自然也能分析出,曹操搬遷至鄴城后,會對其有何等重大的意義。
只不過,此舉對于曹操而言,雖百利而無一害。但對于荀彧所代表的潁川士族來說,他們在曹操集團內(nèi)的影響力,將會大大減弱,這讓荀彧如何能不著急??墒撬姴懿佼?dāng)時的態(tài)度堅決,完全是下令,而不是商議,也就沒有當(dāng)眾去勸阻他。
從曹操府邸出來后,荀彧便先來找郭嘉,希望叫上他一起,私下去找曹操,勸他再慎重考慮一下。只不過,荀彧并不知道,曹操正是因為郭嘉的表態(tài),才會下定決心,搬遷至鄴城的。
看著氣急敗壞的荀彧,郭嘉淡然說道:“文若兄莫要急燥,可否先容愚弟問你一個問題?”荀彧雖是不解,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奉孝請問?!惫窝劬χ敝钡赝鲝荒樥貑柕溃骸坝薜芟胫?,文若兄心中所效忠的,究竟是這已經(jīng)岌岌可危的大漢朝?還是如今權(quán)勢滔天,劍指天下的曹孟德呢?”
讓蕭筱有些意外的是,郭嘉和荀彧,只在廳堂呆了不到一刻鐘,荀彧便告辭離開了。蕭筱雖不知他們在里面聊了些什么,但從郭嘉回到后院后的表情來看,兩人一定是談了什么重要的大事,而且意見還不是很一致。
不過,蕭筱并未問他這些,而是轉(zhuǎn)移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企圖讓他從沉悶的情緒中走出來。郭嘉自然也明白蕭筱的心思,對其勉強一笑,道:“有件事為夫要告訴二位夫人,今日主公決定,過些時日,要將幕府搬遷至鄴城。所以,這些天,你們可先收拾收拾所需帶走的東西,我們也要跟著一起去鄴城?!?p> 聽完郭嘉這話,蕭筱倒是很淡定,畢竟她是早就知道這件事的。紫伊聽完,也只是略感驚訝,畢竟對于她來講,只要跟著郭嘉,在哪兒生活都是一樣。在場反應(yīng)最大的,反倒是正在幫他們沏茶的冬靈。聽到郭嘉這句話,震驚之余,將茶水都不小心倒灑在了桌面上。
郭嘉剛才說,曹操是今天才決定搬遷至鄴城的??稍缭趲滋烨?,蕭筱去見李峰的時候,就曾告訴李峰,他們?nèi)蘸髮徇w至鄴城。當(dāng)時冬靈雖感疑惑,卻只是以為,蕭筱是為了與李峰解除之前的協(xié)議,故意騙李峰的。如今看來,竟然是真的,那也就是說,蕭筱早就猜到了曹操的心思。
對于冬靈的失態(tài),本就心情不好的郭嘉,立刻沉下臉來。正欲發(fā)火,卻聽蕭筱率先開口道:“你怎么回事?還不快去拿抹布來擦一擦?!薄芭驹撍?,奴婢這就去拿?!甭牭绞掦愕呢?zé)備,再看到郭嘉陰沉的臉色,冬靈嚇得趕忙跑去拿抹布了。
“沒事,這些日子,冬靈白天幫忙照看奕兒,晚上又要伺候妾身,也是很辛苦。休息不好,難免精神有些不集中,夫君莫要怪罪于她?!甭犕晔掦氵@番話,郭嘉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下來。蕭筱又道:“至于收拾行李的事,就交給妾身和紫伊吧!”
紫伊也點點頭道:“妾身這里,除了我和奕兒的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夫君只需將你想要帶走的東西,告訴我和姐姐,我們幫你提前收拾好?!惫温勓渣c點頭道:“為夫也沒什么太多需要收拾的,只需記得,將我書房里的書簡都帶走即可。”
到了晚上快要休息的時候,還未等蕭筱找理由,讓郭嘉繼續(xù)陪著紫伊睡。郭嘉便先開口對紫伊道:“今晚為夫就留宿夫人房間了,夜間就辛苦你照看奕兒了?!笔掦懵勓晕⑽⒁汇?,而紫伊則溫順地點點頭道:“夫君放心吧!奕兒現(xiàn)在長大了,夜間已經(jīng)很少再哭鬧?!惫温勓渣c了點頭,又陪著紫伊呆了片刻,之后便和蕭筱回自己房間去了。
洗漱完畢之后,兩人躺在床上,郭嘉摟著蕭筱溫?zé)崛彳浀膵绍|,心中卻是異常的平靜?!胺蚓谙胧裁茨??”蕭筱知他今日心情不太好,便出聲問道。“沒什么?!惫嗡坪醪⒉幌攵嗾f,便隨口敷衍了她一句。
“沒想什么?那為何夫君今日這般冷靜,莫不是妾身如今已經(jīng)年老色衰,對夫君沒有吸引力了?還是夫君這幾日陪著紫伊,身體有些吃不消了?”蕭筱忽然將頭湊到郭嘉耳邊,極具魅惑地說道,同時用她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其胸口輕輕畫起了圈圈。
若在平時,蕭筱要是這般勾引郭嘉,早就被他壓在身下“就地正法”了。然而,今日郭嘉見到蕭筱這般模樣,卻只是微微一笑,將摟著她的手臂微微緊了緊,道:“夫人不必這般委屈自己,為夫明白夫人的心意。”
“夫君既然明白,為何此時還無動于衷呢?”蕭筱似是沒聽懂郭嘉的話,繼續(xù)勾引著他。郭嘉知道她是在故意裝傻,便認(rèn)真的說道:“夫人莫要再鬧,為夫豈是那種,靠在自家夫人身上發(fā)泄欲火,來緩解心中憂郁之人?”
聽完郭嘉此言,蕭筱知道自己這招不好使了,便也恢復(fù)了常態(tài),低聲說道:“關(guān)于朝政之事,妾身并不想過問,只是不想看到夫君這般憂郁罷了?!惫温勓?,愣了一下,隨后說道:“其實也不完全是朝政之事,主公要搬遷至鄴城一事,看似簡單,其實牽扯甚廣。為夫是擔(dān)心,文若兄對于此事難以釋懷,若是做出一些過激之事,惹惱了主公,恐會招來殺身之禍?!?p> 蕭筱雖然知道,歷史上的荀彧,前期風(fēng)光無限,最后卻是郁郁而終,但她并不知道其中具體的緣由。如今聽完郭嘉這番話,她便隱隱覺得,應(yīng)該就與此次曹操下令,將幕府搬遷至鄴城有關(guān)。不過,至于其中所牽扯到的利益關(guān)系和矛盾沖突,郭嘉不說,她也就沒問。
“夫君不必太過擔(dān)心,荀大人如此多智善謀,相信其一定能審時度勢,權(quán)衡再三,最后做出最合適的選擇?!笔掦惆参抗蔚馈9温犕晔掦闼?,長嘆一聲道:“希望如此吧!”蕭筱又道:“時候不早了,夫君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趕快休息吧!”
建安九年(公元204年)十月,經(jīng)過一個月的準(zhǔn)備工作,曹操終于開始行動,將自己的幕府治地搬遷至了鄴城。雖然許多人都知道他這么做的目的,但也說不出什么反對的話來。畢竟之前他已經(jīng)被封為冀州牧,搬遷至鄴城,可謂名正言順。
由于大舉搬遷,非一朝一夕之時便可完成。所以,首批跟隨曹操搬遷的,都是其內(nèi)部集團的核心成員,郭嘉自然包含其中。而早在幾日前,蕭筱她們便將搬遷所需帶走的東西,提前收拾好并裝箱上鎖。
如今曹操搬遷命令一下,郭嘉便讓侍衛(wèi)把封好的箱子,搬至專門負(fù)責(zé)押運物資的車上。由于曹操刻意命人告訴郭嘉,搬遷之時,讓他跟自己同輦而行,中途要與他商議一些到達鄴城之后的事宜安排。所以,郭嘉便沒有跟蕭筱她們共乘一輦,而是將她們與其他官員的家眷安排在了一起。
從許都到鄴城,陸路加上水路,大約有六七百里。再加上此次是搬遷,而非行軍作戰(zhàn),所以,隊伍的行進速度并不快。當(dāng)搬遷大軍抵達鄴城時,已經(jīng)到了月末,足足用了近二十天的時間。
當(dāng)?shù)诌_鄴城后,又面臨分配官署,收拾府院等各種雜事。不過,這些都是曹操和其部下操心的事,蕭筱她們這些家眷,只是負(fù)責(zé)將自家所攜帶的物資,搬到新分配的府邸后,再進行收拾整理就行了。
曹操就不用說了,原本袁氏一族的府邸,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爻蔀榱怂乃究崭?。其麾下的文臣武將,也都各自分到了住所。而不知是否是曹操刻意照顧,郭嘉所分配到的這座府邸,比他之前在許都城的那座府邸,面積大了一倍不止。
除了多出幾間偏殿之外,主殿的房屋也寬敞了許多,更讓蕭筱感到驚喜的是,府中還有一個非常漂亮的獨立庭苑。里面不光種著各類花草,還有一個半月形的人工湖,湖水清澈碧綠。除了里面長了不少雜草,有些影響美觀之外,真的是無可挑剔。
蕭筱對自己的新家非常滿意,她甚至猜想,這很有可能是之前袁氏族中,某位地位比較高的至親族人所居住的府邸。因為這座府邸,除了規(guī)模較大以外,其地理位置也很不錯,位于靠近城中心的位置,尤其距離曹操所居住的司空府不遠(yuǎn),這無疑提高了府邸的安全保障。
接下來的幾天,郭嘉每天都會去曹操的司空府,幫忙處理各項事務(wù)。而蕭筱則帶著家中仆人,先將供人居住的幾間房屋收拾干凈,之后便開始全面打掃起了府邸的衛(wèi)生。而將庭苑收拾干凈之后,蕭筱還特意命人在湖邊圍了一圈木柵欄,等來年天氣暖和了,帶小郭奕來這里玩耍時,用來保障其安全的。
一連忙活了十來天,蕭筱終于將全府上下,徹底收拾得干干凈凈,利利索索。而曹操的司空府,則還未完全理順清楚,郭嘉依舊每天去他那里幫忙。閑下來之后,蕭筱她們便開始在新家,享受起了她們的安逸生活。
十一月下旬,首批跟隨曹操搬遷至鄴城的文臣武將,基本都已安排妥當(dāng)。為此,曹操特意在自己的新司空府內(nèi)大擺宴席,犒勞眾部下。郭嘉作為其心腹謀士,自然不能缺席,而且,曹操為其安排的席位,比一些在其麾下?lián)我毜娜?,還靠近自己。
郭嘉來到大殿之后,四下掃視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他所希望看到之人,那便是荀彧。雖然對于曹操將治府搬遷至鄴城心有芥蒂,但如今看來,荀彧還是一個非常識時務(wù)之人,并未因此就對曹操產(chǎn)生二心。
也許是當(dāng)日在郭嘉許都的府邸時,被他的話所勸服;亦或是回去之后,自己權(quán)衡輕重,為保大局,順勢而為??傊鲝龀龃朔瑳Q定,說明其是個非常聰明,且非常理智的人,不愧是當(dāng)世最頂尖的謀士之一。
趁著曹操未到之時,郭嘉緩步來到荀彧面前,輕聲打了個招呼:“文若兄。”荀彧聞聲轉(zhuǎn)過身來,見是郭嘉,便也笑著回道:“奉孝?。≡趺礃?,你和二位弟妹,對自己的新府邸,可還滿意?”
面對言談舉止,已與平日無異的荀彧,郭嘉不由暗自松了口氣,隨即回道:“那是自然,尤其是若伊,對此非常滿意?!眲傉f完,忽然又意識到了些什么,不由驚訝道:“莫非此事,是文若兄徇私操作的?”
荀彧見郭嘉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便朗聲笑道:“為兄只不過在與主公商議,如何分配官署之時,在主公面前多言了幾句。此乃主公偏袒于你,為兄可不敢做徇私之事。”話雖如此,但郭嘉卻是明白,荀彧才是促成此事的主要功臣。
當(dāng)下對其一拱手道:“文若兄的美意,嘉謹(jǐn)記在心,也定會將此事告知二位夫人知道的?!避鲝呛且恍Φ溃骸胺钚⑷粽嬗行母屑樾?,那就改日,等閑暇之時,為兄到你府上,再讓若伊做上幾個好菜,我們好好喝上一杯?!?p> “這有何難?我與夫人,隨時歡迎文若兄駕臨寒舍?!惫温勓?,也是呵呵一笑。通過方才與荀彧的對話,他能感覺到,荀彧并未因曹操暗中打壓潁川士族,便一直抑郁不振,起碼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表示,他已想通了許多。
又閑聊了幾句,見曹操麾下眾部將,都已差不多到齊,郭嘉和荀彧便各自來到自己的席位前坐下。荀彧依舊是坐在了曹操左手邊的第一個位置上,其次則是荀攸和賈詡,前三名的位置并未發(fā)生變化。
而之前幾乎一直排在最末端的郭嘉,已然坐到了第四位。比之前無論是資歷還是年齡,都高于他的程昱,還靠前了一位。這無疑是曹操對他能力的一種肯定,而他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讓曹操更是滿意。
荀彧等人,雖也忠心于曹操,但他們之間,更多偏向于合作關(guān)系。以荀彧為代表的潁川士族,一方面為曹操提供各項資源,一方面也依附于曹操勢力的保護,繼續(xù)發(fā)展壯大其家族實力,雙方互利共贏而已。
而郭嘉雖然同樣也是潁川人士,又是被荀彧舉薦給曹操的,但他與曹操之間的關(guān)系,卻與荀彧等潁川士族不一樣。對于郭嘉來說,他是真心將曹操當(dāng)成自己的主公,全心全意地想要幫助其統(tǒng)一天下。
而曹操也非常信任郭嘉,并將他視為自己死后,唯一可以用來放心托孤的重臣。所以,盡管郭嘉這些年來,已為曹操立下不少大功,卻始終是司空府編制下的一個私屬官職。未能像荀彧等人一樣,在朝中身居高位。因為曹操只想讓他聽命于自己,不想讓他受到朝廷的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