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新送的宣紙到了,您試試?”丫鬟幫她鋪開宣紙,旁邊是研好了的墨。
奕兒抬眸,一手輕輕攬著云袖,另一只手上如玉的指骨握住狼毫筆。
宣紙上的字秀麗逸然,靈動非常,如同飛展的白鴿。
丫鬟湊近了看去,輕輕念了出來:“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yuǎn)還生?!?p> 小姐是在想念誰嗎?逸城王?
“小姐,王爺臨走前交代了他不過十幾天就回來,一回來就來看小姐?!毖诀咭詾樗肽钜莩峭?,便寬慰道。
奕兒神色清清冷冷,既不否認(rèn)也不承認(rèn),只是目光望向東方,手里的筆又寫下一行詩句。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
她決定去查一些東西,她想查當(dāng)年的東海戰(zhàn)役。被囚禁的那三年生不如死,根本無暇顧及當(dāng)年的事是否有什么隱情。
但是,后來想想?yún)s覺得東海覆亡的太過蹊蹺。
因?yàn)闁|海是北朝封地中最為福碩和強(qiáng)大的,就算是宇文賀拿了軍防圖,也不可能一夕覆亡。
況且她給宇文賀的軍防圖,是王軍的,其它軍隊(duì)的她也弄不到。
東海的軍隊(duì)分三大軍,王軍、候軍、世子軍,分別由她父親,叔父,哥哥帶領(lǐng)。
世子軍是先鋒軍,王軍是主力軍,侯軍是后備軍。
她這幾天費(fèi)盡心機(jī)去調(diào)查當(dāng)年東海戰(zhàn)役的軍報(bào),發(fā)現(xiàn)一開始漏洞竟然是出現(xiàn)在世子軍身上。
因?yàn)樵跂|海戰(zhàn)役里一向以曉勇著稱的世子軍竟然未戰(zhàn)先亂,潰不成軍。
所以以至于后來主力軍被打的措手不及。
未戰(zhàn)先亂是個什么概念?足以摧毀一個軍隊(duì)……
先亂的源頭是一個叫趙凌風(fēng)的人臨陣反叛了,而且截?cái)嗔耸雷榆姷募Z草。
這就很有意思了,趙凌風(fēng)——將軍府表少爺,叔父乃趙將軍,表姐趙芙蓉是宮里的妃子。
為人風(fēng)流不羈,武功高強(qiáng),心狠手辣,身無官職卻統(tǒng)領(lǐng)了一個江湖殺手組織,生性好賭且賭技高超,長安三大賭神之首,開了長安城中最大的賭坊,如今的世家公子第一人。
容得意午時看到奕兒時,她正要出門。
“喂,你去哪里啊?不許亂跑!”容得意挑眉,看著她挎著的錦袋。
奕兒聽見容得意的聲音,轉(zhuǎn)過身來,不滿道:“我不是讓丫鬟去告訴你了嗎?”
容得意見她今日穿著簡單白紗織錦長裙,裙子連著披風(fēng),容顏絕艷,墨發(fā)及腰,真的是沒的仙氣十足。
“咳咳,先不說你出門的事,哥哥能不能……冒昧的問一下,為什么你總喜歡穿白色的衣裳呀?”
容得意見過很多的長安名門閨秀,個個都是美人,卻沒有哪個喜歡穿白色的,因?yàn)檫@種顏色不是所有人穿出來都好看。
趙家二小姐趙卿卿倒是總喜歡把自己打扮的仙氣些,卻也不穿白裙子。
唯獨(dú)奕兒總是穿白色。這樣望去身段纖柔,遠(yuǎn)看如西湖山水墨畫近看若曲江畔玉蓮盛開。
雪膚花貌,清麗絕俗,端的是麗質(zhì)窈窕,婀娜婷婷。
趙卿卿慣被譽(yù)為是長安城第一仙氣美人,如今看著自家妹妹,覺得趙卿卿也不過是螢火之光。
要是讓趙卿卿瞧見了,肯定是要嫉妒。
奕兒看了看容得意,氣定神閑道:“哦,我害怕我穿別的顏色太好看了,遭人妒忌,便穿白色的嘍!”
容得意:“……”
你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優(yōu)勢哈!不過也沒必要這么自夸吧?
“問完了嗎?問完我便走了?!闭f著,拉了拉挎著的錦袋,大步朝門口跨了過去。
容得意回過神來,急忙道:“站住!你去哪里啊?哪有姑娘家的一個人出門?帶著家丁丫鬟,想去哪里坐著轎子去!”
奕兒淡淡道:“不用了,我這一去估計(jì)得四五天,帶著丫鬟不方便,待在府里等我回來吧?!?p> “什么?!四五天?不行!你見哪個閨閣小姐一個人出門在外四五天?”
奕兒挑眉,不耐煩道:“見過啊,我天生就不愛拘束喜歡到處游玩,以前出去數(shù)月半載的都有,我爹娘都不管我!”
容得意一聽,驚掉下巴,還沒聽說過哪個書香世家這樣養(yǎng)小姐的。
“不行,以前我不管,但是你初來長安人生地不熟,姑娘家的出去太危險(xiǎn)!”
奕兒無奈的搖搖頭,不管容得意,繼續(xù)朝大門口走。
容得意一看這冷傲的小模樣,忍不住氣結(jié),臉一沉,吩咐奴才們道:“去!攔住二小姐!”
奕兒冷眼看著一群奴才擋在大門口,扭頭無奈道:“哥,你真的不讓我從大門口出去?”
容得意點(diǎn)頭,沉聲道:“這事兒沒得商量!”
“哦,那我聽哥哥的?!鞭葍狐c(diǎn)點(diǎn)頭,十分乖巧的模樣。
容得意勾唇,正想夸獎?wù)媸枪悦妹?,卻聽見奕兒又開了口。
“不讓從大門口走,那我翻墻吧!”說著,足尖一點(diǎn),施展輕功,輕盈盈的飛到了墻頭上。
容得意一嚇,抬頭看著墻頭上白色的柔弱身影,生怕風(fēng)一吹就把它吹倒了。
然而風(fēng)還沒有吹來,奕兒在墻頭上朝他揮揮手,道:“等我出去玩夠了,我就回來。”
說完,縱身一躍,消失不見了。
容得意哀嚎,逸城王還讓他好好照顧呢,這還照顧個什么勁兒?
奕兒一路走到鬧市里,本來想去趙凌風(fēng)開的賭場,卻不曾想遇到了個故人。
鬧市不同于其它街道的繁華,這里充斥著粗鄙蠻橫的氣息。
一個正販賣人口的人販子吆喝著:“賣奴隸嘍!身強(qiáng)體壯的奴隸哦!大家過來看看瞧瞧,只要五兩銀子就可以領(lǐng)回家!”
圍觀的一個男子,瞥了瞥嘴道:“五兩銀子?呵呵,你這人販子莫不是在搶?就這些蓬頭垢面奴隸頂多三兩!”
街上熙熙攘攘,奕兒聽見這話忍不住側(cè)頭看去,那些奴隸手腳上都帶著沉重的鐵鎖鏈,身上有些臟。
這模樣跟她這被囚禁的三年差不多,如此看著,她倒心生出些憐憫。
或許是以前她站的位置太高了,只能看得見清云星辰,后來跌落到低谷,才發(fā)現(xiàn)世上太多卑微痛苦又骯臟的事兒。
一件一件的……都可以讓人生不如死。
人販子見慣了這買賣間的措辭手段,便道:“哎吆,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不蓬頭垢面難道光鮮亮麗啊?光鮮亮麗的那都是做主子的!您瞧瞧,看中了哪個?四兩一個成不成?”
買家皺眉,臉上還是一副嫌棄的模樣,心里卻想,這些奴隸看著還不錯。
他挑眉,指了指角落里一身黑衣很是安靜的奴隸,道:“就他吧!”
奕兒從來沒有見過這些買賣場面,故而覺得有趣,便順著那買家指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