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上錦?!被ɡ戏蛉溯p喝。
那位夫人笑道:“這倒是稀奇,四少夫人還在意別人罵?我還以為你早已刀槍不入了呢!”
明大夫人附和:“你說人家嘴巴不干凈,那是需要去漱口,不是要洗澡。”
廳內(nèi)眾人齊齊低頭淺笑。
蘇上錦挑眉:“是啊,我是請他漱口的,漱口不是要用水嗎,難道那湖里的不是水?”
明大夫人臉上一僵:“......你?!?p> 平生第一次,她跟人吵架敗下陣來。
花老夫人低眉啜茶,突然覺得胸口的火氣散了些,舒坦了不少。
明大夫人口氣惻惻道:“英國公夫人,這就是您的兒媳,依我看也該好好管教了,免得哪天她一個(gè)不高興,把您寶貝兒子踹了湖里。”
花老夫人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一般,繼續(xù)啜茶漠視。
明大夫人刺過去的矛對方不接,感到莫大的恥辱。偏對方身份輩分都高于自己,不好發(fā)作,只得將怒氣吞回肚子里,難受至極。
蘇上錦心道:姜還是老的辣。任你撒潑打滾使蠻力,我不接你的招,你就是硬拳打在棉花上,活活被自己氣死。
果然米不是白吃的。
耳聽李迦羅道:“我倒是欣賞這丫頭的脾性,誰說女人在男人面前就得處處忍讓,裝什么家教。人家都罵到自家相公頭上了,再裝家教,就顯得窩囊了?!?p> 花老夫人聽罷,嘴里可真是五味雜陳,不知該怎么應(yīng)這話。
蘇上錦也不懂,這話到底是夸呢,還是諷?
李迦羅再道:“那個(gè)莫什么鬼的,這種人只會叫囂,半點(diǎn)沒有世家子弟之風(fēng),以后我是再不邀請這種人了?!?p> 眾人都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這京城貴婦圈里的食物鏈頂端,那就是眼前這位毓芳公主。
連她都不請的人,誰還敢請。
這樁婚事,是太后賜的,姓莫的竟然當(dāng)眾嘲笑,他笑的是花拂和蘇上錦嗎?他笑的是太后。
蘇上錦有句話教訓(xùn)得對:家世不凡者,更該謹(jǐn)言慎行。
“我看也快午時(shí)了,擺飯吧!”李迦羅吩咐道。
她身邊的婆子應(yīng)下,準(zhǔn)備午飯去了。
一刻鐘后,婆子再進(jìn)來,言:午飯已備好。
眾人紛紛起身,跟著李迦羅出了大廳,來到室外。
午飯是男女分桌,中間隔著屏風(fēng)。
眾人紛紛入座,沒人愿意跟她一桌。有幾個(gè)來晚的,見除她這桌之外并無空位,不得已坐過來,卻也是盡量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
倒是余晚舟,卻主動(dòng)坐她旁邊,問道:“上錦,你見到濘洄了嗎?”
蘇上錦道:“誰?。俊?p> 余晚舟:“就是剛才我給你介紹的段小姐?!?p> 蘇上錦“哦”了聲,那短命鬼啊!“不知道?!?p> 余晚舟便也沒有再問,以過來人的姿勢,為她介紹著這套菜叫什么,怎么吃,有什么忌諱爾爾。
蘇上錦卻只顧吃,偶爾的也“嗯嗯”敷衍兩聲,任由她賣力地炫耀。
飯剛吃到一半時(shí),卻有個(gè)婢女連滾帶爬地跑到李伽羅旁邊,慌里慌張地道:“公,公主不好了,死,死人了?!?p> 正在吃飯的眾人一怔,齊齊看過去。
就連男客那邊也聽到了聲音,繞過屏風(fēng)走過來。
李伽羅冷聲呵斥:“胡說八道些什么?”
那婢女道:“奴婢沒有胡說,是真的,在朔望樓那邊?!?p> 李伽羅見她不似說謊,站了起來,道:“諸位先吃著,本宮去去就回?!?p> 眾人雖然也都想跟去一探究竟,然而這畢竟是人家的府邸,主人沒說讓去,她們自然也不好跟去。
李伽羅一走,眾人也再無心吃飯,議論起來。
“死的是誰???”
“估計(jì)是府里的哪個(gè)小廝吧!”
“朔望樓又是什么地方?”
“今兒可是公主設(shè)宴,出了這種事,她這臉可丟大了。”
李伽羅離開沒多久,就差了小廝回來,把花拂叫去。
花拂早就躍躍欲試,他最喜歡人命案了,遂隨著那小廝而去。
剛走幾步,他又繞到女客這邊來,當(dāng)著眾人的面拉著蘇上錦就走。
眾人不解,看向花老夫人的目光意味不明。
蘇上錦心卻是沉了幾分,李迦羅差人回來叫人,叫的不是別人,卻是花拂。
花拂是誰,他是大理寺的人。
只怕那朔望樓里死的,可不是公主府里的婢女小廝那么簡單。
兩人由著那小廝領(lǐng)路,往朔望樓而去。經(jīng)過一條回廊時(shí),蘇上錦不由得回頭看了眼。
這不是她適才在此休息的回廊嗎?
她當(dāng)時(shí)看到段濘洄和一男的進(jìn)去,該不會死的是他倆的其中之一吧!
然而是不是他倆蘇上錦也不確定,畢竟她當(dāng)時(shí)也沒看到那兩人的正臉。
兩人到時(shí),依次給李伽羅見禮。
李迦羅眉頭微蹙:“阿拂竟把媳婦也帶來了,怎么的,怕她留在那會受欺負(fù)?”
花拂縛著白綾,嘴角露出一個(gè)天真無害的笑容,道:“她命硬,我拉來辟邪的。”
蘇上錦無語:我就這作用?
李迦羅看了蘇上錦一眼,倒也沒再說什么,讓開路來。
“阿拂是大理寺的人,就有勞你了。本宮沒有進(jìn)過現(xiàn)場,只我的嬤嬤過去看了一眼,見是段家的小姐,便不再讓人靠近?!?p> 朔望樓前,一身粉紅色輕衫的女子俯臥,衣衫微亂。一只腳套著一只紅色的繡鞋,另一只腳只著白襪,繡鞋摔在一邊。
她側(cè)臉轉(zhuǎn)向朔望樓大門的方向,嘴角淌著鮮血,雙目睜開,應(yīng)該是斷氣時(shí)眼睛還來不及閉上。
她身下是一片綠草坪,身上流的血都滲進(jìn)了泥土中。不過將她人翻過來,還是能看到胸前浸染的一大片污血。
花拂起身,對李迦羅道:“煩請公主派人守住府中各處出口,并且將所有客人留在原地,在下需要一一審問。”
“審問?”李迦羅嗤笑:“外面吃飯的,不是公卿之后,就是將相世家,你覺得他們會讓你審嗎?換做是阿拂你,你會聽別人的嗎?”
“那我就讓我二哥派兵過來,看誰敢不聽話?!被ǚ鞯?。
“阿拂,你是想讓你哥帶兵,圍了我公主府嗎?”李迦羅冷笑,臉色慍怒。
花拂正待再說時(shí),蘇上錦上前,微微低頭,搶先他道:
“公主殿下,四少爺并不是這個(gè)意思。您是公主,天底下除了太后皇上,沒人敢?guī)П鴩四母 ?p> 四少爺?shù)囊馑际?,這既是您的府邸,今日又是您宴請,出現(xiàn)此等事,恐怕也不是您想看到的。
“段小姐雖身份不高,但到底也是官家之女,死于非命,傳出去對公主府的名聲也不好。
“且今天的事,如果在所有人離開之前不能真相大白,明日便會流言四起,到時(shí)候公主就是想阻止也無濟(jì)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