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蘇家兩老高坐兩側(cè),穿得喜慶,看著新人進來,皮笑肉不笑。
蘇上錦進了大門,走了一段,入正堂前,需跨火盆。
她駕輕就熟的,兩腳先后跨過去。
然而等她想要繼續(xù)走時,卻前進不得,她嫁衣的冗長后擺被人踩住了。她扯了兩下,沒扯出來。
歲榮看去,踩中新娘子嫁衣的,正是那蒙了眼的新郎。
歲榮瞪了他一眼,花拂鼻孔一個冷哼,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樣。
蘇上錦前進不得,后退也不是。這嫁衣擺在火上烤得久了,竟然燒了起來。
“?。 碧蒙媳娙艘魂圀@呼,“著火了著火了?!?p> 花季錚兩步上前一看,嚇得立馬拉開弟弟護到身后,急道:“快拿水來?!?p> 蘇上錦想,就算火被澆滅,這嫁衣后擺也肯定是燒出了個窟窿,那得多難看。與其那樣,倒不如舍了這身嫁衣。
就算被整到這個地步,她也絕不屈服。人活著,誰還沒點骨氣。
她毫不猶豫的,脫下了身上的冗長宮制嫁衣外袍,往火盆上一甩。然后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嫁衣在火盆上,肆意地燃燒。
哼,你花拂不是喜歡整幺蛾子嗎?老娘陪你。
嫁雞做雞湯,嫁狗吃狗肉嘛!
所有人目瞪口呆。
大堂之上,靜默無聲。
那提了水來的下人,都不知道該潑還是不潑了。
有人不知道怎么的,竟對眼前的這個臭女人泛起了同情心來。
“花家就算不滿意這門親事,也該關起門來自個折騰,光天化日的這般欺負一個弱女子,也實在太過分。”
“我倒是佩服這蘇上錦,被這般羞辱,竟也不哭不鬧,腰桿挺得比誰都值。要換做我,早轉(zhuǎn)頭走人了?!?p> “要我看啊,這蘇上錦以后的日子,只怕是沒那么好過嘍!”
周圍議論漸起,蘇家兩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肉都不笑了,責備地瞪向小兒子。
英國公正欲開口說話時,下首的崔嬤嬤已搶先道:“這火燒得好?!?p> 她聲音不大,卻十分有威懾力,堂上的議論聲停了下來。
崔嬤嬤笑道:“這小兩口以后過日子,可不就是要紅紅火火的嘛!國公爺,您說是不是?”
英國公僵硬著應道:“是,崔嬤嬤說得對?!?p> 崔嬤嬤話鋒一轉(zhuǎn):“不過四少爺,您眼睛只是看不清,并非完全看不見。這今天不小心踩中了一件衣裳,蘇家小姐聰明機智,倒沒受什么傷害,也算幸事一件。
“這成了家您就是大人了,以后這莽撞的脾性可要改改,學學大少爺?shù)某练€(wěn),二少爺?shù)墓摇2蝗灰院笤俨戎裁慈说囊律?,那可是真是要鬧出人命的。”
這敲打的意思,只要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崔嬤嬤是太后身邊的人,她今日代表太后來觀禮,花家卻上演了這么一出給她看,豈不是在打太后的臉。
他花拂今日敢踩著太后賜婚的女子,明日就能踩到她太后的頭上去。
花家?guī)孜恢魅吮澈罄浜逛逛梗恢鲁袅R: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花季錚忙摁著弟弟的頭彎腰下去,道:“崔嬤嬤教訓的是,季錚日后一定會好好管教弟弟,不再讓他惹禍。”
崔嬤嬤“嗯”了聲,甚是滿意,笑道:“這吉時都快過了,快拜堂吧!喜娘,快,領著新娘子進來拜公婆?!?p> 喜娘應和著她喊道:“新娘跨馬鞍嘍,從此平平安安。”
蘇上錦等她話落,上前,跨過馬鞍。
身后好似傳來花季錚的低聲叱喝:“你給我老實點?!?p> 之后拜天地,入洞房,熊孩子果然老實了。
進了新房浣香館,那送新娘子過來的兩個婆子丫鬟就走了,剩下一個喜娘陪著。蘇上錦便一把摘了沉甸甸的紅蓋頭,散去捂了一上午的悶氣。
喜娘“哎喲”驚呼:“我的新娘子喲,這蓋頭是要新郎來掀的,哪有新娘子自己掀蓋頭的道理,快戴上,太不吉利了。”
蘇上錦瞥她一眼:“你看我今天哪件事吉利了?”
喜娘嘴角抽抽,一張如花似玉的嘴巴竟然編不出一句吉利話來。
蘇上錦腰酸脖子酸,懶得理會,讓歲榮把人趕了出去,順便去找找這院子里的下人,讓他們拿點吃的來,餓死了。
歲榮很快回來,卻是失望道:“這院子里別說下人,除了我們兩個活物,連只鳥都沒有,估計都被叫到前廳忙去了?!?p> 蘇上錦心想:就算前廳缺人,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叫去吧!好歹也留一個看門的。
算了,鬼知道這花府的人是怎么想的。
蘇上錦問:“你餓不餓?”
歲榮搗鼓腦袋,答:“餓得都快看不清東西了。”
蘇上錦:“去前廳的路還認得吧!”
歲榮:“認得?!?p> 蘇上錦:“你悄悄去前廳,拿點吃的喝的回來。我也餓得快看不清東西了。”
歲榮立馬兩眼放光,來了精神?!耙潜话l(fā)現(xiàn)了怎么辦?”
蘇上錦:“這人來人往的誰知道你是誰,你低調(diào)一點就行。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你說你是新娘子的婢女,他們不會把你怎么樣的?!?p> 歲榮打著“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就說是小姐要吃,不是她想吃”的念頭,興沖沖地出門,一刻鐘之后,順利地拿了東西回來。
她道:“奴婢沒去前廳,跟著那些下人去了廚房。小姐你不知道,好多吃的東西啊,雞鴨魚肉,很多東西奴婢以前都沒見過?!?p> 歲榮拿回來的東西很豐盛,整整兩食盒,還有一壺酒。
主仆兩人你一口我一口,蘇上錦問:“沒有人問你嗎?”
歲榮大快朵頤:“誰會問我,他們還以為我是哪個園子里除草的丫頭去幫忙呢!”
蘇上錦不置可否。
耳聽丫頭續(xù)道:“小姐,這花家還真不愧是國公府,光是那廚房,都趕上咱們離原居了。這燒菜的手藝也是一流,奴婢還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呢!”
“還行?!碧K上錦道。
歲榮瞥了主子一眼:“小姐你就別裝清高了,快承認吧,你也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香得不得了?!?p> “香的不是菜。這菜都是提前燒好的,都冷了還香什么香?!?p> 蘇上錦指了指軟塌茶幾上的爐鼎,道:“香味是從那飄出來的?!?p> 歲榮瞥了那香爐一眼,香煙裊裊,從孔洞中彌漫上來,似舞女的身姿般婀娜,竟有些晃了她的眼。
她甩了甩腦袋,覺得還是眼前的大魚大肉有吸引力?!靶〗悖染茊??”
蘇上錦:“好?!?p> 主仆倆你一杯我一杯,將兩食盒的食物消滅了個干凈。
最后兩人各自打了個嗝,蘇上錦說困了,將床上鋪的紅棗花生等等往里一掀,大肆肆地睡午覺。
歲榮原本是想守門的,可守了一會,大概是那壺酒的作用,也困了。
她推了推自家小姐:“小姐你往里一點。”
然后也大肆肆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