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情劫
長公主平時為人和善,這次也沒有讓侍衛(wèi)攔住過往的行人,因此聚集著大批看熱鬧的百姓。
在李惜葵沒出來之前,杭奮就繪聲繪色的講述了怎么和李宜芷相愛,對她怎么怎么好,以及她消失之后的難過,所以百姓們已經(jīng)先入為主的開始同情杭奮,并隱晦的猜測著李宜芷的下落。
李惜葵聽完冷笑一聲,好傳統(tǒng)的套路,老婆跟人跑了,反正也沒有監(jiān)控,只要她不回來,任何事還不都由他編排。她轉(zhuǎn)而看向杭奮“你想怎樣?”
也許是李惜葵太過譏諷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被看穿了,杭奮支支吾吾的說著一些要求,末了來了一句“她走的時候帶走了家里所有的銀錢100兩,家里現(xiàn)在都揭不開鍋了,可憐我那八十歲的老母和三歲的孩子?!闭f完他偷瞄著李惜葵的表情,擔(dān)心自己說多了。
“一百兩?你哪來的?”李惜葵反問。
杭奮眼珠一轉(zhuǎn)“當(dāng)年芷兒嫁給我的時候的陪嫁?!?p> “既然是陪嫁,那就是她的,怎么變成你的了,從未聽過夫家貪圖女子嫁妝的事,今兒倒是頭一遭?!?p> 杭奮辯解“俺們農(nóng)村人沒有那么多講究,帶過來的就是自家的?!?p> “哦,這樣啊,來儀,給他拿一百兩銀子?!崩钕Э垌⑥D(zhuǎn)“她什么時候走的?”
“好些天了,大概七八天了吧?!?p> “為什么不報官?”
“她以前也偷溜回家過,我以為她很快回來?!?p> “她為什么要溜回家,我記得當(dāng)年要嫁給你的時候可是很堅決的?!?p> “這.....”杭奮有些被問住了,臉上有些難堪,好像被當(dāng)眾奪了面子,憋了半天才憋出“她想父母了?!?p> “你怎么知道她這次也是回家?”
“她....一直念叨著要回家,除了家還能去哪?”
“你之前不還說有陌生的男人把她帶走嗎?”李惜葵坐在弄巧搬來的凳子上,好整以暇,似乎來了聊天的興趣。
杭奮撲通一聲跪下“長公主,您可要替小的做主啊,我就一普通老百姓,哪敢和王家作對啊,他們心疼女兒,藏著不讓我見,我才不得已編出各種花樣?!彼0土藘上卵?,掉出一滴淚。
“你嘴里有幾句真話?這才多大會功夫,說法又變了?!?p> 杭奮抹了一把眼淚“長公主,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毕袷菓?yīng)景似的,憑空炸了一聲響雷,杭奮嚇得一哆嗦,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編下去“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芷兒只能回家求救,以往都能得些糧米,這次卻許久未歸,我心里難安,就去王家看看,這才知道芷兒被王家藏了起來,我知道我沒用,可芷兒再怎么說也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親,我這才不得不來求您做主。王家家大勢大,我也是實在沒法了。”
“孩子?你們結(jié)婚才兩年,孩子三歲了?”
“這孩子是我收養(yǎng)的,我看他可憐,芷兒也是知道的。”
“是嗎?”李惜葵明顯的不信,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笑容。
過了一會,飛星回來,在李惜葵耳邊耳語幾句。李惜葵表情嚴肅起來,站起身對各位圍觀的百姓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若有閑的,不如隨我去這杭家一趟,免得我那不長眼的妹妹死了還被枕邊人這么編排,又是偷漢子又是沒皮沒臉回娘家的?!?p> 杭奮一聽面色大變,站起身就想跑,兩邊的侍衛(wèi)一人一腳將他踹在地上,隨后被押著跟過去。
杭奮家旁有一個臭水溝,因為蚊蠅滋生的很多,味道又大,幾乎沒人過來,里面打撈出來已經(jīng)變形的李宜芷,眾人只看一眼就吐出了隔夜飯。同時還在不遠處發(fā)現(xiàn)帶血的榔頭,李惜葵看杭奮一眼,繼續(xù)跟著飛行往前走,很快在另一處發(fā)現(xiàn)另一具尸骨,一個村人根據(jù)殘存的衣物大膽猜測“這不會是村頭劉家的姑娘吧,不是說跟外面的男人跑了,當(dāng)時傳的一個村子都知道?!?p> 李惜葵瞥了一眼面色煞白的杭奮“還有什么狡辯的嗎?”
杭奮突然掙扎劇烈,齜牙咧嘴的要奔著李惜葵而去,兩個侍衛(wèi)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李惜葵拍拍手“今日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們受驚了,都回去吧,此時會交給官府處理。”
本來還有八卦心思的人,在看到兩具尸骨后早嚇得魂飛天外,聽到這話,一個比一個跑得快,好像跑慢的那個會成為替死鬼。李惜葵對飛星使了個眼色,隨后離開,杭奮大叫“你們不能把我留在這,不能,唔唔唔?!?p> 至于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李惜葵也不知道,畢竟她不在現(xiàn)場。飛星欣賞著自己的杰作,看著一旁的魂靈“去吧,下輩子機靈點?!被觎`憤恨的看了一眼杭奮,頭也不回的離開。
飛星回去的時候,李惜葵躺在大太陽底下曬太陽,飛星罕見的詢問“不熱嗎?”
“去去晦氣,當(dāng)初千叮嚀萬囑咐,她都不聽,總覺得我們在害她,在阻礙她追求自由的愛情。有一句話說得好,長輩讓嫁的可以不嫁,長輩不讓嫁的,一定不要嫁。到底多吃了幾碗飯看的透多了?!崩钕Э杨^枕在后面幽幽說道,來儀拎著大包行李出現(xiàn)“東西準備好了?!?p> 李惜葵轉(zhuǎn)過頭看著他“怎么突然同意了?”
“殺心既起,我何曾勸的動你,不如成全。”
李惜葵瞇著眼一笑,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那就走吧,今生事今生了,來世還有來世事,飛星隨我一起?!?p> “是?!?p> “弄巧,你留下,要是我們都回不來,公主府還要你善后?!?p> 弄巧上前“殿下,奴婢也想隨您而去。”
“廢物有我一個就夠了,弄巧你的武功比之二位如何?”
弄巧沉默,依依不舍的看著三人離開。
一行三人,攪得月隱天翻地覆,皇室淪落。
數(shù)十年之后,蘭弦意成了獨當(dāng)一面的女將軍,鎮(zhèn)守者邊疆的安全,她接替了父親的位置,繼續(xù)守護著龍華。
而月隱早就名存實亡,柳玉思成了階下囚,生不如死,皇室近乎滅門,只有一直流落在外的兩個孩子活了下來,可他們并不知道自己是皇室之人。
高齊新皇登基,展現(xiàn)出不同以往的銳利,年紀輕輕,子嗣頗豐,只是神秘異常,除了近臣無人見過他的樣貌。
李星漢還是一個躲在父親羽翼之下的太子,蘭情死于三十六歲那年,李承光一度想要遁入空門,可李星漢實在難以擔(dān)當(dāng)一面,他太孩子氣了。
李惜葵將近五十歲的高齡,可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一絲痕跡,頭發(fā)烏黑,眼神澄亮,皮膚細膩有光澤,與李承光站在一起,倒像他的妹妹,她也很少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金風(fēng)成了高齊的國相,再未與龍華起過爭斗,只偶爾有些無傷大雅的小摩擦。
一日夢中,神秘又熟悉的男子前來索要他的弓箭,李惜葵疑惑,男子指了指身后的射日神弓,弓上發(fā)出呼應(yīng)的波動,既然確實是他的東西,李惜葵欣然允許,男子感謝一番,隨后離去。李惜葵從夢中驚醒,披頭散發(fā)的走向收藏射日神弓的地方,空無一物,她怔了片刻,來儀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殿下,夜深了,回去睡吧?!?p> “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嗎?傳說中的人物真的存在嗎?”
來儀看向渺遠的地方“殿下,歇息吧?!?p> 李惜葵沒有執(zhí)著于此,她老了,若還年輕定要像話本里的少年一樣,萬里尋仙,談一場曠世奇戀。這把弓她走的時候不知怎的就出現(xiàn)在行李中,當(dāng)初她不遠千里營救李承光的時候它也跟著,很有靈性的弓。
季寒煙先于李惜葵而去,宣行手舞足蹈的恭賀著紫薇帝君的歸來,只是他臉色黑臭,似乎一點都不開心,宣行還不知道下界發(fā)生了什么,興奮地詢問著下界的趣事,紫薇帝君給了他一個白眼,轉(zhuǎn)身離去。
月清寒與紫薇帝君一同復(fù)命,她清冷一笑,疏離的一如下凡之前,紫薇帝君點頭回禮,似乎并無異常。
月清霜激動的等待著歷劫的結(jié)果,月清寒輕輕搖頭,她的表情瞬間失落,強打起笑容“沒關(guān)系姐姐,我有些累了,我去睡一會。”
月清寒微微點頭,宣行直接追著月清霜而去,他不明白,月清寒這樣冷心冷情的人,為何情劫未過。
寒月當(dāng)空,一只飛箭破月而來,紫薇帝君中途攔截,將箭折斷,與神秘男子遙相對視,隨后神光追擊,神秘男子隱身而去。
修行大道艱難險阻,一不小心身死道消,神秘男子恰好遇到一位靈魂消失的軀殼,附身其上。又是一個月夜,修行的道士疲憊的倒在桂樹下,月清寒忍不住降臨“你為何如此折磨自己?”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出現(xiàn)。”修士伸出手,想觸碰月清寒的臉龐,她微微側(cè)過。
修士放下手,眼中的光芒散去“你走吧,我不值得你救?!?p> “可你的靈魂已經(jīng)殘缺不全,你不能再這樣修煉了。”
“與你何干?”
裹藏的弓箭發(fā)出深紅的光芒,兩人四目相對,月清寒突然轉(zhuǎn)過身,臉上落下清淚,修士一笑“你想起來了。”
天上,月清霜緊張的看著這一幕,紫薇帝君擦拭著寶劍,宣行安慰著月清霜“別擔(dān)心?!?p> 月清寒突然轉(zhuǎn)過身,半跪在修士面前,張口想要喊出那個名字,修士捂住她的嘴“噓,能再見你一面,再做一世夫妻,我已經(jīng)了無遺憾。月神。”
說完這句話,修士的靈魂開始渙散,弓箭上的光芒越發(fā)的旺盛,月清寒的手還沒碰到修士,修士已經(jīng)消散于天地間,只余下一把閃著紅光的弓箭。
月清霜的相貌發(fā)生極大的變化,眉眼長開,衣飾華麗,宣行激動地鼓掌“恭喜你玉兔仙子?!?p> 月清霜激動地轉(zhuǎn)圈,與宣行十指交握“我終于成為仙子了?!?p> 月清寒落寞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半晌之后才拿起射日神弓,輕輕地摩擦著它,緊緊的把它抱在懷中。紫薇帝君停止摩擦寶劍,轉(zhuǎn)身離開。
含光天帝擋住他的去路“我大限將至,你可不能墜入心魔?!?p> 紫薇帝君瞧他一眼“這由得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