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不管是四條腿的豬還是兩條腿的人,在漂亮的雌性面前雄性動物都是一個德行,總免不了要爭強好斗——若是姜雨謠不在場,胡公子大概也沒興致非要買下這個破皮球,他們不過在陳頭村待個十來天,就算實在腳癢,托村長去鎮(zhèn)上買就是了。同樣,若是姜雨謠不在場,陳諾也懶得與胡非抬杠,早就笑納那幾張紅票子了,那可是幾百塊錢啊!他陳家一年的GDP才多少。
然而,偏偏眼下,姜雨謠正看著呢!
所以說自古紅顏皆禍水,從一個地方的團結(jié)穩(wěn)定或者長治久安的角度出發(fā),有一個太過驚艷的美人并非什么好事。當然,美人本身并沒有錯。
“胡非這家伙,真是個幼稚狂,深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敝苎优c姜美人說道。
胡非的言行絲毫不出姜雨謠所料,這個上小學就敢在全校升旗儀式上指著她宣布將來要娶她為妻的莽撞人做出這點事來壓根不算出奇,倒是另一邊的陳諾既沒有欣然接受交易也沒有為此氣惱,這叫她多少有些好奇,印象里這個明顯高別的孩子一頭的學生總是埋頭坐在教室角落里,從不說話,別的孩子也不與他說話,安靜得叫人有些擔憂,跟一盆栽似的,以她的判斷,越是喜歡沉默的人越是容易在沉默中爆發(fā)。
此刻的陳諾當然不會爆發(fā),他清醒得很,腰桿挺得倍兒直,美人正看著呢,絕不能失態(tài)!頭一次看到姜雨謠,陳諾整個人都傻眼了,平生所能想象到的所有描繪美好事物的詩詞歌賦,都不足以來形容女孩的美麗,尤其是那一雙剪水雙眸,神采奕奕驚艷無比,以至于他既想盯著好好欣賞一番又怕失了禮數(shù)不敢多看一眼,只得終日埋頭,適時拿眼角偷瞄上幾眼,再感嘆一番,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人兒!
楚安歌在一旁看得真切,只是無奈沒法攔住兩個腎上腺素飆升的漢子,只能默默感嘆這世上沒有女人改變不了的男人,如果有,只能說明女人還沒漂亮到那個份上。
“這球壞了,”陳諾煞有介事地將皮球轉(zhuǎn)了轉(zhuǎn)展示在胡非眼前,“你看,鼓一塊凹一塊的,皮還掉了兩片,我怕你踢不好。”
陳諾的本意是想找個借口平和地讓胡非死心,這樣既保留了他在姜雨謠眼中的形象,又不會讓沖突進一步加劇,料想眼前這家伙再傻,也不至于愿意花幾百塊錢買一個壞了的足球吧?
可陳諾的這句話到了胡非耳朵里,完全成了另一個意思——踢不好?這不是在公然質(zhì)疑他的球技么?對于一個一年要踢起碼兩百場球的愛好者來說,即便姜雨謠不在一旁,這都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情。
“呵呵,告訴你,別說是個破皮球,就是拿塊石頭來,小爺我照樣踢得溜!”胡非自信滿滿,直接將鈔票甩到陳諾面前。
說到踢球,胡非是真有兩把刷子,他打小除了在學校里胡作非為外,其余過剩的精力都揮霍在了綠茵場上,他那富有的老爹甚至是南京一支足球隊的主贊助商,因而他也能有不少機會與職業(yè)選手過過招,以他過招的經(jīng)驗來看,他與職業(yè)選手的差距不大——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故而常常以半職業(yè)選手自居。更何況,阿姜看著呢,他能不爭這口氣么?
陳諾給氣笑了,今個兒這是怎么了,有錢人都這么傻是怎么成為有錢人的?花幾百塊買個皮球也就算了,花幾百塊買個千瘡百孔的皮球,圖啥?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將皮球拋給胡非道:“你先試試再說?!?p> 胡非見機當然是要表現(xiàn)一番,抬腳接球倒也算接得穩(wěn)當,又輕輕一顛,皮球乖乖從他腳面彈了起來,恰到好處地處在他身前一尺的控制范圍內(nèi)。本來嘛,傳接球與顛球都是踢球人的基本功,尤其對于胡非這樣接受過多年他所謂半職業(yè)訓練的人來說,更是小菜一碟。
“左腳顛左腳顛,左腳顛完右腳顛,右腳顛右腳顛,右腳顛完大腿顛,大腿......哎呀......!”
得意不過三秒,才顛了沒幾下球,皮球便斜斜躥了出去,胡非伸腿去夠,卻為時已晚,皮球落地朝陳諾的方向滾去。
“他娘的,什么破球!”胡非氣急敗壞,本想著在姜雨謠面前露兩手,這回成了丟人現(xiàn)眼了。
“哈哈,好了好了,球太破草太長風太大鞋太滑,胡大公子,不是你的原因,知道你有實力啦?!背哺枰姍C忙打圓場,想著這事兒趕緊了了,好回去晚飯。
“你少拿我玩笑!小爺我今天偏不信邪!”胡非哪肯善罷甘休,指著陳諾道,“快,把球再踢來!”
陳諾愈發(fā)覺著這城里來的公子哥傻得可以,叫他想起村長家那個傻孩子來——打小雖是一起成長的玩伴,但總會讓他產(chǎn)生一種在看笑話的心態(tài),直到那傻小子送給他這顆皮球,他才真正開始重視那段友誼,可惜后來傻小子進去了,從此杳無音訊。
于是,他決定再陪這公子哥耍耍,干脆用腳輕輕一挑,皮球便老老實實騰空而起,緊接著他又連顛了幾下球,都十分穩(wěn)當?shù)芈湓谀_面上,這才輕輕一搓將球踢回給胡非。
胡非見狀小小吃了一驚,單從顛球的技藝來看,眼前這個衣衫破舊的家伙倒確實有兩把刷子。他也來不及多想,伸腳接球,又像剛才那樣顛起球來,可這回還不如上一次,第一腳觸球便將皮球給碰歪了,他只得十分勉強地伸腳去接,結(jié)果更加狼狽,沒兩下皮球又重新落地,胡公子賭氣著沖那皮球就是一腳,怎料陳諾像是早有預料,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在皮球運行的軌跡上,果斷一踩將飛出去的皮球便牢牢踩在了腳底下。
“你!”胡非惱羞成怒,這家伙是要挑釁么?可又找不出堂而皇之的理由發(fā)難,只得改口道,“你來,你再來顛幾個!”
陳諾欣然接受,再次將球挑起,腳尖腳背左腳右腳大腿胸部等等,各個位置都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那表面早已凹凸不平的皮球到了他這兒便徹底老實了。
胡非氣得干瞪眼,自己顛球出洋相也就算了,偏偏這土包子顛起球來跟玩兒似的,動作既輕盈又舒展,流暢十足,對比太過鮮明。真是奇了怪了,在這深山老林里碰到隱居世外的球仙了?
陳諾笑著安慰道:“不是你顛不好,是我這球不好,你看,我早就說了啊,凹凸不平你頭一回顛不適應,很正常。”
“屁!”胡非哪肯作罷,喝道,“有種就so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