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太陽初露面龐,趙若雪早早醒來?;厣砜聪虻艿?,不知是夢到了什么,嘴巴還在巴砸著,發(fā)出貓一般的哼哼聲,口水滴落在袖口,睡得香甜。趙若雪看到這幅畫面,不禁抿了抿唇輕笑,一邊幫弟弟擦拭著口水。
起身跪在冰涼的街道,老大爺依然躺在地面上,半闔著眼睛,不知睡著還是醒著。
空氣悶熱,店鋪相繼開張,人流漸漸增多,不知跪了多長時間,腿腳已經(jīng)發(fā)麻,今天沒有昨天乞討順利,一直都沒有人走到跟前。
趙若雪還在盤算著一個銅板怎么買兩個饅頭,一天收多少銅板才能飽腹。人群已經(jīng)熙熙攘攘向一個方向涌去,吵雜的聲音驚醒了弟弟,旁邊的老大爺也睜開眼睛,神情安然。
“快點,小虎子,別磨磨蹭蹭的?!贝┲胀橐碌闹心陭D女拽著小男孩的胳膊朝人潮的方向跑動。
“肖氏,精誠鏢局招人了,我去報名,你回家?guī)蟽鹤??!蹦樕喜紳M皺紋,身材矮胖的男子對容貌樸素的少婦說完,也向一個方向走去。
“精誠鏢局是定都第一大鏢局,每隔兩年招收一批8-10歲的幼童,免費訓練,成為鏢局的內部人員,那就真是吃喝不愁了,快去看看吧?!崩洗鬆斂粗∨⒑湍泻⒛樕侠Щ蟮纳袂?,提示到。
“謝謝老爺爺?!甭牭匠院炔怀?,趙若雪反應過來,才明白京城鏢局和自己與弟弟命運之間的關聯(lián),道謝后,起身牽著弟弟,往人潮方向走去。
定都的繁華促成了精誠鏢局的繁榮,達官貴人相互送禮,回省探親,都少不了精誠鏢局的身影;外地的富賈來定都辦事也喜歡雇傭精誠鏢局的人手。所以普通百姓都以把孩子送進鏢局為傲,在精誠鏢局,吃住包管,四年訓練,主要進行身體素質的培養(yǎng)和提升,然后就是跟鏢一年,正式工作,。
跟著人流從城東走到城西,來到一座莊嚴肅穆的府邸門前,大門口早已聚集大量普通民眾,一家領著兩三個適齡小孩,熱熱鬧鬧的氣氛,好像趕考的學子。大家交頭接耳,小孩不安分的左右扭動著,大人們注視著常年敞開的大門口,綠瓦紅墻,墻邊貼著征集告示,簡單的話語正如老爺爺所言。
趙若雪看著一堆同齡的小孩,其中還有昨日嘲笑自己和弟弟的小孩,在父母的牽引下,顯得安靜多了,偶有涼風吹過,讓人心神舒爽。
趙若雪牽著弟弟的手,從縫隙中往前擠去,肩膀被撞了一下,趙若雪抬頭,比弟弟還要俊朗的少年,眉目秀氣,面龐精致,雪白的錦袍儒雅而高貴,正好比趙若雪高一個腦袋。
“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少年輕柔開口,聲音如山谷中傳來的溪流聲,悅耳動聽。少年神情略帶抱歉,人群擁擠,不知被誰撞了一下,撞到了一位小女孩,馬上出聲致歉。
少年微微低頭,瘦瘦泛黃的小臉展現(xiàn)在眼前,一雙清透的眸子像夜空中的星辰,穩(wěn)重的氣韻從身上散發(fā)出來,包圍少年的心房,一股莫名的喜愛之情悄然生長。
小女孩身著樸素,膝蓋上滿是灰塵,回了句“沒事”,便要離開,轉身的一瞬,一塊溫潤光澤的白玉一閃而過。很明顯,這是一塊上等玉,玉面光滑圓潤,蜷臥慵懶的狐貍模樣栩栩如生,雕工無一分多余,無一分欠缺。
許是繼承了母親愛財愛物的習慣,少年開口詢問道,“姑娘,且慢,你胸前佩戴的玉出售嗎?”本來打算圍觀兩年一次的鏢局招收學子,被忘在了腦后。
“不賣?!壁w若雪有點詫異,表示不認識少年,母親的遺物怎么能隨便賣給他人。
“我出30兩黃金,”少年觀察著女孩的表情,開始游說,在少年看來,這塊玉起碼值100兩。
趙若雪想了想,1兩黃金相當于10兩白銀,10000文銅錢,一個月200文的生活費,30兩黃金夠自己和弟弟一輩子花都花不完。
趙若雪開始猶豫,這是母親留下的唯一一件物什,更何況如果進了鏢局就暫時不需要愁吃喝。互不相識,便上來買玉,不是個騙子不成。
趙若雪左思右想,搖了搖頭,往人群中擠去。
“50兩黃金。”少年有點著急,那塊玉肯定是好玉,今天一定要買下來。
趙若雪頓了一下,搖頭。
“100兩黃金?!边@是自己出門帶的所有錢,少年不信女孩不答應。
“不賣?!壁w若雪急著報名,拉著張大了嘴巴的弟弟轉身就走,擠到人群中,看不到身影。
少年依舊沒有灰心喪氣,走出人群,和侍從低語了幾聲,說罷,拿出自己的錢袋子交給侍從。侍從沒入人群很快出來,少年嘴角微微挑起,主仆二人很快離開。
不知不覺已到正午,太陽高懸,明晃晃打在人的身上,此時趙若雪牽著弟弟的手,略微出汗。門口家長領著孩子魚貫而出,或搖頭嘆氣,或面露喜悅。長長的隊伍從街角縮短,踮起腳尖觀察,前面還有三四個報名的同齡人。
門口再次出現(xiàn)穿著藍絲服裝和黑色長靴的硬漢,與登記人員點頭致意,口中喊著序號,點了十個少年。趙若雪松了一口氣拉著弟弟跟著隊伍進了大門。
前院兩棵青松郁郁蔥蔥,地面由大塊石板鋪就,干凈整潔,不生雜草。
前堂兩把木質寬椅,對放在兩側,勉強跨過寸長的門檻,來到一片寬敞的庭院。左側長廊的另一端傳來身體與木樁碰撞的砰砰聲,箭羽劃破空氣的嗖嗖聲,刀劍相抗的尖銳沙沙聲。右側安安靜靜,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假山與樹林之間青灰色房頂。庭院正前方一座寬闊房宇,東西向各一條木質長桌,仰頭牌匾上書精誠鏢局四個貼金大字。
領著孩童進來的大漢站在干練的中年黑衣兩側,趙若雪略微稚嫩的眸子悄悄打量著面前的黑衣。結實的臂膀與黑色絲綢衣服緊緊相連,一雙敏銳如豹的眼睛掃視著孩子,不經(jīng)意間四目相對,趙若雪被黑衣身上的氣勢眼神中的厲色嚇的一哆嗦,強裝鎮(zhèn)定。眼神稍作停留后轉移到趙志身上,可以感覺到剛剛的視線像明晃晃的陽光,從頭烤到腳。
其他家長等靠在孩子后方靜默無聲,按捺著心中激動,他們中有些聽說過黑衣的名號,是鏢局四大管事之一何松,經(jīng)他帶領接手的鏢沒有一次失誤,身手迅捷,賞人識才的能力也不低,據(jù)說掃一眼孩子,就可以知道孩子身體素質,智力水平,優(yōu)缺點,適不適合鏢局一行。
火熱的太陽烤的人心發(fā)慌,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黑衣觀察過后神情自如地站著,有的孩子已經(jīng)有些不耐,9歲左右的孩子雖識得耐心這兩個字,恐怕理解起來比較費力,開始動動胳膊動動腿,褪去緊張,躁動的一面浮現(xiàn)出來。
趙若雪額頭布滿細汗,仍一動不動,堅持站立著,饑荒逃難的時光,日行千里造就了過硬的身體素質。趙志瞥了一眼姐姐,眼中疑惑加深,模仿著像根木樁子。
又過了一會兒,有一個孩子暈倒在地,家長趕忙站出來,帶著遺憾歉意抱著孩子離開。
何松張開緊閉雙唇,手指一一點到:“你,你,你,留下。”
這一波審核到此,同行十個孩子留下3個,其中包括趙若雪與趙志,還有一個眸色堅定的男孩,站在趙若雪左側,個子稍高,名字叫孫潛。
趙若雪牽著弟弟,眼周微濕,本來做好了自己和弟弟只有一個人被選上的心理準備,心中喜悅夾雜酸苦。
黑衣宣布結果后,繼續(xù)如山般站立,等著下一波審核。青衣帶領三個孩子熟悉場地,孫潛父母回家給孩子準備行李。正堂左側是練武場,右側為器械裝備庫和賬房。穿過正堂是鏢局人員住宿的地方,金寶為管事院、銀玉為人員院、璞石為學員院、草葉為雜役院。大大小小的簡單房屋錯落,繞過彎彎曲曲的走廊,是十人一張通鋪的璞石院,男女分開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