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下得著實(shí)有些大,想著也不用帶著傘、也是累贅,楚蕭著著淺色的騎服,不一會兒,便是被雨打得濕透了,她騎著小泥巴來到她和程斯意約定好的地方,翻身下馬,躲到一個茶棚里。
外面的雨傾瀉般砸向地面,楚蕭在茶棚坐下,招呼老伯要了碗熱茶,老伯干脆應(yīng)了句“好嘞,馬上來?!?p> 老伯端著熱茶來了楚蕭面前,看著她渾身衣裳濕透,好心問道:“姑娘這是從哪兒來,往哪兒去呀?怎弄得這番狼狽樣?”
楚蕭捧起茶,暖了暖手,微微笑道:“謝謝老伯關(guān)心,只是趁興而行,騎馬尋樂?!?p> “一個人?”老伯用力擦拭著桌子,抬眼關(guān)切地問道,心里有點(diǎn)奇怪,這好好的一個姑娘,怎么就喜歡淋雨,還說是趁興而行,實(shí)在是怪哉怪哉。
一口熱茶從楚蕭喉間滾落,一股熱流遍滿全身,很是舒適,楚蕭舒服地瞇了瞇雙眼,答道:“兩個人。”
“怪不得呢,我這地再往前就是大片密林,姑娘騎馬趁興而至也是情理之中,前些日子也有一個俊公子打馬而去呢,中間在我這茶棚要了杯涼茶?!?p> “不過我這接待的到底還是......”說到這老伯不再言語,反而是喊喊地笑著,看著楚蕭。“姑娘等的人還沒到?”
“快了?!边@么大的雨,她也不確定程斯意會不會赴約,她甚至沒有叫人去傳只言片語,她倒是真想知道她們兩人默契如何。
楚蕭不是不明白老伯的欲言又止,他在這稍顯偏僻的地方接待往來的客人,到底應(yīng)當(dāng)是男子居多。她這樣渾身濕透、大雨瓢潑地趕出來騎馬實(shí)在是少見。
老伯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再與楚蕭搭話,而是自己去一邊忙活了。
濕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楚蕭有些不適,張望著,在一片煙雨朦朧中找尋著程斯意的聲音。
只聽一聲清揚(yáng)的喝馬聲,只見一身紅色騎服的程斯意騎馬而來,因著這雨,這衣裳上的紅色顯得更加的鮮艷,馬上的程斯意是那般明艷動人,楚蕭一時看得癡了。
“楚蕭!”程斯意揚(yáng)鞭喊道。
楚蕭朝著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放下捧著的茶碗,冒雨前去接她,這個朋友于她心中千斤中,她們在一片煙雨中相視一笑。
馬上的程斯意笑容燦燦,楚蕭抬眼望她,雨水肆意在臉上流淌,她彎了彎眼角:“斯意,你要喝杯茶暖暖?還是咱們現(xiàn)在就走?”
程斯意瞥了一眼簡單的茶棚,視線飄忽到最前面的一片密林,爽快道:“不了,咱們直接走吧?!?p> 雙目流轉(zhuǎn),似有星辰。
“好!”楚蕭脆生應(yīng)道,上前拉了小泥巴,翻身上馬,兩人策馬向林間奔去。
老伯放下手中的活,看著兩個姑娘策馬奔騰,突然一陣感慨,這該是有多好的關(guān)系,兩個人才會在這般大雨天氣同行。想到那日問那為公子,為何策馬長奔,眉頭緊鎖,只聽他說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心心悅一個姑娘。
老伯當(dāng)時心里還是一陣暗自自地笑,小伙子年紀(jì)輕輕就被這兒女情長扯住,輕輕搖了搖頭,懷著深遠(yuǎn)的目光,意味深長道:“談什么真不真心,不過是看你想不想和她過完這一生罷了?!?p> “老伯您的妻子呢?”
被偶然問及,老伯收拾東西的手堪堪愣住了,眼光被拉的很長很長,像是帶著一種深沉的懷戀,輕輕道:“她啊,她去了一個沒有疾苦沒有悲傷的地方?!?p> 之后兩人便都沒有言語,像是有著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楚蕭、程斯意策馬奔騰,程斯意拉著韁繩,冒著大雨,喊道:“楚蕭,來,我們來一決高下,駕!”然后一聲輕喝,疾馳而去。
“好??!”楚蕭也拉緊韁繩,不甘落后,緊步直追。
一片綠林中響徹著喝馬聲,還有女子的輕笑聲,盤旋在綠林之上。
楚蕭見程斯意驟然加快速度,便也就暗下決心,這下要認(rèn)真起來,要與斯意好好比一比。
“駕?!背捙牧伺男∧喟?,十分認(rèn)真道:“小泥巴,我們上!”
程斯意見楚蕭落后,回首一陣嘲笑:“楚蕭,今天我好好挫挫你的銳氣,你快來追我啊?!?p> “好你個程斯意,不要得意!”楚蕭又是一緊韁繩,向前趕去,見楚蕭要追來,程斯意加緊奔去。很快,楚蕭追上程斯意,兩馬并驅(qū)。
周圍綠林一直在她們身邊反復(fù)倒退,斜雨紛紛揚(yáng)揚(yáng)灑在臉上,伴著風(fēng),這狂奔的速度有一瞬叫她們發(fā)出快慰的驚嘆。
“一蓑煙雨任平生!”
“實(shí)在是太過爽快,酣暢淋漓!”
到了密林盡頭,二人同時拉緊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并未分出一個勝負(fù),“怎么?你沒用盡全力嗎?你在讓著我?”程斯意心里一陣不適,挑著眉反問道,在她心里,楚蕭的武功遠(yuǎn)在她之上,其中騎術(shù)也是古洛女子中絕佳,絕不可能像她今天所展示的這樣。故,自己心里才有著半分的悶悶不樂。
“我需要讓著你嗎?”楚蕭勾了勾嘴角,又是策馬前去,她剛才自是沒有使盡全力,那是因?yàn)樗暮蟊秤行┧嵬?,再用力向前傾,會加重疼痛,所以也是無法展現(xiàn)全部的能力的,這便就是輸給程斯意了,也算是正大光明。
“呵,我來了!”程斯意策馬趕上。
二人策馬回城,只聽除卻她們的達(dá)達(dá)馬蹄聲,不遠(yuǎn)處相對著的又是一陣緊而密的馬蹄聲,除了她們兩,這密林里還有其他人。
楚蕭輕輕喝住小泥巴,歪頭看向程斯意,給了程斯意一記眼神。
二人心照不宣,同時拉緊韁繩,靜靜等著愈來愈近的馬蹄聲。
只見兩匹馬沖出雨幕,向她們疾馳而來,為首的季陵禎一身淺灰色袍子染了雨變成深色,他見前馬有人,在狹窄的密林口及時拉住韁繩。
這下楚蕭她們二人方才看清來者,為首的是季陵禎,緊隨他其后的是崔曖,二人同騎。
怎么會是他?看見他的臉,程斯意心里就像是被繡花針扎過一樣,密密麻麻的疼,心里一陣不適。反是勒緊韁繩,下了馬,雨還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下著,在一片雨幕里,掩蓋了程斯意原本有些破碎的表情。
“阿蕭,你們也在這?”季陵禎翻身下馬,拉著馬來到楚蕭面前,微笑著問道。
楚蕭心里一陣偷笑,平時見他端正俊逸,墨發(fā)翩翩,今日這雨一淋過,到底顯得有幾分的狼狽,季陵禎抹了抹臉,在楚蕭面前站定。
季陵禎的小黑馬剛一貼近通體白色的小泥巴,小泥巴就不適地哼了又哼,抬起前蹄向前踢去,伸長脖子要去頂撞小黑馬,楚蕭拉了拉它,帶著一種捉摸不透的笑:“不是我說,阿禎,我家小泥巴可是真的不喜歡它呢?!?p> “今天是早和斯意約好要來賽馬,盡管是下雨,我們也是很有默契地一起來了?!?p> 楚蕭說完還暗戳戳指了指季陵禎的馬,季陵禎摸了摸馬頭,輕笑道:“它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惹了你家的小泥巴?!?p> 程斯意和崔曖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說話,低頭看著雨落地,激起一段小水波。
“阿蕭,再和我賽一場,怎么樣?”季陵禎抬眼看向楚蕭,一只手反復(fù)摩挲著自己愛馬的毛發(fā),一雙眸充滿了溫情。
“好哇!”楚蕭在心里掂量著,她有自己的小心思,趁著今日的機(jī)會,讓斯意和崔曖把話說明白也好,省的她日后要走,心里還是剪不斷,理還亂。
“阿禎,小時候常常贏你,現(xiàn)在也是如小時候一樣,你肯定會輸給我。”楚蕭利落翻身上馬。
季陵禎不再言語只是一陣輕笑:“那可不一定?!毙r候,他看著楚蕭是女孩子,每次都會讓步,把把都叫她拿第一,每次看她躍馬沖過終點(diǎn)時,露出一種真心的笑容,季陵禎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斯意,我與季陵禎去賽馬,你可在前面老伯的茶棚那等我,放心,很快?!背捨站o韁繩,對著程斯意說道,不顧及程斯意的情緒,便是一馬當(dāng)先。
“哎......這......”程斯意皺眉喊道。
季陵禎望了一眼崔曖,崔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人一走,便只剩下程斯意和崔曖兩人,程斯意見楚蕭不理她的情緒便翻身上馬要走,這時崔曖攔住了她。
“意意,我們談?wù)??!?p> “我們沒什么好談的,如果非要有的話,我請你把我的璇瀾玉佩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程斯意甩開他的手。
“你長兄也問我要過,我不會給的。”崔曖狠心道。
“你就是個騙子,呵......對啊,我為什么要對騙子有所期待,我是不是蠢?!背趟挂忄托Φ?。
有雨打濕打散她額間的發(fā),發(fā)絲亂糟糟蓋在臉上,崔曖看著程斯意這副摸樣,下意識抬手將她的濕發(fā)挽在耳角。
程斯意抬手拍開他的手,冷言冷語道:“你別碰我。”
“意意......”手被無情打開,崔曖垂下眼眸,心底有些疼痛。
“意意,如果我說我是有苦衷的呢?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崔曖上前又近一步,雙目凝視著程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