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蕭正在挑揀著樹枝,突然靈光一動,折回去,當歸正在專注著搭著火堆,沒有注意到楚蕭的小動作。
楚蕭拿著小枝杈往當歸頭上插去,還隱忍著笑意“你知道嗎?這樣真好看?!?p> 當歸轉身,舉著火折子一手拍開楚蕭的手,楚蕭往后一跳乖乖待在旁邊咯咯地笑著。
“幼稚?!碑敋w抬起右手拔下小枝杈,理了理發(fā)髻。
“當歸,你家在零國哪呢?你家中有幾個兄弟姐妹呢?你為什么懂得醫(yī)術呢?”
楚蕭拍了拍沾滿泥土的手,用腳踏了踏火堆旁的空地,直接坐下,直勾勾地盯著當歸在旁耐心地尋著小樹枝。
“在寒祁,家中兄弟姐妹甚多,醫(yī)術不過是自小耳濡目染?!?p> “寒祁?是零國都城,我想一定很繁華吧,我還沒有去過?!?p> “還好?!碑敋w應道,停止了收撿樹枝,也屈腿坐下?!斑@崖嶺花我們應該很難拿到?!?p> 楚蕭拿過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談到這件事,她仿佛就泄了氣,這件事真的需要一些運氣,七年一開花,怎樣的運氣才能剛好遇上。
透過火堆的火光,楚蕭看向當歸,他神情淡淡,好像沒有什么情緒,他的臉被火光映照得泛起了微微火紅色,這火堆真的很暖。
“再難只要有我也會去嘗試?!?p> “這事原本與你無關,為什么要卷進來?”
楚蕭握住樹枝,雙眸微閉,輕輕說道:“可能是為了皇帝那豐厚的賞賜吧,畢竟救了公主就能得到賞賜,誰不眼紅?”
“呵,堂堂將軍府的大小姐會在意這些嗎?”當歸嗤笑了一下。
聽到這聲幾不可聞的笑聲,楚蕭揚起臉,輕快地應道:“哦,你終于有了表情了?!?p> 當歸聽罷,停止手下動作,楚蕭看著當歸撥弄火堆的手停下,十分認真地說道:“如果非要一個理由的話,那么,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有在意的人?!?p> 當歸抬頭看向楚蕭,四目相對,當歸穩(wěn)了穩(wěn)聲音,淡淡道:“睡吧,不早了?!?p> 濃重的夜、陰森森的密林里,怎么可能安心睡去,在這里,她覺得她的武藝要好些,便開口:“我......”
“我.....”二人幾乎同時開口說道。
這么默契,楚蕭勾了勾唇,“你先說罷?!?p> “我守著你,你安心睡吧。”話音剛落,當歸便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碎屑,依然是淡然的語氣,卻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楚蕭剛剛也想說她來守夜,讓當歸休息,從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楚蕭便覺得當歸的身子不太好,臉色白的不像正常人的白。沒想到,這次他們這么有默契。
既然當歸已經開口了,她也不想再爭個什么,手下這份好心,他在,那她休息吧,想著便側身輕靠,微微閉上了雙眸。
她的腦子里回想著很多事情,詩會、秋獵、賜婚到現(xiàn)在,她被匆忙定下婚事,而對方她卻一點不了解,在這些事情發(fā)生前,她遇見了當歸,很神秘很平淡的一個人。
好像他每次都會給她帶來一些奇異的事,三番五次的提醒她有災禍發(fā)生,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這次又和她一起來到九路山。
他很神秘,她看不透。
在火堆燃燒的一陣噼呲聲中,楚蕭想著想著竟在濃重的黑夜中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密林中的鳥聲嘰喳,楚蕭緩緩睜眼,有些刺眼,起身拍拍塵土,四顧一番,發(fā)現(xiàn)當歸彎腰在河邊做著什么。
這時視線瞬間開闊了起來,這河面寬長,確實最方便的方法就是游過去,河水遠遠看去清澈明鏡。
楚蕭走進才知道當歸在洗著果子,問道:“昨夜你是一夜沒睡嗎?”
當歸聞聲回首,臉色依然是蒼白的,看起來很疲憊,楚蕭心中有別樣的情緒。
“還好,休息了一會。”當歸將剛洗過的果子遞給楚蕭,聲音中帶著一股倦怠的厚重感,“吃過,收整一下我們出發(fā)吧?!?p> 楚蕭點了點頭,接過果子,在清水邊伸手往臉上潑了潑涼水,清醒了很多。
白天來看這一片綠意密林相扶相持,林間鳥群婉轉輕啼,河水清澈見底,早間霧氣慢慢消散,天卻還是陰沉著,無法看見細碎陽光斜射入林中。
“過會我先下水去試試水,你在岸邊等我?!背捦炝送煲滦洌S手撕開衣裳裙擺。
她出府急促,沒來得及更換男兒裝扮,衣裳襦裙總是行動不便。
當歸見此心中有些許驚訝,沒有見過哪個女子如此不顧及自己形象的。
“一起下水吧,你不用顧及我,我沒有多大問題?!?p> 楚蕭低頭專心對付手中的衣裳,撕扯后打了一個結,應道:“好,那就一起。”
二人旋即入了水,剛入水時,楚蕭感到河水的凜冽,深秋的水還是很涼的。
河水漫過脖頸,楚蕭偏頭看向一旁的當歸,見他只是臉色稍紅,估計有嗆水的緣故,便暫時放了心。
沒多久,二人泅水到了對岸,當歸上岸后迅速整理衣裳,渾身濕透,很不適的樣子。
楚蕭看著他狼狽難受的模樣,擰了擰自己身上的衣裳,大串水珠落下,所在的地面上不覺間積了很多水。
“不知道還有多遠才能到斷崖處,這采花之途實屬艱難不易?!?p> 當歸咳了幾聲,緩了緩氣,溫吞吞道:“斷崖處也未必就有崖嶺花,一直往前走吧,就快到了?!?p> “你沒事吧?”楚蕭見他重咳了幾聲,擔憂地問道。
“無事,走吧?!?p> 越往里走,越能辨認出山路模樣,樹木不再密集分布,而是零零散散分于左右兩邊。
這樣子似有人跡的樣子。
“嗷嗚,嗷嗚?!敝宦犚娨宦曊鹛旌鹇?,有一物踏著密集緊促的步伐向他們二人奔來。
楚蕭雙耳靈動,轉身一拉,大驚道:“不好,我們有危險?!?p> 當歸聽著地面的微微顫動,樹葉經受這力,紛紛散落,雙眸一定,“是老虎?!?p> 已來不及躲藏,老虎嗅著他們的味道已奔來。
只見黃黑相間的一只老虎猛地躥進他們跟前,雙目銳利、咄咄逼人,虎視眈眈盯著眼前二人。
它猛地張開血盆大口想要撕咬二人。
楚蕭拉著當歸反身要逃,老虎前爪一撲,當歸推開楚蕭,自己竟然活生生扯下。
楚蕭向前翻滾幾下,拾起地面石子。
老虎利爪深深扎進當歸的右腿,它亮出尖利的牙齒,貪婪地盯著當歸,只一瞬就要將他頭顱吞下。
楚蕭僥幸逃脫,發(fā)力投擲石子,老虎腦門被打,虎頭一擺,朝著楚蕭的方向發(fā)出一聲長天大吼。
“當歸,你快走!”
“楚蕭,小心!”
只見老虎瞬間向楚蕭撲來,楚蕭一個翻身逃過。
老虎像是被激怒似的,又是一記猛撲,舔了舔尖利的牙,好像是預感楚蕭會翻滾躲過,雙目泛綠光,前爪后爪用力一瞪,側身用粗如鞭子的尾巴直掃楚蕭。
楚蕭不查,反應不及,被重重掃在地面,悶聲倒下,勉強支起身子。
頭這一刻昏沉疼痛。
老虎見狀,再一次張開血盆大口,欲要吞下楚蕭。
“住口,甜甜!”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
老虎赫然停止動作,只伸出紅通的舌頭舔了舔楚蕭的臉,“哧溜哧溜?!?p> 老虎緩緩后退,收了利爪,張開了嘴巴,打了個哈欠,乖乖躺在地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只見一位妙齡少女手提藥籃款款走來,伸手摸了摸虎頭。
老虎舒服地發(fā)出哼哧哼哧的聲音。
這時楚蕭、當歸二人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當歸旋即坐起了身子,只是這后腿輕微有血滲出,無法起身,這老虎剛剛抓扯地不輕。
楚蕭放縱自己躺在地上,緩緩吐出一口氣,好險,真的好險。
這姑娘剛剛叫這該死的老虎叫什么?甜甜?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這老虎是她養(yǎng)的?太過玄乎了吧。
妙齡女子緩緩走到當歸身邊,扶他起來后又規(guī)規(guī)矩矩朝著他拜了一禮,輕聲喚道:“大師兄。”
“你怎么來了九路山?”
當歸點了點頭,右腳疼得厲害,“嗯。師父他還好嗎?”
楚蕭聽到當歸和這個妙齡女子交談,彼此好像十分熟悉的樣子,站起身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樣子很狼狽,發(fā)髻凌亂濕透、衣裳在剛剛打斗過程中拉扯破損。
一切都顯得很糟糕,楚蕭愣在原地,沒有動作。
妙齡女子清秀白凈,一臉擔憂地向當歸遞去帕子,“師父很好,只是師兄你三年未來看他,他心里憋著一股氣呢。師兄,你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了?快擦擦。”
當歸接過帕子,向一旁發(fā)呆的楚蕭走去,將剛剛接過的帕子拉過她的手塞過去,溫聲道:“你擦擦吧,臉上都染了泥?!?p> 楚蕭怔怔地接過,帕子上有的一股淡淡的藥香。
“朝顏,你帶我們去拜訪一下師父吧?!碑敋w沒有顧及到妙齡女子見他剛剛動作時的一刻呆滯,淡淡說道。
“可是師兄你的腿......”
“無事,帶路吧?!?p> 朝顏緊緊攥著藥籃,心里不是滋味,卻還是揚起笑容,裝作一副無知單純模樣,“大師兄,她是?她要和我們一起去見師父?”
“走吧?!碑敋w不愿多說,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看帕子的楚蕭,小聲低語道:“楚蕭,跟上?!?p> 楚蕭這才將收起目光跟上當歸的步伐。
朝顏在前面帶著路,楚蕭當歸并行在后,楚蕭低聲問道:“你和前面的那位姑娘很熟?而且我們不是要去找崖嶺花嗎?現(xiàn)在是去哪兒?”
“她是我?guī)熋茫悴挥脫?,我們現(xiàn)在就是去找崖嶺花?!?p> “哦哦,你的腿現(xiàn)在怎么樣?”楚蕭見當歸走路不那么順暢,抬手扶著他走。二人經過與老虎搏斗后,愈加親密。
“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