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婉兒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來:“總算又見到你了!”
她的身子搖搖欲墜,而眸光卻緊隨著師父,神情竟像個孩子般。
“阿姐!”
月無痕飛奔而來,帶著荷葉的澀香,扶住了即將再次倒地的她,讓她有所依靠。我看見了他眼中的心疼與無奈,亦是看見了她眼中的倔強(qiáng)與執(zhí)著。
師父周身的冷冽讓我覺得身旁仿佛站了具尸體,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月婉兒笑著笑著就哭了,越來越委屈。
“你當(dāng)真以為我要殺了你徒弟嗎?我不這么做,如何能見到你?!”月婉兒哽咽道。
我悄悄拉著無暇離開,月婉兒身上那股幽怨,實在讓我吃不消,無暇卻是看著我搖頭又嘆氣。
“哎,孽緣,孽緣??!”
遠(yuǎn)遠(yuǎn)地,我看見了月婉兒終是支撐不住倒地,月無痕將她抱起,與我?guī)煾刚f著什么,末了向我這邊看了看。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見他竟向我行了大禮,后轉(zhuǎn)身便走!
“小師妹!別看了,他二人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無暇拿著一只鎖靈果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她呀,原本是天帝親手種下的一株靈草,名曰:金風(fēng)玉露,與師叔也算是同門,只是機(jī)緣巧合投胎在這凡界,別看她表面厲害,卻是一點法術(shù)都沒有的,充其量只會救人,不過她弟弟卻是很厲害的……”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雷獸骨鞭,握緊又松開。琉璃境內(nèi)的小雷獸通體灰色,而這截鞭子卻是漆黑,泛著絲絲血色光芒。
“師兄,你去還給她吧!”我將鞭子遞給無暇道。我既有了雷獸,這雷獸骨鞭是萬萬不能留的。
無暇面色驚恐:“不!我不去,那女人那般可怕,要去你自己去!”
我將鞭子塞到他手中,順便使出一記冰訣,如此他便動彈不得,千丈方圓之內(nèi),只余一冰人無暇。
我抬頭看了看日頭,晌午正盛,他周身的冰想必很快就會消融?,F(xiàn)在我要做的,是去讓月婉兒放人。
南宮祁恒終是被送回,他的居所在書院靠南,與我想的不同,他的屋子在角落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幽靜且樸素?zé)o華。
當(dāng)屋門打開,卻是撲面而來一陣惡臭,這味道似曾相識,我卻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聞到過。屋中蕭肅,南宮祁恒已然換過衣裳,不再是滿布血痕,僅顯得有些單薄。他盤膝坐在榻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額頭細(xì)密的汗告訴我他此刻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毅王殿下?”
我試探著叫他,未見回應(yīng),正欲走上前時他卻是急急道:“走開!”
話音未落卻是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陣陣惡臭襲來,我看著那團(tuán)黑血大驚!這味道,這形態(tài),他體內(nèi)當(dāng)是有只傀儡蟲!與那日在天翼體內(nèi)的傀儡蟲一樣,甚至更強(qiáng)!
我將琉璃珠引出后自他天靈拍入,良久卻毫無反應(yīng),我心下一沉,知是這傀儡蟲又強(qiáng)大了!
我抽出一張金色符紙,上面符文流轉(zhuǎn),七彩之光大盛,這還是半年之前月無痕贈與我的,我將符紙貼在他面門,卻依舊未見動靜!南宮祁恒的面色越來越差,胸口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臉上蔓延。
我將三張符紙悉數(shù)貼在南宮祁恒的陽白及玄盧穴,又以靈力崔動,卻是感知到一股強(qiáng)大的怨念之氣透過南宮祁恒向我撲來。
我的靈力更加瘋狂地涌入南宮祁恒體內(nèi),想以此將傀儡蟲逼出,他卻又是吐出大口的黑血,整張臉青黑可怖。
片刻后,一只二尺長,通體泛著血紅的多足蟲自他鼻中竄出,渾身惡臭,身形靈敏,如人般站立。
“你這個小女娃,練的什么功法?使出的靈氣竟是冷熱交替,讓老夫苦不堪言!”傀儡蟲竟口吐人言!
這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傀儡之術(shù),而是獻(xiàn)祭!心甘情愿將魂魄獻(xiàn)祭于施術(shù)之人,雖受命于人,卻可獲得強(qiáng)大的力量!
我升起十二萬分的警惕,同時也斷定,周青鳶就在書院之內(nèi)!我將云山書院的地形暗暗回憶了一遍,最終確定了,周青鳶,在云隱樓!
那傀儡蟲卻是不怕我,甚至上上下下打量著我,我使出一記火訣將它圍住,后又覆了層冰訣幻化成桶讓它無法逃脫。
傀儡蟲大驚失色,在冰桶內(nèi)掙扎著:“啊——竟是真火!你這小女娃太過狠毒!老夫不會放過你的!”
“砰!”
隨著一聲巨響,冰桶應(yīng)聲而碎,傀儡蟲此時已然傷痕累累,斷了數(shù)足,飛速逃走。南宮祁恒亦是漸漸清醒過來,臉上的青黑退去,卻被自己惡心到了。
“嘔——”
南宮祁恒自小錦衣玉食,何曾見過這般邋遢的環(huán)境,片刻便難以忍受地嘔吐。我以最快的速度進(jìn)了琉璃珠,那般“壯烈”的場景,他一人享受便好。
師父的墨色外袍被隨意扔在了冰雪小筑內(nèi),順著九百二十萬層冰階向下,一點紅色緩緩而來。
“師父,你不冷么?”
我拿了外袍迎他,卻被他冷冽的氣息逼停在一尺之外。他身上的紅色里衣長袍仿若生了靈性,繁復(fù)的花紋在冰階映照下熠熠生輝,清澈的眸子中仿若裝得下萬千風(fēng)華,師父笑了,有一瞬間耀了我的眼。
“師父,你喝酒了?
我一低頭,便瞧見他手中的“十年君子”。
師父搖頭,指了指雷獸所在:“它喝的”又指了指自己:“我陪它喝?!?p> “這酒不好,三百瓶,未醉?!睅煾赶囟P。
我倒吸一口氣,三百瓶,怕是將人家酒樓都搬空了。
“轟隆——轟隆——”雷獸打呼嚕的聲音傳來,響聲可謂震天撼地。
師父亦是睡意上頭,以手臂支撐了頭,眨眼間便予春秋,一幅仙人睡姿就躍然進(jìn)了我的眼中。我將手上的墨色外袍蓋在他身上,抬眼瞧見自他胸前露出的肌膚之上有一火焰形疤痕,我甚是奇怪,師父已然這般厲害,有誰能傷得了他?還是在這致命之處?
腰間的七彩銅鈴發(fā)出陣陣聲響,這一次是橙色,半年之前我將它給了安若惜。我是云山書院后山找到她的,五尺高樹,她被一枚蛇形釘釘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