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分綠與窗紗,夏日的清晨因著綠油油的葉顯得格外明朗,而清晨的鳥兒總是那般歡喜地落在我的窗欞。
我來不及瞧這些的場景,忙碌了整晚,即將上路去皇城看外祖母!孟小虎駕著馬車已然等在門口,爹爹亦為我安排了管家錢伯隨行。
剛出了內院,遠遠便瞧見蔣姨娘與周成等在府門口,蔣姨娘一見我便拉著周成跪下來,未及開口先紅了眼眶,周成則是在一旁忽閃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
我將他二人扶起,對蔣姨娘道:“見姨娘幾年來安好,我便放心了,若是沒有想好如何說,那就不說,我明白你定有苦衷!”
“大小姐”
蔣姨娘哽咽著點頭說不出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目送我出了府門,卻是在我即將上馬車時,將一枚白玉鐲子套上我的手腕。
“大小姐,這是你娘留給你的……護你平安!”
蔣姨娘仿佛有許多話要說,卻是欲言又止,最終說了句平安。我摸著玉鐲,觸之生暖,心中亦然,之后向蔣姨娘道別便出發(fā)了。
此行我?guī)Я藵i碧與秦姑姑,孟小虎與錢伯在車前趕馬。行至郊外,卻是聽見車后馬蹄聲碎。我挑開馬車后的簾子一看,一輛小馬車順著我們走的方向一路疾馳,路過我們的馬車時,在風吹起的車簾之后,我瞧見了一臉陰郁的周青鳶與眉頭緊鎖的周冰碧。二人各自帶了婢女,小馬車內不足五步,卻是足足擠了四人。
四個時辰后,皇城迎君樓近在眼前。皇城又名京都,天子所在,熱鬧繁華。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各商戶擠破了頭也要掙得一席之地,但求一個“利”字。而周家醉香樓榜上有名,但排名卻是第三,排名第一的便是這迎君樓。我今日便想去瞧瞧這皇城迎君樓究竟是何模樣,竟得客似云來。
“姐姐,姐姐,我們在這兒?!?p> 周青鳶嬌滴滴地喊著,一身淺紅色輕紗裙伴著面若桃花的樣貌,端得是引人注目,我急忙將帷帽戴好逃跑似的快速地進了雅間。
方才坐定,只見一個身穿粉紅色對襟衫的小姑娘探進頭來,臉頰粉白,大眼滿是狡黠,一瞧就是個淘氣的,正是南宮雪瑩。她見了我咧嘴笑得歡喜,轉身拉著一個人進來。
“恒哥哥,我以往說的你都不信,這回你總該信了吧?!菁之姐姐就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我抬眼瞧去,入目的是繡烏金線暗紋的黑色袍子,質地上乘。南宮雪瑩口中的“恒哥哥”正是南宮祁恒,而我將南宮雪瑩送往的府邸,亦正是南宮祁恒的毅王府,他二人一母所出,南宮祁恒對這個妹妹寵愛非常。
“民女參見公主,毅王。”
“免了!”
只兩個字,如空谷泉音,卻是顯出聲音主人的不耐。
傳南宮祁恒自八歲起跟著他外祖父鎮(zhèn)國大將軍上陣殺敵,十一歲起戰(zhàn)場之上無往不利,在鎮(zhèn)國大將軍與其母華妃相繼過世之后,南宮祁恒在眾多明爭暗斗中置身事外,生活如昨。
我當初將雪瑩公主送到毅王府的時候也是打算讓南宮祁恒欠自己一個人情,畢竟,阻止前世周家滅門的事再次發(fā)生,需要強大的力量才行。
南宮祁恒目光銳利,似是早已洞穿我心中所想。我坦然相對,五皇子心思縝密,既有求于他,便不能遮遮掩掩,心思清明如同在邑陽城知府府衙那日一般無二。
“菁之姐姐,我方才還求著恒哥哥差人去找你,想不到你來了皇城!真是太好了!我可得好好謝謝你!這兒是恒哥哥開的飯館子,只要你來,飯菜隨便吃!”南宮雪瑩拉著我雀躍而談。
她的黑葡大眼轉了轉,目光在我與南宮祁恒身上來回瞧了幾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大聲道:“恒哥哥,你娶菁之姐姐為妻吧?”
我正自腹誹皇家產業(yè)的興隆,聽了此話一口氣沒喘好咳了起來,看向南宮雪瑩的眼光中滿是哀怨,好歹我是你救命恩人,不帶這么嚇唬人的……
南宮祁恒始終沉著臉,深潭般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緒,只有在看向南宮雪瑩時才有一絲寵溺。
“胡鬧!”
南宮祁恒將雪瑩從我身邊拉開:“時辰不早,該回宮了!”
言罷拉著南宮雪瑩便走,他未表現出什么,我卻從他目光中捕捉到一絲猶豫。南宮雪瑩被哥哥拉著,嘴下卻不得閑:“菁之姐姐,我知道你舅舅是永逸侯,我已經打過招呼了,這次來京你定要住他府上,我會去找你的……”
南宮雪瑩后面的話隨著被南宮祁恒拖走而漸小,我身后的瀲碧卻是仍望著二人離去的方向出神,直到小二上菜,方才大喊:“啊─小姐!我看見毅王了!毅王??!”
“毅王出身皇族,相貌俊朗,備受皇恩,鮮衣怒馬少年郎,天下自有數萬女子愿傾心相許……”
上菜的小二笑道,說話間看向我,卻是一愣,片刻便紅了臉退去。
“姐姐,我餓了”
周青鳶終是找了上來,雙目含淚,委委屈屈。身后的周冰碧則是不太自然地行了個禮。
“大姐姐,我也餓了……”
爹爹和周章逸已在昨日到了皇城醉香樓,二人吃過飯之后便去了周家在皇城的宅子。
到永逸侯府時已是傍晚,只見一群人早已等在府門口,為首的是一位身穿藕色繡牡丹紋薄衫的婦人。
“嘖嘖嘖,我們家這大小姐難等得很!好在是等到了!快快進屋,老太君發(fā)了話,大小姐不來不開席!”
一聲聲抱怨傳入耳中,我緩步走著,悄悄打量著這婦人,約三十歲年紀,一雙杏眼含嬌帶嗔,當是我的大舅母安氏。她父親曾在工部任職,從二品侍郎,一時也是風光無兩。自其父突然病死之后便家道中落,嫁與常年病榻的大舅舅,生一子一女。
“哈哈哈,來來來,我的青青回來了,快到外祖母身邊來!”
遠遠看著外祖母喊著我的乳名,笑容滿面地招手讓我過去,一時間我竟雙眼模糊,一陣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