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娘向我笑了笑,又上前將漣碧亂了的發(fā)髻整理好,道:“這樣忠心的丫頭真教人憐惜,也只有大小姐這樣的妙人兒才能調(diào)教得出來。”
我記憶中的杜姨娘無利不起早,紅塵往事皆是如魚得水,如今巴巴地跑來幫我解圍又這般毫不吝嗇地恭維,我平白生了滿心的疑惑。
“多謝杜姨娘解圍,不知菁之又能幫你什么呢?”
杜姨娘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復(fù)笑意更甚,拉著我坐下,替我斟了杯茶方道:“大小姐聰慧!我就不繞彎子了!這次來的確有個(gè)不情之請(qǐng),是有關(guān)碧兒的學(xué)業(yè)?!?p> 我抬眼看向杜姨娘身后的周冰碧,她鳳眼低垂,淺眉微蹙,一身水藍(lán)色繡暗紋對(duì)襟裙將她襯得愈加清麗。一位風(fēng)塵女子竟能養(yǎng)出滿身書卷氣的女兒,可見付出了數(shù)倍的辛苦。
“娘”
周冰碧欲言又止,她自幼熟讀詩書,八歲成文,自持才高,所有男子皆不入其眼。我前世,何姨娘成為正室不久,竟將周冰碧隨便許了個(gè)有錢好色的鰥夫,杜姨娘得知此消息當(dāng)夜便氣得吐了血。定親那日周冰碧便瘋了,夫家得知便急忙退了親,周家滅門之時(shí),她亦在其中。
杜姨娘看了看身后的女兒,略思索了片刻,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大小姐,今日那貴人,其實(shí)是來找你的,是…是皇城云山書院的無瑕公子!他點(diǎn)名要收你為徒,碧兒她愿隨大小姐前往侍候左右,求大小姐允之?!?p> 我有片刻啞然,世人皆知皇城云山書院是集修仙、詩書、騎射、國(guó)政等為一體,待四年結(jié)業(yè),便可入朝為官,為國(guó)效力。若是沒有師父引薦,入學(xué)考試是極難的,故而其中學(xué)子多是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仙界新秀之流。亦是有些人為了能進(jìn)云山書院而變賣家產(chǎn),瘋癲癡狂。
周冰碧想進(jìn)云山書院的想法亦在情理之中,只是我不能允她,我重生而來,自有大仇在心,如何能兼顧他人?
我未及回答,便聽門口一陣響動(dòng),聽著像是我的房門被上了鎖。
張嬤嬤遣小丫頭將一些飯食自上鎖的門縫遞進(jìn)來方道:“大小姐,想必杜姨娘也同你說了,那里你就不必去了!老夫人的意思是你有疾在身,讓大公子替你去?!?p> 我閉目只覺心下涼意陡生,唇間泛出一絲苦笑來,祖母這般疼惜周章逸,竟要搭上我的前途!我上前拿起糕點(diǎn)放入口中,入口生甜,對(duì)張嬤嬤喊道:“你告訴無瑕公子,我大哥博學(xué)多才,定能名滿皇城!不收可惜了!”
“大小姐!”杜姨娘在一旁聽得瞠目,忙上前連連拍門道:“開門!開門??!”
“哈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打斷了杜姨娘的抓狂,一聲揶揄卻讓我倍覺親切。
“你這小徒兒氣性還不小?!?p> 門被打開,無暇笑著走進(jìn)屋內(nèi),一身白衣,翩翩少年的模樣。我看向他,那一雙含笑的眸子,仿若裝了天下晴陽,整張臉帶著些許期待,又含著滿滿的玩世不恭。
只見他走過來在我耳旁小聲抱怨:“你師父也忒小氣,琉璃珠的弟子讓他收了,這世俗的徒弟也要同我搶,我是好生可憐!”
說著,他將一個(gè)紅彤彤的果子塞到我手中:“小師妹,請(qǐng)你吃果子?!?p> 有一只手卻在同時(shí)將這只果子拿了去,我抬眸便看見了師父,他將果子放入口中細(xì)細(xì)嚼著,一身墨色,眼神清冽,許是離得太近,我竟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陣陣冰寒。
他說話很慢:“我的徒弟,我自己收。”
說罷,師父遞給我一本墨色錦書,很厚,第一頁印了金色的二字:無堯。
“師父,無堯,是你的名字么?為何是無堯?”
此話問出,我只覺師父身上的冰寒之氣更甚。
“師父…”我還欲再問。
無暇急忙比了個(gè)“噤聲”的手勢(shì),而后笑道:“無堯就是無堯,一個(gè)名字而已,隨便起的!”
我看向師父,只覺他目光深邃,仿若要將我吸進(jìn)去一般,這樣的目光使我?guī)缀醪荒芎粑?,有一瞬間,竟是有種要放下一切隨他去天涯海角的沖動(dòng)。
片刻,師父轉(zhuǎn)身離開,無暇忙跟上去,揮手間瀟灑倜儻。
“小師妹,六月十七,云山書院見!”
這二人就這般大喇喇離開了周府,我看向滿院子的人,滿院子的眼神:何姨娘眼中的嫉妒,杜姨娘眼中的詢問,周冰碧眼中的羨慕……
我拉著漣碧急急出了府門,只因方才未看見周青鳶!依著她的性子,今日這般轟動(dòng)的場(chǎng)面她卻不在場(chǎng),她不在府中!
行了一刻,我頓在一間茶樓前,飄香居三個(gè)字赫然在目。前世周青鳶與李年烈便常來此處,或是弈琴,或是對(duì)詩,用李年烈的話來說,就是知己難求。而他不知道的是這“知己難求”乃是蓄謀已久。
我將一錠銀子給了掌柜,包下他們常去的雅間隔壁。一陣輕聲軟語就傳入耳中,即便我不想聽。
“鳶兒,你在周家竟受了這般多委屈,那周菁之當(dāng)真可惡!”
“噗……”
我一口茶噴出來,盯著兩個(gè)雅間之間的墻壁,覺得好笑。既然周青鳶說我欺負(fù)她,那么我不做點(diǎn)什么,是不是當(dāng)不起這個(gè)罪名?
我站在這墻壁前,默念法訣,面前的墻壁便出現(xiàn)一個(gè)流水的小洞,待水流完畢之后,這小洞中,便能看見那邊雅間的二人。
一旁的漣碧看得雙目圓睜:“小姐!小姐你你你……”
“漣碧!噤聲!”我急忙輕斥。漣碧默然地捂住了自己將要驚呼的嘴。
從小孔中望去,只見二人正研究書法入神,并未覺出墻壁有何變化。我將法訣點(diǎn)在周青鳶與李年烈的后背,片刻二人后背的衣服便化作清水。只聽得周青鳶突然一聲尖叫,李年烈則有些慌亂地高聲怒斥沖進(jìn)來的掌柜與伙計(jì)。
今日,便會(huì)多了一則坊間傳聞:周家小姐小小年紀(jì)與人私會(huì),衣不蔽體……
我心情尚好地在漣碧看妖物的眼神中回府,卻見祖母已然等在前堂,手拿家法長(zhǎng)鞭,一臉肅容。何姨娘、周章逸,杜姨娘母女皆在場(chǎng)。
我整了整衣裳,碎步走到堂前,行禮道:“菁之見過祖母?!?p> 等了良久不見祖母回話,我悄悄將眸子抬起,便見一行清淚自祖母雙臉頰流淌,她見我抬頭,突然怒道:“你眼里還有我這個(gè)祖母?跪下!”
漣碧見狀忙跪在堂前磕頭:“老夫人,你要罰就罰我,是我?guī)〗愠龈?!小姐身上的傷才剛好,身子弱,受不得啊!老夫人……?p> “來人!將這丫頭拉開!”兩個(gè)婆子上前強(qiáng)行將漣碧拉到一旁,祖母揮著鞭子打向我后背。
疼痛在后背蔓延,我咬著牙一聲不吭,只因看見了何姨娘臉上得逞的笑。
耳邊傳來祖母的厲聲呵斥:“丟人丟到全城的人都知曉了!你今日去了哪里?見了何人?!字字句句都給我說清楚!”
任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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