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明月高樓之大宋女侯

第十章 我為你簪上此花

明月高樓之大宋女侯 小白吃糖 5169 2019-08-13 18:53:13

  秋高爽利,正是擊鞠時候。

  是安上場揮桿,身形雖看著比其他衙內瘦小,但因她從小學些拳腳,勢頭卻也不弱。

  連揮三桿皆中,衙內們鎩羽而歸,是安開懷大笑,李衙內打趣她道:“必是官家賜的好馬,才叫你如此風光,不若我們蹴鞠去,看你如何?”

  是安才不上當,搖頭道:“沒有球場,我才不打。”

  其他衙內道:“擊鞠擊的好管什么?咱們如今蹴鞠才是好玩兒的,沒有球場便白打如何?白打不是更有趣?!?p>  更有王衙內已數了人頭,道:“咱們六個來個大出尖剛剛好。”

  是安還是搖頭拒絕:“你們小出尖吧,或者你們流星趕月正好,我不與你們踢,我去捶丸。”

  衙內們豈能放過她,直推搡了她就往外頭走,玩笑道:“捶什么丸?那邊都是小娘子在捶丸,你是要去看咱們家姐姐妹妹嗎?豈能容你?”

  另有衙內一并笑道:“不然你是害怕要挨鞭子、搽粉、吃不到肉吧!”

  是安一聽,激我?哼,我還就是激不得的那種!轉身便朝這衙內道:“我今日便與你一較高下,咱們輸了的搽了粉從街上過?!?p>  “好呦!”其他衙內聽她被激著了,立刻大笑著拍手同意。

  唯有李乙在后頭牽著棗紅馬耷拉個大臉:“每次都同人玩兒,每次都輸還要同人玩?!?p>  幾個人從球場看臺前呼嘯而過,恰遇上一個不知誰家夫人,帶了三五婢女從看臺側邊出來,衙內們俱是躬身行禮,是安雖不認識,但也同衙內們一道施了禮,誰知那婦人卻故意狠狠朝她剜了一眼。

  “嗯?”是安狐疑道,“她在瞪我?”

  李衙內低聲催促道:“快走吧,那是李家夫人!”

  是安更不解:“哪個李家夫人?做什么瞪我?她家也有兒孫吃虧在我手上?”

  旁邊的王衙內過來解釋道:“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前些時候在霽月樓把她內侄打了,不記得了?”

  是安輕皺了眉頭,想了想,??!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王衙內轉頭看那夫人已走遠了,又朝是安揶揄道:“我以為你打打我們就算了,誰知你連李指揮家的都敢打?嘖嘖嘖,不服你是咱們之中的第一都不行了!”

  李衙內也笑著上來摟了她的肩膀,被是安嫌惡的一手拍下去,他倒不甚在意:“連我母親都說讓我素日少同你一起玩耍,你問問這里的兄弟,哪個沒被家里囑咐過?你在外頭闖蕩的好名聲,平白的倒帶累的我們不能出去放肆玩兒!”

  是安不屑道:“那你們還敢邀我一同蹴鞠?”

  旁邊王衙內跟上壞笑道:“你今年出來的少不知道,那個楊衙內自來了東京就沒消停過,仗著李國舅家的威風,素來沒少給咱們難看,大家看在李指揮面上,不與他計較罷了,不曾想你會出頭,果然是咱們小程侯?!?p>  是安冷笑道:“他也敢稱一聲衙內?他憑什么稱衙內?如今也是什么人都可以出來做衙內了嗎?你們衙內的門檻這么低了?”

  那些衙內們聽了,面上一臊,只道:“你說話便說話,忽然臊人作甚?我們也不容易!”

  是安一時也仰頭大笑起來,拍著李衙內的肩膀道:“那是!那是!”

  這時已有旁的衙內從仆從手里拿了鞠來,笑道:“你們如今只去東南角的瓦子里找好鞠,快看我的梨花鞠?!?p>  是安順手接過來,細細把玩摸索道:“果真好,我今春送了個六葉桃的去大內,看著好看,只是不經用?!?p>  王衙內從她手里接過鞠也細細看了,道:“你如今學那些士子文人讀書,要好好做個正經世家子了,哪里知道這鞠的好壞,下一次要用,便只管來尋我,如今外頭最是梨花和虎掌的鞠,既好看又耐用?!?p>  是安捶他道:“別胡說,說什么是世家子的話?你們不是世家子?誰學那些讀書人的樣子了?”又朝向李衙內,“饒過他們不說,咱們都是祖宗和父兄的威風拿來耍,你家可是書香門第,清流人家,跟我們混在一起,三不五時被你爺老子抓起來打罵,你竟還不改了,快快去取個功名去?”

  “說什么渾話,又不是我招惹你!你一個襲爵了的也不厭惡我們,幾位又不低看我的門戶,我干什么自己看輕了自己”,那李衙內又伸了他的鬼爪子上來,還沒落到是安肩膀自己先反應過來改去攀王衙內,“讀書什么好?你們也快別說這話惹她,誰不知道她最討厭讀書人那套,咱們正經多玩兒會子”,又轉頭對其他衙內道,“我最知道了,自今春圣躬違和,她便多在家里替官家抄經呢!”

  是安轉過頭去一手拍在他背上:“要你啰唣!”說到這兒她又想起來,挑著眉毛朝這些衙內恐嚇道:“對了!斗雞走狗或吃酒喝茶,甚而逛窯子也便罷了,你們有沒有趁我不出門胡亂生事,仗勢欺人?”

  那些衙內聽聞此語,忙拱手作揖,禱告道:“好爺爺,如今誰不知道權知開封府那個是你老師?凡有新衙內來了,咱們也都奔走相告,你也去打聽打聽,除了那個姓楊的,還有誰出來生事不曾?”

  是安這便放下心來,朝他們揮了揮手,戲謔道:“珍惜如今的好日子罷!”

  李、王兩位衙內一聽,立刻圍上來:“敢是有什么官中的消息?”

  是安晃著頭一蹦三尺遠,“蹴鞠蹴鞠!”

  新來的一個張衙內每每都失準頭,一場鞠蹴下來,是安恨不能將他壓在地上搓,對頭的王衙內解了頭上的抹額,擦汗對是安道:“今日不能叫你拿了雙彩頭,還是李十二的法子準,專知道你要顯本事,硬不告訴他咱們東京的玩法……”

  是安一聽原來是這樣!立時沖上去掐了王衙內脖子就想給他來個大馬趴,“你們作弊!作弊還了得?”

  王衙內被她掐了脖子,依然不能止笑,強喘著氣玩笑:“咱們又不是君子,咱們可是衙內!”

  是安一聽也笑了,臨起一腳給他撂到地上,衙內們也都坐在地上歇著身子大笑起來。

  已經有仆從端了粉過來,是安假意踹過去,“你們早料好了的,今日必要讓我輸?!?p>  那李衙內道:“便是你自己說的,搽了粉可不許偷偷抹去啊?!?p>  是安喚了李乙來,先將臉上的汗擦了干凈,然后才給王衙內他們去抹粉。

  那王衙內擠到前來,專要他一個來弄,倒先仔細幫她將抹額扶了正,然后才伸手沾了好大一團粉抹在她右臉頰上,對眾人笑道:“今次再給她留哥臉,便叫她知道咱們也不是好相與的?!?p>  “也好也好”不過是一場玩耍,誰又當真呢,圖個樂兒罷了。

  說話間又有人端了一朵碩大的芍藥花來,奉到是安面前,“相公夫人著小的來送擊鞠的彩頭給小侯爺?!?p>  是安見這芍藥居然是新鮮花,看了花枝也是新剪的,驚喜道:“如今也有芍藥花開嗎?是你們相公家自養(yǎng)的?”

  那仆人恭謹回道:“是家里一個花匠養(yǎng)的,不知怎么這個時候竟開了四五盆,夫人今日特拿了來做個開場彩頭?!?p>  是安忙接過去,這芍藥粉瓣白蕊煞是好看,便是那些衙內們看了也不禁贊嘆。是安細看了好幾番才簪到自己束著頭發(fā)的發(fā)箍里去,又來回的晃了好幾下,放心的對那仆人施禮道:“我一會兒騎馬也不會掉了,多謝相公夫人?!?p>  才蹴完鞠不多久,衙內們便哄笑著趕她趕緊上街去,是安自己也乏了力,便和大家告辭了家去。

  進城沒多久,遠遠地便瞧見個白襕書生躬了身子在同她行禮,是安近前一看,高興道:“原來是你呀,書生。”

  蘇轍也含著笑,朝她問禮道:“遠遠地聽見馬蹄聲,果真是小侯爺?!?p>  是安今日好好地出了一身汗,只覺得滿身輕松,心情甚佳,便同他玩笑道:“你這書生,怎么成日在街上,也不溫書的嗎?”

  蘇轍笑道:“我父兄在前頭茶寮里同人說話,我出來散一散,果真遇上了小侯爺?!?p>  是安不解笑道:“果真?……你知道我出來?”

  蘇轍下巴一晃,“今日出來看到好些郎君騎馬出城,我便猜想小侯爺也許也在其中呢”,他說著話伸手朝是安的臉頰指了指,問道:“侯爺這是?”

  是安這時想起自己臉上還搽著粉,“這個?”不拘笑道:“是我同他們蹴鞠輸了,今日城外在玩擊鞠,你見了的騎馬的那些郎君們,估計便是一同擊鞠去的?!?p>  蘇轍看她一身紅色的馬裝、額間系著上次見過的紅色抹額,說不出的英姿颯爽,又見她座下的棗紅馬精神抖擻,不覺一笑道:“上一次見小侯爺便是騎著它,果真不同凡響?!?p>  “是啊!”她拍了拍馬脖子,贊道:“玩起來是有它的!嗯?書生記錯了吧?上次我沒騎馬呀?”

  “???不是,是我說錯了,我說的是同大相公們在街上看到小侯爺的那次,就是小侯爺拿著劍的那次”,她坐在馬上,蘇轍抬著頭,瞧見她發(fā)間簪的芍藥花搖搖欲墜。

  如今也有芍藥開嗎?

  是安想起來他說的應當是那日給文彥博幾人難堪的事,“那日你也看到了?被我嚇著了吧?”

  蘇轍忙搖了搖頭道:“小侯爺那日玉容颯颯,蘇轍只覺得恍如神仙中人,怎么會被嚇到?”

  他說這話時神情坦蕩,很不像在阿諛奉承,是安的臉色更紅了,倒像是被熱氣蒸過似得,忙岔開問道:“說起這個,上次同你一起的人呢?你哥哥、還有那位章……郎君?”好像是姓章吧?

  蘇轍聽她提到哥哥,露出好大一個笑容:“侯爺還記得我兄長嗎?他在前頭茶寮里同我父親見客。至于章郎君?那位子厚兄是那日恰巧遇上的,并不知他如今在何處。”

  是安看他提到哥哥一臉高興自得的樣子,又聽他說父親也在此,便接口問道:“你們父子,俱來應考嗎?”

  蘇轍頷首:“是?!?p>  是安拍手稱奇道:“我看你年紀也不大,能和父兄一同前來應考,必定文采絕佳?!?p>  蘇轍搖頭謙遜道:“不敢同父兄相較,不過,我哥哥的文采確實世所罕見”,果然提到他哥哥,就會立刻兩眼發(fā)光。

  是安不由一笑,更好奇道:“你這人說話,倒也不謙虛,也不說自己父親的好,只說自己哥哥的好,你哥哥很好嗎?”

  蘇轍點頭如搗蒜,驕傲道:“我父親也很好,不過,讀過我哥哥文章的人,沒有不夸贊他的,小侯爺如果有興趣,改日我拿了給你看?!?p>  是安忙搖頭道:“全東京都知道我不是讀書的料,不過……”又見他赤子純心煞是可愛,便問道:“那你呢?你父親同哥哥都好,你呢?”

  蘇轍自愧道:“我資質平庸,怎么敢同父兄相較,我實在是比不過我父兄!”

  是安見他談起自己倒不好意思了,更覺得這個書生真是有趣,笑道:“我未曾見過你父兄,也不曾拜讀他們的文章,但我看你是個溫和老實的人,大概他們確實很好,只是不日春闈,你們投過名了沒有?”她又托腮思索道,“京中飽學大家雖然有很多,最好的……”要說出這人名諱,卻不必多想,“當然還是能投在歐陽修門下,只是,一則他原本看我不上,你若拿了我的修書去,反倒不好,叫他以為你同我廝混不是什么好兒郎,再則我前些時候開罪他了,他怕是見也不肯見你的……不若我叫我的老師代為修書,你父子拿了去拜見歐陽修吧!”

  蘇轍不曾想她會這樣熱心幫忙,忙推拒道:“我父子承蒙益州太守張方平推薦,已經拜見過大學士了,那日便是跟著他見到小侯爺的?!?p>  是安聽他如此說,放心道:“那便好了,你們拜在他門下是再好不過的”。

  “程六叔?”好像是仲針的聲音,是安偏頭一看,果然見他父子的馬車停在前頭一個果子鋪旁。

  是安趕緊彎下身子對蘇轍囑咐道:“那些士大夫都不喜歡我,你莫要說與人知你同我相識,怕他們要看輕你,別誤了你求學博功名。”

  蘇轍揮手道:“不會、不會”,又見她頭上的花確實要掉了,便掂了腳想伸手幫她扶一把,是安見他伸手上來,便猶豫了一下?lián)Q了自己伸手去摸,原來是花要掉了。

  蘇轍見此便放下手來,撓了撓頭只覺得自己又唐突了,還是怕她要再叫一聲“登徒子”出來的。

  是安已摸了花下來,花朵還開的好,只是花枝被她的發(fā)箍弄折了一點,也不妨事。她一低眉,正看到蘇轍髻上未挽青巾,只著了一身白襕,便笑道:“你探頭過來?!?p>  蘇轍以為她是又有什么叮嚀,便踮著腳探了頭過去,鼻尖剛剛嗅到她身上的一點汗香味,便忙要退后一步,誰知是安已扶了他的頭,“別動……我為你簪上此花?!?p>  蘇轍耳中聽得這話,雖然覺得不甚妥當,但又想著這小侯爺赤誠坦蕩,自己又何必扭捏作態(tài),便果真未動,由著她給自己簪上花。

  是安將花簪好,又仔細端詳蘇轍片刻,才緩聲道:“這是我今日擊鞠得的彩頭,給你這書生簪上,助你來日蟾宮折桂?!?p>  蘇轍聽她此語,臉上升了一團紅霞,退后施禮道:“愿如小侯爺所言?!?p>  是安看他紅著臉卻無旁人的那份假意謙讓,心下一動,自己不知為何也紅了臉,看向他烏黑的眼珠里,這人一雙眼睛倒生的好看。

  “程六叔!”

  “程六叔!”

  仲針的聲音再次傳來,是安趕緊同蘇轍告別,踢了馬肚子朝宗實父子的馬車行去。

  仲針已經下了車要過來尋她,是安趕緊從馬上下來。

  仲針施了禮皺著眉頭道:“小叔叔在同誰說話,說這樣久?”

  宗實輕喝他:“不得無禮!”也下車同是安互告了禮。

  是安笑道:“不妨事,我同仲針自來如此的”,又見他父子是停在果子店門口,便問道:“十三哥如何在此?”

  仲針搶先答道:“我母親生辰要到了,我爹爹想同店家訂些喜歡的果子送去?!?p>  是安又問:“訂過了嗎?”

  “你才同人說話的時候已經訂了”,仲針一眼便瞧見她臉上給人搽了粉,不由分說便過來摁下她的頭抽了帕子要給她擦掉。

  是安避閃不及,已叫他捏緊了下巴,只好告饒道:“我同人說好了,不能不算話?!?p>  仲針依舊皺著眉頭,手上卻輕輕地只怕擦傷了她:“你鎮(zhèn)日不同世家公子們學好,只知道同那些衙內們胡纏。”

  是安也學著他的樣子皺了眉頭,不服氣道:“你個小孩子,怎么同長輩說話呢?咱們到底誰比誰???”

  仲針見她的臉有些被擦紅了,忙上前吹了吹,是安趕緊躲開,“你這么大了些,同人在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樣子?”

  仲針卻已將帕子又仔細疊了揣回胸口,淡定道:“我才多大?你方才不也是同人在街上拉拉扯扯嗎?我也沒見你害臊!”

  “你你你……你這孩子……”是安轉過頭見蘇轍還站在那里正望著這邊兒,立時紅了臉,走到宗實身邊告狀道:“你們家仲針……還是書讀的太少!小孩子一天不認真讀書,就知道出來啰嗦我!”

  團練一笑,轉頭對是安否道:“嗯?小侯爺這話不妥,我今日便是因他只知讀書,才帶出來透透氣的?!?p>  是安氣結。

  連李乙都嗤嗤地笑出了聲,是安無語道:“你笑什么?”

  李乙便對仲針長施一禮道:“請公子時常到我們家來坐坐,好叫我們官人安分些,如此小乙也輕便了?!?p>  什么?

  是安轉過頭就去打他,李乙牽著棗紅馬的韁繩躲來躲去,料是趙宗實在此情此景下也忍俊不禁起來。

  蘇轍見他們相聊甚歡,伸手探了探發(fā)髻上的芍藥花,兀自含了笑轉身去尋自己的父兄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