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火電
“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羊潯閉眼，努力回想起開福寺時的事。
如果她沒記錯，剛才游行隊伍里出現(xiàn)的大黑蛇，與她在開福寺時看到的那一只是一模一樣的。
“你知道異鬼……額，你們的神明長什么樣子嗎？”羊潯問道。
阿黃本來以為羊潯不喜歡異鬼，不準(zhǔn)備講下去了。結(jié)果一聽到羊潯又提起這個，便小心地開口道：“有一些很古老的典籍，記載了神明們的形態(tài)。那時候，神明還沒有隱藏起來，會坦蕩地現(xiàn)身于這片大陸?！?p> “那些古籍現(xiàn)在在哪里？”
阿黃想了想，“好像被什么組織保存著，我聽來旅館的客人們談起過，但是我忘了那個組織的名字了。
“不過你可以問問老板呀！他知道很多的。但是那些古籍是用很古老的文字書寫的啦，就算能拿到手，姑娘也不一定能看的懂吧？”阿黃小心地觀察著羊潯的神色。
羊潯吸了吸鼻子，原來如此。怪不得靈通冊查不到什么關(guān)于異鬼的信息，原來都擱在那古籍里，不被放出來呢。
羊潯沒再問下去了，阿黃便和她繼續(xù)看著下面熱鬧的情景。隊伍里的那只大黑蛇，此時已經(jīng)因為不停的行進(jìn)，從隊尾來到了隊中。隊伍中的“妖魔鬼怪”不時會露出幾個絕活，惹的羊潯和阿黃鼓手叫好。
突然，那隊伍中大黑蛇的眼睛動了一下，直勾勾地朝羊潯射來一道銳利的目光。
羊潯顫了一下，然后激動地?fù)u身旁的阿黃：“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剛才那條蛇……蛇它眼睛動了一下！”
“?。?？是嗎？？我看別的去了，沒有太注意?。?！”阿黃也莫名其妙緊張起來，“但確實，雖然每個月都有游行，但這個月的游行格外的好看唉，道具都做的挺逼真的。”
突然，隊伍停了下來。隊伍里的人和街道兩旁觀看的人，都在一瞬間停止了聲響。
“他們怎么停下來了？”
此時，所有人的臉都正朝著月亮，歡呼與交談聲在一瞬間都沒有了，安靜的有些可怕。萬籟俱寂中，羊潯心中萌發(fā)出不祥的預(yù)感。
“我看看，”阿黃伸出腦袋，然后湊近羊潯的耳朵小聲說道：“哦哦，到「月之祭」了呢，姑娘。”
“月之祭？”
“對，這是大游行最后的環(huán)節(jié)，虔誠的異鬼教信徒都要朝向月亮，做出祈禱的手勢，就像這樣?！卑ⅫS將食指和中指纏繞在一起，然后轉(zhuǎn)向月亮的方向，閉著眼睛繼續(xù)說道：“接下來，祭司就會進(jìn)行儀式，希望神明不要降災(zāi)于我們……”
“為什么是‘不要降災(zāi)’，而不是祈求福報？”羊潯不是異鬼教的教徒，所以她沒那么虔誠地照做，而是眼睛死死盯著那條大黑蛇。
阿黃被問住了，思考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地回答道：“小時候父母告訴我，神明是喜怒無常的，信徒要時刻虔誠，這樣神明才不會把怒火撒到我們身上?！?p> “那條蛇，是你們神明的化身嗎？”羊潯指著的方向，一條大黑蛇正緩緩地爬到了中間被包圍著的祭壇，而祭壇旁邊，正站著一個矮小的身影。
羊潯的瞳孔在震顫，那個矮小的身影看起來非常熟悉。
然而阿黃并沒有注意到羊潯的神色，她只是看向羊潯指著的方向，然后也有些疑惑了。
“神明的化身是有很多種的，雖然神明真正的形態(tài)我們并不知道，但這并不妨礙我們?nèi)ハ胂笊衩鞯拇砦?。天空中變化多端的瘴氣，和湖泊里平靜的湖水，都可以看作是神明的化身。”阿黃苦惱地?fù)狭藫献约旱念^發(fā)，“蛇的話……或許這次游行的主辦人覺得這是他心目中神明的化身，于是就讓黑蛇來擔(dān)當(dāng)祭祀的主角，這樣想好像也是可以解釋的通的吧？”
羊潯皺眉，不，事情沒那么簡單。她看到那個祭司的作法動作后，毫不猶豫地從窗戶上跳了出去。阿黃還沒來得及阻止，羊潯已經(jīng)完美……咳咳，有些小瑕疵地落到了地上。
啊痛痛痛！羊潯摸了下自己的屁股，咬牙站起身。她推開前面閉眼祈禱的人群，重復(fù)著“抱歉抱歉”，然后一點一點地擠到祭臺那里去。
沒看錯！絕對沒看錯！就在阿黃說話的時候，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個矮小的祭司看。果然，當(dāng)斗篷下的那張臉抬起來時，羊潯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是開福寺的小和尚！
眾人面朝月光，而小和尚背朝月光。羊潯艱難地在人群中移動，而披著厚重斗篷的小和尚則站在高高的祭臺上，用略帶憐憫的目光俯視著羊潯。
“你不該來的?！币坏狸幊恋穆曇翥@入羊潯的耳朵，空曠而飄渺。
羊潯猛地抬頭，只見小和尚正盯著自己。
“我……當(dāng)然……該來……！”羊潯咬牙，吃力地想要從人群間穿過?？刹恢罏槭裁?，她感覺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擠得她快要呼吸不了。
四周一片寂靜，南巫國異鬼教的信徒們都披著斗篷，低著頭，做出祈禱的手勢，好似并不能感覺到人群中一個在不斷移動的物體。
羊潯想要掰開前面死死貼著的人，但是她越來越?jīng)]有力氣。明明看起來離祭臺只有一點點的距離，但真要走過去，又變得非常遙遠(yuǎn)。
漸漸的，羊潯的視線有些模糊了。他看到小和尚袖子一揮，旁邊的大黑蛇便湊近了他的手。小和尚和大黑蛇同時向羊潯投去威懾的目光，羊潯看過去，居然是兩雙同樣的黃色眸子！
黃色的眸子，在烏壓壓的人群和暗淡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出。與此同時，羊潯灰色的右眼也發(fā)出淺淺的光芒。
［今晚的圓月散發(fā)出的力量，是格外的誘人呢，你說是不是呢，瞬？］
羊潯在人群中猛地停住了，周圍依然是一群靜止不動的像柱子一樣的異鬼教信徒，好似無論有什么聲音都不會打擾到他們的祈禱活動。
但是羊潯的手卻抑制不住地顫抖著，剛才那個聲音并不是瞬的，而是來自另一個地方，聽起來輕佻而邪惡，且對她施加的威壓非常大。
?。蹨?，你破壞了規(guī)定。］這個聲音則平靜許多，并且讓羊潯從精神威壓中解脫了出來。
羊潯暗自松了口氣，是瞬。雖然到現(xiàn)在她都還沒有摸清楚瞬的作息習(xí)慣，什么時候什么場合會出來說話，但瞬能夠在現(xiàn)在這個緊張的場合中站出來，羊潯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
只不過瞬口中的“滅”，指的是誰？
纏繞在小和尚胳膊和脖頸上的大黑蛇正吐著信子，饒有興趣地看著羊潯。
羊潯咯噔了一下，莫非就是這條大黑蛇？
?。郛惞?，滅。］
瞬的這句話，就是蓋棺定論了。
［規(guī)定？呵呵。］滅毫
不在意地笑了兩聲，聽的羊潯頭皮發(fā)麻。
瞬嘆息，問道：［今夜，你要做什么？］
滅瞪大了眼睛，黃色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畚医褚棺龅氖?，與你們無關(guān)，現(xiàn)在乖乖回去睡覺，還來得及保住這個小姑娘的性命。］
瞬沒有立刻對答，但羊潯能感覺到瞬的臉色非常不好。
沉默了一會后，瞬決定把主動權(quán)交給羊潯。
?。勰阆牖厝?？這句話只有你能聽見，你在心里回復(fù)我就可以了。］
羊潯的手指攥緊，“說實話，我很害怕，但是我不能回去，因為我發(fā)現(xiàn)他剛剛施法的方向……是那片樹林?！?p> 遠(yuǎn)處的樹林，在黑夜中也是烏壓壓的一片。風(fēng)一吹過，開始嘩啦嘩啦的響。
“現(xiàn)在那片樹林里，一定有什么人，是小和尚想要除掉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有我必須阻止。”
瞬的臉色好像緩和了一些，但他繼續(xù)平靜而理性地說道：［實力不夠的話，逞強是會死去的。］
“我才不是逞強?！毖驖∵o手，咬牙說道：“不如趁這個難得的機會，試試我最近的練習(xí)成果！”
話音剛落，羊潯一抬腿，瞬間飛到了半空中。她的右眼爆發(fā)出強烈的銀色火光，而手上藍(lán)色的靈火，揉成了一大團(tuán)，朝小和尚方向迅速地投射過去。
“莽撞，”小和尚冷哼，“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p> 說完，他與滅再次融為一體。其實是小和尚與滅纏繞在一起，然后小和尚迅速地融化到大黑蛇的身體里。而小和尚的聲音，就從大黑蛇的腹腔里發(fā)出來。
“今夜！不留活口！”
滅邪惡地笑著，尾巴一甩，閃電噼里啪啦地朝羊潯撲過去。羊潯意志堅定，另一只手凝聚出更大的火焰。
藍(lán)色的火焰與閃電在那一瞬間碰撞，巨大的聲響在這個街道炸開！
對，動靜越大越好。羊潯咬牙，手中的靈火已經(jīng)有些支撐不住，而那閃電正透過靈火的縫隙，鉆進(jìn)羊潯的指甲一點點。
樹林里的人，快發(fā)現(xiàn)??！
想起剛才小和尚作法時，放出的幾條詭異的蛇，羊潯心中就覺得很不妙。那蛇爬行時沒有絲毫聲響，而若被那毒牙咬中，不知道要中什么恐怖的巫毒！
雖然不知道小和尚要對付的人是誰，但是阻止的決心，幾乎是出于本能，在那一刻爆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