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初見（一）

　　報了官，晌午已過。二人隨便下了個館子，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把整條朱雀街逛完，連犄角旮旯都沒落下。

　　就慢悠悠的走著，江莫桐低著頭也不說話。劉立方道：“老大，那石子你都踢了一路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俊?p>　　“?。坑袉?？”江莫桐反應(yīng)過來，好像是踢了一路了。

　　劉立方道：“有?！?p>　　江莫桐嘆口氣道：“小方，我想盤個店，開藥房。剛才那幾個鋪子租金太貴，盤下來就沒錢買藥材了?！?p>　　劉立方是見過江莫桐的醫(yī)術(shù)，對她很是有信心：“老大，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拿去用?！?p>　　江莫桐擺擺手：“不行，我另外想辦法。”

　　劉立方道：“老大，我們可以先擺個攤，像賣那些小玩意兒的一樣。等掙錢了再盤大鋪子開藥房?！?p>　　“擺攤？”江莫桐疑道。

　　“對啊，我很有經(jīng)驗的。”劉立方拍胸脯到。

　　“嗯～也行吧?！苯┑馈Ｗ约阂簧淼尼t(yī)術(shù)，得好好施展。

　　眼看著太陽就快落山，卻還連住處都沒定下來。

　　江莫桐道：“大娘，二兩銀子，你這屋子要價也太貴了點吧?！币婚g屋子上漏下濕，一陣大風(fēng)都能給吹倒了。劉立方走到墻角扯了一族從外面竄進來的野草。

　　金錦繡面上微微偷著不耐煩：“江姑娘這屋子破是破了點，我敢保證方圓幾里你找不出這么便宜的屋子。雖然偏了點，但是僻靜?！?p>　　江莫桐搖搖頭道：“大娘一兩銀子，你要是愿意租，我們就留下來，若是不愿意，我們就不打擾了?！?p>　　金錦繡一張臉皺起了眉頭，眼神里帶著輕蔑、厭惡。

　　江莫桐道：“小方，走吧。”

　　劉立方拍拍手上的泥土道：“好。”

　　在二人將要跨出門時，金錦繡像是吃了多大的虧似的：“行了行了，租給你們算我倒霉?！?p>　　在江莫桐看來，這破屋子一兩都不值，還是給了定金，金錦繡之后便回了房，把門關(guān)的“砰”響。

　　江莫桐環(huán)顧四周：“今晚上這兒肯定是不能住了。投宿客棧吧。”

　　劉立方道：“老大，一間房子怎么住??？”

　　江莫桐笑道：“嗯，這屋子不小，把中間隔一隔就是兩間房子，可行？”

　　劉立方道：“行，行?！?p>　　白天兩人就忙著買材料，晚上就忙著修房子。

　　夜里很深了，江莫桐在下面打了個哈欠，劉立方借著微弱的燭光，在房頂上鋪瓦，腳下一滑，有兩片瓦掉了下來。

　　“吱呀”一聲金錦繡打開房門，在院子里叉著腰道：“能不能消停會兒。三更半夜的，你們不睡，我們還要不要睡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江莫桐立馬賠了不是。

　　江莫桐拍拍身上的灰道：“小方，你先下來吧，剩下的明天再鋪吧。”

　　劉立方從房頂上下來，江莫桐把擰干的毛巾遞給他擦臉，劉立方道：“楊夫人，您屋子太破，不修一下實在是住不了人?！?p>　　金錦繡道：“住不了就把錢退給你們走人?！?p>　　江莫桐道“夫人稍安勿躁，打擾你們休息實在對不住了，還請夫人多諒解?！?p>　　這幾天院子里堆滿了雜物，一會兒拆一會兒裝，搞得滿院子的灰塵，金錦繡早就滿腹牢騷。

　　那晚江莫桐劉立方就在還沒鋪好瓦的屋子里將就了一晚。

　　劉立方枕著一只手，從房頂上沒鋪好的洞里，望著天上的星星道：“老大，睡了嗎？”

　　江莫桐翻身道：“沒?！?p>　　劉立方繼續(xù)道：“有一顆星星好亮。我記得小時候也睡過沒有房頂?shù)姆孔?，就像現(xiàn)在這樣，看得到天上星星，好亮好亮。我都快忘了我父母長什么樣子了，在九歲的時候，跟著家里人逃荒。哥哥在路上餓死了，我也跟父母走散了。問我叫什么名字，我說不知道，別人都小乞丐，小乞丐的叫我。后來被我?guī)煾凳震B(yǎng)了，連名字也是師傅給我取的，可不到一年師傅就死了。我覺得我有時候真的倒霉極了，有時候又覺得幸運極了。老大？”

　　江莫桐呼吸均勻，已經(jīng)入睡。

　　翌日，日上三竿江莫桐還未起身就有人來敲門：“小方，讓我再睡會兒太累了?！?p>　　門外人聲音輕柔纖細：“江姑娘?！?p>　　女人？江莫桐一個翻身就起來開門。那女人約摸二十來歲，瓜子小臉，膚白如雪，烏黑的秀發(fā)垂在胸前，著了一件粉色長衫，襯得人愈發(fā)聘婷婀娜。江莫桐疑道：“你是？”

　　女人點了點頭：“江姑娘，我叫楊姍姍。”

　　江莫桐當即明了，原來是金錦繡的女兒，便把她請了進來：“楊姑娘請進吧，還未裝繕完，有些亂，委屈楊姑娘了。”江莫桐騰了一條長凳子，擦了擦上面的灰，示意楊姍姍坐。

　　楊姍姍也沒有嫌棄，把手里拿著的果子往江莫桐身上推：“江姑娘，昨晚我阿娘說話重了些，我代她來向你們賠個不是。這果子是阿爹今早上自己采的，還望你們不要嫌棄才是。”

　　“謝謝。”江莫桐從籃子里拿了一個搓搓灰就往嘴里送，“真甜?！?p>　　楊姍姍掩面一笑：“江姑娘若是喜歡，我待會兒再送些來。”

　　江莫桐也毫不客氣道：“那就先謝謝楊姑娘了。”

　　楊姍姍拉著江莫桐的手，像極了兩姐妹在嘮家常，道：“江姑娘這樣稱呼怪生疏的，我比你年長，就叫你小桐可以嗎？”

　　江莫桐笑道：“當然可以，姍姍姐。”

　　劉立方在江莫桐還在熟睡之時就把屋頂蓋好了，這時東西也收拾完畢：“老大。”

　　楊姍姍也起身：“那我就不打擾了?！?p>　　“來了，來了。”江莫桐把果子叼在嘴里。

　　二人一同出來，劉立方看著楊姍姍：“這位是？”

　　江莫桐扔了個果子給劉立方：“楊夫人的女兒，以后就叫姍姍姐。”

　　劉立方接過竟是擦也不擦就咬上一口道：“好?！?p>　　楊姍姍?quán)圻谝恍Γ孕溲诿骐x去。江莫桐道：“才摘回來的，沒洗?！?p>　　劉立方樂呵呵道：“沒事。”

　　江莫桐用手捶了捶板車上裹得嚴嚴實實的藥材包：“東西收拾好了嗎？”

　　“好了?！?p>　　“走吧?！苯┮黄ü勺诎遘嚿?，手里拿著沒吃完的果子繼續(xù)吃。

　　劉立方也不抱怨，三下五除二把果子給啃完，擦擦手就推著板車走。

　　擺攤這種事，果然還是劉立方最在行，選好了地方，立個招牌“神醫(yī)在世”，也不敲鑼吆喝，就等著人來。

　　江莫桐把草帽扣在臉上遮陽，迷迷糊糊就又睡著了，她做了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