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筱曉不知在屋里站了多久,方才秘書將她帶到雷圳琛書房便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她和一個人影。是人影,雷圳琛沒開燈,四周的窗簾也都拉上了,除了門口的光,整個房子黑乎乎一片。
她不知道雷圳琛叫自己做什么,他那個人從小愛憎分明,尤其對自己討厭的東西零容忍。
雷圳琛被稱為商界奇才,二十四歲進入雷氏集團,三年從公司副總升到董事會,一上去便踢走了一位老臣。原因只是因為對方打牌時蹺著二郎腿,調(diào)侃他繡花枕頭。那老臣在雷氏工作了幾十年,人脈格外深厚,卻還是被他一夜瓦解,手段雷霆,不近人情。
就這樣一個人,從小對自己咬牙切齒,恨之入骨。凌筱曉想,如果不是雷中耀攔著,自己早已經(jīng)被他挫骨揚灰了。
所以今天他主動邀請自己,她心中忐忑又不安。
“聽說孟家找你退婚了?”黑暗里,雷圳琛終于出聲,聲音成熟硬朗有磁性,冷冷的,隱約還帶著三分疲憊。
凌筱曉輕探出一絲目光,然而眼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嗯,”她道,剛發(fā)生的事,不知他怎么知道的。
他整個人坐在椅子上,隱入黑暗里,神色不明,只露出的身影宣誓著他的霸道與強勢?!澳阆矚g他?”他又問,聲音波瀾不驚,毫無起伏。
畫面跟自己想的有點不一樣,凌筱曉皺眉,整個人都警惕起來,“不喜歡?!?p> 她說話的時候身子緊繃,嗓子干啞,語氣不甚愉快。
“如果你不想退婚……”雷圳琛頓了頓,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我可以幫你留住他。”
幫她留住孟長河?凌筱曉微驚,他竟開始管自己的事了,不由自主將心中的警惕線又拉高了一節(jié)。
“不用?!?p>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她人在明處,看不清對方什么神色,只感覺暗處有一雙眼睛,如蛇一樣黏在自己身上,慢慢纏緊,冰冷刺透。
????“父親留下來的房產(chǎn),我讓人幫你打理了。劉管家沒回來,是送你那里去,還是等他回來再……”
劉管家是雷中耀以前的管家,貼身伺候雷中耀數(shù)十年。雷中耀去世前,將他指給了凌筱曉,希望他代替自己照顧她。
“等他回來?!辈坏人f完,凌筱曉便道。她不想跟雷圳琛打交道,一是對于不喜歡的事,她從來就是能避則避;二是她從小怕他,深入骨髓。
話畢,對面突然沒了聲音,凌筱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說話太急,惹得他不開心了。
???雷圳琛強勢自負,最厭煩別人拒絕自己,更何況對方還是他最憎惡的人。
知道自己闖禍了,凌筱曉微微蜷縮著的手指捏緊,身體站得筆直,她很想離開這里。
雷圳琛瞇起眼睛,盯著門口那個瘦弱嬌小的女人,從小就是這樣,她避自己如蛇蝎,畏自己如老虎。公開場合遇見,便躲在父親身后,怯怯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私下卻從不與他獨處。
這樣一個膽怯又沉默寡言的人,父親卻從小捧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