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卓予聽她們所言,已知道這兩女子是友非敵,立時閃身從邊上繞過來為她解綁。
得了自由,那少女輕飄飄往后一躍,已離捆她的木樁子六七丈遠,回頭招呼身后還在站著的兩人,“你們兩個還傻站在那干嘛?上趕著當靶子去?”
一聲嬌喝,驚醒了還反應不及的眾人。
少女一連往后飄出十幾丈遠,方才停下,張副將等人也開始往外撤,離得觀武臺遠遠的方才停下。
此時端王也已經(jīng)到了校場,正在不遠處坐著,靜靜看著觀武臺上打的正熱鬧的兩個人。
五娘有心試探顧承遠功夫這一個月來是否有所長進,招招出手凌厲,絲毫不留情面,而顧承遠因著這幾日加緊操練張副將的原因,也是勤加練習,功夫絲毫沒落下,反而精進不少。
此時只見五娘搶步奔到顧承遠身前,左手收掌為拳揮向顧承遠脖頸處,右手彈指射出一條琴弦來。
顧承遠飄然往后一轉(zhuǎn)躲過絲線,迅疾往五娘方向伸掌打她右肩,五娘往后斜彎腰避過這一掌,順勢揮袖甩出幾枚銀針來。
此針如牛毛般細小,若論眼力去看,恐怕未曾看清楚針已進了對方肉里,顧承遠幼時練耳便被他師父拿來做練習使用,因此聽聲便知其方位。
若是平時躲過去便好,但此時他躲過去了后面的士兵不清楚的反倒要被誤傷,且平日里顧承遠練武穿的衣服又是窄袖短衣,無袖子來收斂這些銀針,只得急急的閃身避過這些銀針又以右手揮掌將其掃落在地。
正在此時聽得身后呼呼掌風來襲,原來五娘改弦換掌,兩手連揮,不過瞬間顧承遠已被掌風包圍。
顧承遠左躲右閃,身影極快,雖在掌風之中,衣角卻都沒沾上一點。
待五娘連攻十幾招后,顧承遠突然一躍而上,脫出掌風的包圍圈,跳到五娘身后,左手出掌拍向五娘后背。
五娘轉(zhuǎn)身以右掌對擊,雙掌將要相接之時,顧承遠突然收掌換左手出拳攻向五娘的門面,右腿順勢掃向五娘腰處,五娘兩邊避開不及,以雙腳點地,暗調(diào)內(nèi)息,往后劃去。
顧承遠懸空翻滾一圈,輕輕落下,左腳點地,朗聲問道:“五娘,還要繼續(xù)打嗎?”
那五娘好不容易才止住身子,立時就大步走上來怒道:“臭小子,長德行了你,敢對你五娘動手?!?p> 顧承遠由著她罵,等她走到身邊的時候,悄悄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那五娘頓時轉(zhuǎn)怒為喜,展顏笑道:“真的?不誆我?”
顧承遠點點頭。
五娘一巴掌拍到他后背上,大笑道:“還是你有本事,還不趕緊的帶你娘我去瞧瞧?哎喲,這趟來的匆忙,沒帶什么見面禮來,真是失禮失禮?!?p> 此時見他二人不打了,原先那躲遠遠的少女才快步過來大罵道:“你們兩個,沒一個好人兒,我在那木頭樁子上捆著呢不知道救我,看我回去不告訴老爺子,哼。”
那五娘笑嘻嘻向她一招手,待她走到身邊,立時變了臉色揪著她耳朵說:“臭丫頭,你敢告狀我就立刻把你打發(fā)出去嫁人,省的在你我面前礙手礙腳的。自己學藝不好還怪別人,啊,死丫頭,被別人一腳踢到太湖里的時候怎么不在那使性子呢。”
“五娘,你把小茶放開,我看看小茶武藝有沒有張進。”顧承遠心情十分的好,又起了興致要看看小茶武藝如何。
那被稱作小茶的少女一聽,頓時柳眉倒豎,怒道:“二哥,你也來欺負我,哼,讓你試試我新練習的鞭法?!?p> 說罷,立時起了身形,左手伸掌向下,右手高高揚起手里的鞭子,嘴上正要說些什么,忽覺察到一陣疾風來襲,立時原地滾了幾圈避開那道凌厲無比的掌風,大罵道:“二哥,你居然偷襲!”
顧承遠方才那一掌只帶了三成力道,見小茶躲的如此狼狽,喝道:“真遇到高手,像你廢話這么多的早被一招打敗了。”
小茶往后飄然退出四五丈遠,右手執(zhí)鞭往顧承遠門面上打去,待鞭子將到之時,忽然右手手腕一顫,鞭子轉(zhuǎn)向顧承遠腰間打去。
顧承遠原本站定不動,待鞭子將到眼前之時,忽然折身往下,左手揮掌向小茶肩上打去,又一個縱步轉(zhuǎn)到小茶身左之處,右手一拳向她腋下打去,掌風颯然。
小茶惶然轉(zhuǎn)身相對,左手以掌接招,右手鞭子跟著變往前打去,場外觀戰(zhàn)的五娘見此時小茶門戶大開,厲聲罵道:“臭丫頭,打架打成這個樣子,你干脆抹脖子自殺算了,還能給你娘我留幾分顏面?!?p> 顧承遠閃身后退幾步,給她時機護全自己的門戶,小茶被她娘這么一罵,心里十分惱怒,也閃身后退幾步,開始調(diào)息內(nèi)力,右手唰唰的抽起鞭子,卷的眼前塵土飛揚。
驀地往前一甩,鞭子帶著一股勁風往顧承遠胸前處襲來,緊跟著身子往上一提,居高臨下凌空一掌朝著顧承遠胸口打來。
顧承遠見她身手比起數(shù)月前快了幾分,不由笑道:“小茶功夫已進步了幾分,不錯?!?p> 說話時一個箭步往旁邊退去,瞬時施展輕功從小茶頭頂掠過。
小茶見自己招數(shù)落空,也不惱怒,不及落地便灌內(nèi)力到鞭上,軟鞭瞬時變得堅硬起來,以鞭頭點地借力轉(zhuǎn)身向后,快語道:“二哥哥瞧瞧我的暗器如何?來了??凑辛T?!?p> 說話之時,右手收鞭,左手往前一甩,顧承遠揮掌去打,熟料小茶右手又急急往前一揮,數(shù)道牛毛針往自己方向飛去,方知自己中了這丫頭的計謀,不由道:“算你還有幾分機靈!”
也不再陪她繼續(xù)練下去,側(cè)步轉(zhuǎn)身至她斜后方,順手往她腰間一揮,掌力指向她腰肋之上。
小茶站立不穩(wěn),騰騰騰的后退好幾步才穩(wěn)住自己的身子,噘嘴道:“二哥哥,等見了大哥我定要向他告狀不可,你欺負我。哼?!?p> “臭丫頭,你輸了還要去告狀,誰給你的臉?”五娘已奔到小茶身邊,幫她拍了身上沾染的塵土,順手點了點她腦門。
這兩場交手,顧承遠知她二人并沒受到什么傷害,想必是馮小將軍也只是將她們帶回軍營后才綁起來的,也不介意。
回身看到端王不知何時也來了練武場,正在遠處坐著,張副將等人皆站在端王身后興致勃勃的看著自己這里。
回過身來擺擺手讓五娘母女二人安靜下來,隨自己一起去拜見端王。
看到他往這邊走,張副將開心的大聲喊道:“含山兄弟,一直沒看你怎么出手過,今日一看,果然厲害。我得繼續(xù)跟你好好學?!?p> 馮小將軍也是一臉興奮的樣子,邊上的馮卓鳶則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參見王爺?!鳖櫝羞h抱拳望向端王。
接著道:“王爺,他們不是奸細,是我的家人?!?p> 端王微微一笑說:“含山的身手果然不錯。今日一見,令本王大開眼界。夫人和小姐也是一身的好武藝?!?p> 顧承遠招呼五娘母女二人上前拜禮。
五娘倒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福了福身,小茶年少,又從小不怎么受拘束,不甚端正的福了福身子。
原來這婦人便是柳家莊柳莊主的第五位娘子,眾人都稱呼她為五娘。
五娘原是京城人士,本家姓謝,因家境貧寒,自小跟著爹娘學曲子賣藝,靠唱曲兒為生。
她爹爹早年是院里賣唱的,嗓子不錯,也會一手月琴,因著一位大客人的賞識,也跟著學過拳腳功夫。
五娘自小也跟著他爹學些拳腳傍身,因她唱曲子識得一些大字,人也頗有幾分姿色。
自小長在院子里,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沒見過,牙尖嘴利吃不得一點虧,十八九歲的時候在院里賣唱時碰上了正在京城游歷的柳老頭,五十兩銀子便給娶回了家。
隨老頭回了柳家莊后,雖離京城千里,倒是瀟灑自在許多。
柳老頭家里妻妾雖多,正房性子寬和,幾房之間處的倒也不錯,日子過得還算融洽。
數(shù)月前見兩個孩子被柳老頭支使出來了,也就順嘴托他們來京城看看自家爹娘來,結(jié)果這兩個人一去沒了消息。
好不容易收到沈擎岳的信,得知他二人分開,經(jīng)不住幾位娘子的軟磨硬泡,柳老頭才松口出來瞧瞧。
等沈擎岳那邊事了,眾人回川之時,五娘便同著她這女兒小茶來京城了。
二人到京城后,才打聽到顧承遠還沒去過她爹娘那里,也就去了城西韓力那里,得知了他帶著一個姓木的姑娘來城東大營投軍來了。
二人顧不得休息,又匆匆出城來尋他。
誰知,剛走到柏樹林那里,兩個人正打算歇個晌午覺就被馮小將軍兄妹倆當奸細一般,知道要被帶到軍營里,她二人也不反抗,就被五花大綁的捆到軍營里來了。
道出事情始終,馮小將軍立時帶著自己妹子抱拳歉然道:“不知道是含山兄的長輩,還望見諒。”
五娘不在乎的擺手道:“不妨事不妨事。”
端王笑道:“五娘與小茶姑娘舟車勞頓,想必這幾日都未休息好罷,不如含山先將兩位帶到七妹那里歇歇腳,待到了晚上再與二位接風洗塵。
顧承遠領命帶五娘同小茶去了瑤華的營帳,張副將等人護送端王去了中軍帳。
此時端王心里自是喜不自勝,原本嫻太妃同九王來投他時,不過是博個好名聲方才收了,瑤華帶回一個顧承遠,他冷眼瞧著馮卓予與張副將加起來二人未必比得上顧承遠一人。
像顧承遠這種人極難招攬,看他三哥就知道。
但是,顧承遠看上了瑤華,嫻太妃與九王都在自己帳里,瑤華就得向著自己這個哥哥,顧承遠也得為自己做事。
原本他心里已是十分高興,誰知顧承遠身后的江湖勢力也不容小覷。
川蜀之地向來富裕,看來這顧承遠不但能為自己提供武力支持,還能提供物資。
如若能通過他,招攬到他師父,那對自己來說更是如虎添翼一般。至于七妹的婚事,他非常樂意做這個順水人情。
自打顧承遠深夜孤身救回長公主以來,端王麾下的兵士也在端王的授意、嫻太妃的默認之下也逐漸認為顧承遠就是瑤華長公主未來的駙馬爺。
因此,雖說他在這軍營里只是一介江湖布衣,哪怕是那些老兵油子,皆不敢得罪,不敢為難。
三人正在邊走邊聊時,忽聽到旁邊一道爽利的女聲道:“顧少俠,讓五夫人同小茶姑娘去我?guī)?nèi)歇腳罷,長公主前些日子受了驚嚇正在休養(yǎng)。怕是不太方便。”
顧承遠轉(zhuǎn)身往后看去,發(fā)現(xiàn)卻是馮卓鳶,自己往日甚少與她打過交道,前幾日因著她瑤華還惱了自己,便道:“不妨事,公主身子好了許多了。多謝馮姑娘好意?!?p> 看了邊上兩個一臉興味的母女,顧承遠道:“還沒看夠?”說完便往徑直前走去。
待到三人身影不見,馮卓鳶依舊站在原地,面如寒霜一般,微咬著自己嘴唇,低頭不言不語不動。
在邊上抱著胳膊看了半天的馮小將軍忍不住上前拍了拍自己親妹子的肩膀,道:“走罷,先去用飯。大熱天的把你曬壞了,爹回來可饒不了我?!?p> 馮卓鳶半晌才道:“哥,長公主那般柔弱,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為什么他…他還…”
馮小將軍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不如哪天我叫上張副將拉含山來喝酒,將他灌醉了問問?”
“哥,爹什么時候回來?”馮卓鳶突然問道。
“看他信上所說,大約不出這個月,怎么了?”馮小將軍伸手去拉還在僵站著的馮卓鳶。
不待他手碰上,馮卓鳶已是轉(zhuǎn)身大步往自己營帳里走去。
最開始的敵意,轉(zhuǎn)化為敬佩之后,加上那天他指點自己時絲毫不藏著掖著,馮卓鳶的一顆心便控制不住的陷落了。
此時瑤華正在帳內(nèi)同侍女一起做針線,這些日子來除了顧承遠來找?guī)缀跏情]門不出。
一是天要熱了,快些給顧承遠做出兩套夏衣來,二是怕這軍營里再有三哥的奸細,遭遇什么不測,索性她除了早晚請安,便一直待在營帳里。
守門的士兵是后面端王專門從自己的精兵里抽調(diào)出來保護瑤華的,自然也得了端王的默許,不阻攔顧少俠來探望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