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時間之神的詛咒
霍姆蘭德坐在湖邊，面前的畫已經(jīng)完成了一半，過去的十天里他幾乎每天都呆在這。披著金鱗的湖面以及倒映在湖水之下的青山將他牢牢禁錮在這，倒不是因?yàn)榫吧嗝溃鋵?shí)是因?yàn)樗匆娏俗约和瓿蛇@幅畫的未來。
作為一名預(yù)言者，霍姆蘭德對于自己的能力有著特別的理解。某些預(yù)言者可能以為自己在玩弄時間之神，跳脫出了三維的世界，但霍姆蘭德篤定自己的能力是克羅諾斯的詛咒。
看到的未來無法去改變，那么所見的意義是什么？霍姆蘭德在過去的十年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思考的過程讓他愈加厭惡自己的能力。他害怕自己會看到無法接受的悲慘未來，更害怕面對束手無策的自己。
只不過這個能力并不完全受他控制，未來的景象總會時不時地闖入他腦子里，就像自己即將完成的那副畫。
“您畫的真好。”一個小女孩蹦跳著來到了霍姆蘭德的身邊。
“謝謝，歌洛莉婭?！被裟诽m德脫口而出的名字把小姑娘嚇了一跳。
女孩愣在原地，有些緊張地對霍姆蘭德說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霍姆蘭德之前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畫上，當(dāng)他看向女孩時，一種熟悉的感覺悄然襲來：“你叫歌洛莉婭？”
“對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女孩雖然有些害怕，可她并沒有想逃跑的意思。
這也是時間之神對霍姆蘭德下的詛咒之一，未來的景象時常變成他過去的記憶，混亂的時間感總會讓他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初見，還是早已交往頗深。
霍姆蘭德不記得自己在哪里聽過歌洛莉婭的名字，一定是在未來的某一刻，應(yīng)該不是剛剛的那一刻?；裟诽m德記性一向不大好，但是預(yù)見過的場景只要再次出現(xiàn)，那種既視感會告訴他這是自己早已知曉卻忘記了的未來。
“不好意思，歌洛莉婭，我想我應(yīng)該是聽你朋友叫了你的名字?！被裟诽m德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三個男孩，他們似乎在樹下商量著什么。
“這樣啊。他們其實(shí)也算不上我的朋友，一群幼稚鬼?！甭犃嘶裟诽m德的解釋，歌洛莉婭終于放松下來，她坐在草地上，開始欣賞霍姆蘭德的畫。
霍姆蘭德的畫很真實(shí)，就像把現(xiàn)實(shí)世界復(fù)刻進(jìn)了畫里一樣，但女孩看著看著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她指著畫作的一個角落說道：“為什么這里會有圓形的波紋呀？”
“什么？”
“圓形的波紋呀。你看現(xiàn)在的湖面，都是層層疊疊的小浪，哪里有這樣的波紋。”
霍姆蘭德覺得歌洛莉婭說得有道理，自己的畫里除了這一點(diǎn)，其他都和眼前的景象別無二致。但自己看到的未來就是這樣，或許這背后還有一些連畫者本人都沒理解的深意。
“嘿，歌洛莉婭，過來！”女孩在霍姆蘭德身邊沒呆多久，就被自己的同伴叫了過去。
“再見。”歌洛莉婭揮揮手，就興高采烈地跑開了。
霍姆蘭德有一種感覺，自己應(yīng)該還會再見到這個女孩，畢竟他還沒有想起來自己是在哪聽到了歌洛莉婭這個名字。
大概五分鐘之后，霍姆蘭德終于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筆。就在他準(zhǔn)備將畫收進(jìn)畫板時，不遠(yuǎn)處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這不太清晰的聲音立馬將霍姆蘭德拉進(jìn)了回憶。是的，他看到過，聽到過這一幕。幾個男孩一邊嚷嚷，一邊笑著走向了河邊。
“不要?！钡驼Z道。
“不要！”歌洛莉婭尖叫著，被幾個男孩抬起來的她根本無法反抗。
“不用怕，你不是不會游泳嗎？等你下了水自己就會了。”男孩們說的話與霍姆蘭德下意識說出的話一模一樣。
眼前的一切喚醒了霍姆蘭德的記憶，他想起來了畫上為什么會有圓形的波紋，也想起來了自己是在哪里聽到了歌洛莉婭的名字。
“歌洛莉婭！”當(dāng)女孩的尸體被撈上來時，她的母親抱著再也睜不開眼的女兒放聲哭泣。她一遍遍呼喊著歌洛莉婭的名字，這四個字也因此刻在了霍姆蘭德的記憶里。
霍姆蘭德救不了她，因?yàn)槲磥砣绱?。可他怎么才能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shí)呢？
如果自己會游泳，如果自己記住了未來發(fā)生的一切細(xì)節(jié)，如果自己沒有預(yù)測到未來。這些如果就是糾纏霍姆蘭德的魔鬼，讓他無法在夜晚安然睡去。
“昨晚睡得不好嗎？”霍姆蘭德習(xí)慣在離家不遠(yuǎn)的酒館里吃一頓早午餐，酒館的老板是一位身形敦實(shí)的女人，在這年頭能開酒館的人已經(jīng)算是狠人了，更別說是一個女人。
“我...遇到了些煩心事?！被裟诽m德飲了一大口咖啡，他希望這杯神奇的咖啡能迅速去除他一晚沒睡的疲憊。
老板冷冷一笑，說道：“在這個操蛋的世界，人人都有煩心事?！?p> 這獨(dú)特的安慰方式竟然也真讓霍姆蘭德好過了一些，人人都有煩心事，自己的煩惱或許算不上什么。
“嘿，朋友，聽說你昨天過得不順啊?！币粋€帶著黑色高帽的男人端著自己的咖啡坐到了霍姆蘭德身邊。
“我...認(rèn)識你嗎？”霍姆蘭德打量著這個男人，他相信不管是在過去，還是在自己看到的未來，這個男人都沒有出現(xiàn)過。
男人脫下帽子，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是懷雅特。你不認(rèn)識我，我也不認(rèn)識你，但我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你可以看到未來，對嗎？”懷雅特留著黑色的絡(luò)腮胡，如同黑夜般的眼睛深邃迷人。
霍姆蘭德一下緊張了起來，他確認(rèn)四周沒有人聽到之后低聲問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要干嘛？”
“我是來說服你加入我的。我有一個計(jì)劃，非常大的計(jì)劃，足以改變世界的計(jì)劃。”
懷雅特認(rèn)真的樣子一點(diǎn)都不像開玩笑，霍姆蘭德覺得他不是瘋了就是真的是被這個世界選中的人。
“所以，你的大計(jì)劃是什么？”
“霍姆蘭德，你有沒有感覺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非常無力？你能看見世界的進(jìn)程，但是卻無法改變?nèi)魏我稽c(diǎn)，對嗎？我也一樣。我也能看到未來，并且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情同樣束手無策。我阻止不了悲劇，避免不了死亡，甚至都買不到面包店關(guān)門前打折出售的面包。為什么？是我做錯了什么嗎？不不不，我發(fā)現(xiàn)了，這不是我的問題，是這個世界的問題。這個世界是混亂的，沒有秩序。想要錢？搶！想要地？打仗！還有什么，那個，熵變，說世界就該無序。這些東西合理嗎？不合理啊。所以我們這些有能力的人，有責(zé)任去為這個世界建立秩序?！?p> 這下霍姆蘭德對懷雅特的判斷更加偏向精神病那一邊了，先不說他的內(nèi)容，至少能一連串說這么多字的就肯定不是正常人。
“你還是沒有提到你說的大計(jì)劃啊”
“好吧好吧，那我就快進(jìn)一下。我的大計(jì)劃就是建立一個能為這個世界建立秩序的組織，我暫且叫它為——世界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