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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苻瓊都沒怎么睡著,華桑像一塊烤熟的山芋,她發(fā)著熱,苻瓊更不敢讓她著涼,愈發(fā)地裹緊她,把自己身上熱出一層汗來。
?????他低頭久久地看著華桑,她像一只貪戀母親懷抱的小鹿,深深把臉埋在他衣襟里,她的臉頰睡得紅撲撲的,兩額也飛上了嫣紅,即便發(fā)著燒也是鮮嫩欲滴的模樣。
??????華桑閉著眼,看不見平日里神采飛揚的眸子,她的臉上帶著嘟嘟的嬰兒肥,鼻子小小挺挺的,嘴巴小小圓圓的,下巴卻又正經(jīng)地是瓜子臉的弧度,她白蜜一樣的肌膚柔嫩細膩,棕黑色的發(fā)絲涼涼的軟軟的,被她蹭亂了,毛茸茸地掃在他下巴頜上,苻瓊細細地在華桑臉上看來看去,越看越覺得精致可愛,越看越喜歡到心里去了。
?????“...苻瓊...”華桑閉著眼嘟噥了一聲,苻瓊將耳朵附過去,卻沒了下文,他再一看,人家正睡得正香呢,感情是說的夢話...
?????苻瓊啼笑皆非,又感到明亮的高興,為自己出現(xiàn)在了華桑的夢中而高興。山洞里的溫度其實并不高,洞里黑石嶙峋,地上冷硬硌人,還偶爾有風回旋發(fā)出的嗚嗚聲,但是此刻擁著華桑的苻瓊,卻覺得高枕錦緞也不過如此。
??????天幕暗藍,黑云翻涌,萬千雪花向撲向潔白的大地,它們在空中起舞、旋轉(zhuǎn),和風奏著的弦樂夜曲一起,于自由的夜里肆意狂歡。
?????第二日,華桑醒來已經(jīng)感覺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這一暖和起來,臉上的傷口就又開始陣陣作痛。現(xiàn)在她知道厲害了,在雪域里任何暴露在外的傷口都有可能致命,她用巾布將傷口一圈一圈纏起來,又在外面嚴嚴實實地蓋上皮毛兜子,一副滑稽的獨眼龍模樣。
?????苻瓊說:“早該這樣才對?!比A桑不理他,自顧自地扶起烏嬌,只好低頭收拾起行囊。這一路來,都是華桑照顧著烏嬌,苻瓊絲毫沒有想過要接手,其實他也沒有多想,只是按照他的思維方式,烏嬌是外人,男女授受不親,他一個大男人怎么好去照顧陌生女子。
?????烏嬌狀態(tài)還是很不好,華桑自己還沒好利索,就開始擔憂烏嬌的病,烏嬌和她不同,她是從小在泥泡子里打滾長大的,身強力壯,十多年沒有生過病了,來到雪域這兩次發(fā)熱,也都很快就恢復(fù)過來,但是烏嬌不行呀,她的身體再這么一直拖下去,就會很麻煩了,若是傷了根基,以后恐怕就會一直體弱多病、難以調(diào)和。
?????“阿瓊,我們快些趕路吧,糧食和水是不是也不夠用了?”
?????苻瓊仔細給她把衣服扣好,檢查了一下她的著裝,突然看到她跨在腰間的包,他心里一驚,問:“鈴鐺是不是好多天沒吃沒喝了?怎么也沒個聲響?”
?????華桑輕輕拍了一下苻瓊的肩膀,跟他說:“安啦!他可不是普通貓,遇到極端條件他能休眠的。省食省水省精力,可謂是居家旅行之不二選擇?!?p> ?????苻瓊對鈴鐺還是有點感情的,聽到他無礙,這才放下心來。
?????苻瓊和華桑將繩索和帳篷布串成了簡易的人形背包,華桑將烏嬌背在背上,然后苻瓊又用繩子將華桑的腰系著背在身上,這樣爬山的時候華桑和烏嬌大部分地重量就壓在了苻瓊身上。
?????后面的七天六夜,他們都在馬不停蹄地趕路,每天只休息四個小時,天放亮前就上路,一直走到夜里風雪實在太大,無法繼續(xù)前行為止。
?????終于在第八天入夜時分,走進了他們來時的村莊,這次他們選擇了村北的客棧,因為實在走不動了,小半個月的不眠不休物資匱乏,耗盡了他們的體力,他們都只想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華桑頭一個醒來,她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個鏡子,透過鏡子,她才頭一次看到自己臉上傷口的全貌——一條不算太長的疤痕,從顴骨處開始,劃到眼角下方為止,傷口中心結(jié)的痂呈烏黑色,圍繞著傷口周圍的皮膚,大約有比銅錢稍稍大一點的區(qū)域,仍舊是紫紅色的,遍布著可怖的黑色血管。
?????苻瓊聽到華桑翻找東西的聲音,也披衣起身,問過華桑同意后,他撩開華桑的門簾,看到她正愁眉苦臉地照鏡子,對著那團烏紫瘀痕左看右看。
?????“沒關(guān)系的,楚國醫(yī)術(shù)聞名天下,我?guī)闳タ葱l(wèi)大夫,他最擅長婦人皮膚顏色的治療和調(diào)理了,飽管你恢復(fù)健康靚麗,可好?”苻瓊倚著門框,聲音含笑地和華桑說,經(jīng)歷了雪域之旅,現(xiàn)在每當他看著華桑坐在眼前,就能聽見陽光閃著金絨從耳邊叮咚流過的聲音,是從靈魂深處流淌出來的安定感。
?????華桑撅著嘴,委屈巴巴地看著苻瓊,“真的能恢復(fù)嗎?我都快說服自己臉上帶個疤生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了,你最好別給我一線希望,因為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望...嚶嚶嚶...”
?????苻瓊說:“放心吧,我對我大楚的醫(yī)術(shù)信心滿滿!”
?????華桑思索了一陣,其實也沒有思索什么十分嚴肅的問題,只是想起來了苻瓊之前說的,他父皇立下黃命,他和他弟弟誰先回京城誰就是小狗的事情...
“你不是不能回京城嘛?”
“這都出宮一年多了,該做的事都差不多做完了,也未必一定要分出高低來,我們哥倆一起回京,不就沒人當小狗了么。”苻瓊將窗欞上擺著的金黃色稻穗揉了幾粒在手心里,搓掉了外皮,嗅著稻米的芬芳,無聲地笑了一聲。
華桑也撐著下巴看窗外,即使是她,下次再想看到這般豐厚的雪,可能也是許久許久以后了。“嗯,那咱們就回楚國吧,我現(xiàn)在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孤兒,只能跟你混了?!?p> 他們將村子里唯一的一位年邁的大夫請來給烏嬌診了脈,又喝了五天的藥,總算是將她連綿了半個月的急癥消散下去了。華桑與她說了他們打算去楚國的想法,烏嬌立刻表示自己生是華桑的人,死是華桑的鬼,這輩子注定是華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了。